“你瞧瞧,他连自己媳妇都不认识了。”
“小虫子,这么美貌的媳妇你不要,有的是人争抢着要呢!”
“对对对,那个叫南州的猎户指定对小年有意思。”
……
人群议论纷纷。
江崇煜还在震惊状态:这美貌村姑是他的童养媳?她是喝了什么神仙水了吗?八年不见,变得这般漂亮?
思量间,又听人群吆喝——
“郁小年,快过来,你家男人回来了!”
“……”
江崇煜莫名紧张了起来。
他刚刚好像没给她留什么好印象?
等下,他是回来给她找婆家的,要给她留什么好印象?
可她也太美了。
京都那么多美貌女人,就她勾他的眼,甚至勾他的欲。
不过,最低级的欲罢了。
他怎么能臣服于此?
“谁?你们在说什么?”
郁小年皱着眉,以为自己听错了。
待走近,往人群里一扫,哪里有她的煜哥哥?
只有那个人模狗样的问路人。
等一下!
郁小年走到问路人跟前,对着他的脸,认真端详着——
江崇煜被她看的心脏乱跳,手心冒汗。
他们离的太近了。
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呼吸。
他发誓,他没有想别的,但她起伏的曲线就是让他移不开眼。
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
所以轻而易举被郁小年这样明显低级的美色所诱惑!
或许他不该拒绝云俏!
肯定是他压抑太久,出毛病了!
“咳咳——”
他受不了离她那么近,便退后两步。
没想到她忽然转个方向,按下他的脑袋,扒拉开他的衣服,看他的后颈!
在他的后颈,有一块弯月形的红色胎记。
郁小年看到了,也确认了:“还真是煜哥哥!”
她瞬间欢呼雀跃起来,像小时候那样,一下子扑到江崇煜身上。
“煜哥哥!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她欣喜若狂。
以致忘了男女之防。
这么抱着他,柔软碰触着他坚硬的胸膛,让他心头一阵荡漾。
他又满脑子混蛋想法!
他真不是那种人!
也不知怎么回事,一沾到郁小年,就变得不像自己了!
“那个,是我,小年,好久不见—”
他试图推开她。
但郁小年沉醉喜悦中,搂紧他脖子,吸了吸鼻子,漂亮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要哭了:“煜哥哥,阿娘托梦说你快回来了,没想到你真的就回来了!我可想你了!”
江崇煜:“……”
他一听,怔住了:又是母亲托梦?这么玄乎的?
思量间,低下头,入目是郁小年美丽的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还有挺俏的鼻子,殷红的唇……
他还是不可置信: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当年在泥土里挖蚯蚓喂鸡的丑丫头?
一想到不久要将她嫁给别的男人,竟有些可惜和不舍了。
“哎呦,你们瞧瞧他们俩腻歪的。”
孙老六一边艳羡,一边打趣:“都说小别胜新婚,这别了八年,啧啧,这得胜过啥啊,嘿嘿!”
同是男人,那笑声里的邪念,江崇煜听得出来。
他很反感,面上却不显,只是不动声色将郁小年拽了下来:“小年,要注意分寸。”
他暗暗警告自己,在外人面前,必须恪守君子之礼。
他可不想就这么跟郁小年绑一块去。
京都里谢晚凝还在等自己求亲。
他那样的贵女才配做他的妻子!
郁小年……
他看着她,美则美矣,空洞又俗气……
郁小年不知江崇煜心里瞧不上自己,正笑嘻嘻瞧着他,心里得意的很:煜哥哥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如今他高大威猛,干活肯定是一把好手,以后看谁还敢欺负她!
江崇煜看得出郁小年对自己的喜欢,心里有男人虚荣心作祟的快乐,但更多还是嫌弃:怎么跟个痴女似的?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姑娘家家的,怎的就不知道收敛点?罢了,罢了,一个没读过书的村姑,你又能要求她什么?还是早些把她嫁出去好了。
只再看一眼她那张脸、那身段,暗暗可惜:生的这般好做什么?倒是便宜了别的男人!
“小年,我们……我们还是先回家吧。”
“嗯嗯!好!回家!回家!”
郁小年点头如捣蒜,然后去背自己的竹筐。
这么多人看着,江崇煜自然不会让她背着,便说:“给我吧。”
郁小年便给他了。
等他背起来,还拍掌夸着:“煜哥哥真厉害!”
江崇煜:“……”
这有什么厉害的?
无知村姑,连夸人也不会夸!
“哎呦呦,这就走了?小虫子是等不及了吗?”
孙老六一脸邪意地说着。
众人都是娶过妻,嫁过人的,都晓得男女那回事,顿时哈哈笑了起来。
还有人说:“哎呀,江崇煜,可心疼着我们小年点儿!”
江崇煜:“……”
真是一群粗俗龌龊之徒!
他一边敷衍笑着,一边心里暗骂。
可让他想不到的是,郁小年也跟着嘿嘿傻笑。
他是又气又无奈,压着声音问:“你知道他们笑什么吗,你就跟着笑?”
郁小年不知道,但还在笑:“你回来了,我高兴啊,所以就笑。”
江崇煜:“……”
唉,这傻村姑!
他匆匆辞别了村民,拉着郁小年往回走。
当走到熟悉的栅栏门前——
江崇煜站住了,有些不敢往里走了。
近乡情更怯啊!
“吱呀——”
郁小年推开门,大嗓门吆喝着:“煜哥哥,快进来啊!”
江崇煜深呼吸一口气,迈步进去了。
和八年前一样的院子。
也和梦里一样破旧。
他心里突然有些悲凉与自责:他的母亲就是在这样残破的院子里辛苦劳作,直到去世。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应该早些回来。
可是,如果早些回来,他就不会有今天的风光。
“母亲,对不起,是孩儿不孝!”
他在心里默念,眼圈有些泛红。
“煜哥哥,别傻愣了,快坐着歇歇吧!瞧你一头的汗!哦,对了,快喝点水!”
耳边传来郁小年唠叨的声音。
江崇煜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悲伤氛围,瞬间消散个彻底。
他回过神,看着傻乐的女人,心道:差点忘了,陪他母亲一起生活的,还有这个傻丫头。看她大大咧咧,只知傻笑,母亲跟她在一起,应也不会晚景凄苦。
“快喝啊。这泉水可甜了。城里那些大老爷都来这里挑水喝的。”
郁小年推过去一碗水,催促着,同时,直勾勾地笑看他。
越看越喜欢!
没想到这么好看的人,竟然是她的煜哥哥!
他比村里任何一个男人都好看。
比南州哥也不差!
郁小年上上下下,细细打量:这眉毛真浓,鼻子也变高挺了,嘴唇嘛,还是有些薄。这臂膀好结实啊。一手提两桶水,肯定没问题。毕竟南州哥都可以的。
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件事:她是江家的童养媳呀!
也就是说,她是要嫁给煜哥哥的!
这么好看又这么强装魁梧的人,没有金元宝也可以嫁的!
成亲以后,砍柴、刨地、挑水,他肯定都能是村里第一!
长得这么高大,进山打猎,肯定也能胜过任何人!
实在不行,就让南州哥教他好了!
总之,跟着他,肯定能过好日子的!
而一想到跟他过日子,少女天生的羞涩就涌了上来,面色娇红,更显艳丽。
江崇煜正喝水,无意一瞥,就看郁小年正对着自己红脸,一时间,紧张过头,就给呛了下:“咳咳咳——”
郁小年看到了,立刻跑过去,拍他的后背,关心道:“好点了吗?怎的这么不小心,喝水也能呛着?”
江崇煜:“……”
他不着痕迹躲开她的手,心道:还不是被你的痴女脸吓的!
唉。
他叹气:没想到这丫头对他这么痴迷。八年了,这份情没减少半分,反而更强烈了。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他不再是田里刨食的村夫,而是掌握二十万军队的正二品大都督,还有了太傅千金谢晚凝这个良配!
所以,她郁小年对他用情再深,他也只能负她了。
想想她从小就爱钱,他如今有权有钱,她又对他皮相如此迷恋,一旦被缠上,实在是个麻烦。
而面对麻烦,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小年——”
江崇煜喝了口水,面上佯作愁容:“其实,按理说,我本应该回来娶你的。”
郁小年用力点点头,没错,她是童养媳嘛,娶她理所当然。
江崇煜看她那么期待,忙说:“可是,不瞒你,这八年,我就是在外面给人家看大门,月钱少得很,吃喝都成问题,所以一直没脸回来见你们。”
“煜哥哥……”
郁小年没想到他会过那种日子,看不起他的情绪倒没有,相反,心里还很难过:“你千万别这么想。你该早些回来的。家里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
江崇煜:“……”
怎么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她不该翻个白眼,笑他没用吗?
或者她也在装,还是装贤良?
想着,他继续说:“也不单单是穷,主要是过不久我还要上战场打仗,说不定哪天就死在战场上了。”
他说到这里,余光观察郁小年的态度。
郁小年听完,眼中隐隐有泪:“啊?还要上战场啊?”
她以为他是回来好好跟她过日子的!
原来是她想多了吗?
江崇煜狠狠点头:“是的。所以,我实在不敢耽误你,就趁着没有战事,赶紧回来,想着给你寻个好人家,也不枉咱们……兄妹一场。”
后面四个字,他加重了说,旨在让她明白,他对她没有那层意思。
郁小善其实没懂他话里的深意,就觉得他好可怜,好善良,自己都快死了,还操心她的事,真是个好人,眼中的泪,也随之涌了出来。
她生的本就漂亮,泪眼汪汪,梨花带雨,更是我见犹怜。
江崇煜看到了,莫名生出一种作恶的欲/望来,想让她哭得更惨一些。
当然,他内心如何禽/兽,面上都是淡淡的:“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
难道她是担心自己,为他而哭?
正想着,就听她说——
“煜哥哥,你跟那些官爷说说,不去打仗行不行?我真的不想你出事。”
郁小年抱着他的胳膊,仿佛他跟官爷一说,他就不用去战场似的。
江崇煜见她这么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很担心我?”
郁小年点头:“担心的。我不想你过得不好,更不想你受伤,我只想煜哥哥平平安安的。”
说着,一滴眼泪骤然滚落。
江崇煜有些心软:如今这么关心他的人,也就只有郁小年了。
郁小年哽咽一下,胸前颤颤,模样更是楚楚动人。
他看着,作恶的欲念又生了出来:这是他的童养媳!这么美丽又撩人,真的要把她嫁出去,便宜别的男人吗?
当然,他很快就把这念头压了下去:嫁还是要嫁的!区区美色怎么能抵得上他的前程?
“年年征兵,我没有根基,无依无靠,不得不去啊!”
江崇煜叹息一声后,又道:“不过,小年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个富裕的夫家。我带回来一些钱,是我八年里存的,都给你做嫁妆。以后,你、你就好好过日子……别再想着我了。”
他说到后面,每一句都在跟理智做对抗。
他有霸占郁小年的冲动,又有打发她的理智。
两者撕扯之间——
“嗯!我都听煜哥哥的!”
郁小年忍痛含泪,点头说:“你要是必须去战场,那就安安心心的去吧!”
江崇煜:“!!!”
嗯?
他听错了?
她就这么同意了?
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正怀疑人生,又听她说——
“当然,能不去战场,还是别去战场。煜哥哥,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不去打仗?就留在家里。种地也好,打猎也好,总不会过得很差。”
说到打猎,郁小年又兴奋起来:“煜哥哥,你知道吗?咱村里前一阵子新来了一个猎户,叫南州,他打猎可厉害了,每次进山,从没有空手回来过。”
说起南州,郁小年眼里放光:“他每次打猎都能卖很多钱,你看,咱家那张虎皮,就是南州哥送的。他有时候还会送肉过来。感觉打猎比种地赚钱,也容易多了。南州哥也算是咱村里的富户了。你如果能留下来,跟着他学打猎,肯定也能赚很多。”
江崇煜:“……”
什么跟什么。
他心里五味杂陈:到底是从哪一句开始,话题突然转到打猎上的?还有,怎么就突然出来了一个送虎皮的猎户?
哼!
一个猎户而已,也就她能看得上!
眼皮子浅的蠢丫头!
“哦,对了,煜哥哥——”
郁小年有些羞涩起来。
江崇煜左眼直跳,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别不是想嫁给那猎户吧?
怕什么来什么。
郁小年一脸娇羞道:“就是,如果你将我嫁人的话,能不能将我嫁给他呀?”
江崇煜:“……”
他被噎了一下,皱眉问:“那个叫南州的猎户?”
郁小年满眼期待地点头:“嗯嗯,他打猎实在厉害,嫁给他应该挺好的。”
江崇煜:“……”
他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一个未出阁的丫头,竟、竟然……他还没上战场呢!他这个丈夫还在她面前呢!她竟早已想好了下家!
“如果我不回来——”
江崇煜压着怒气,质问:“你是不是就打算嫁给他?”
郁小年茫然不觉他的异样,点头道:“可能会吧。隔壁赵大娘说我再大一些,就嫁不出去了。她老给我介绍这个,介绍那个,我就对比了一下,那些人都不如南州哥厉害,更不如他赚得钱多。”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钱!
这个财迷!
“你、你……”
江崇煜指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按理说,她心有所属,对他而言是件天大的好事。
但此刻,心里竟跟吃了苍蝇一般。
他斟酌着字句,琢磨怎么和她说。
就在这时——
门口有人喊话:“小年!小年——”
“是南州哥!”
郁小年听出来者的声音,赶紧起身往外跑:“南州哥,你来的正好!”
她笑靥如花,朝着栅栏门外的高大青年挥手,然后,指着身后跟过来的江崇煜,介绍道:“你看,这是我煜哥哥!他真的回来了!”
江崇煜冷着脸,压下眼里的不屑看过去,不由一愣: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