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出乎了江崇煜的想象。
本以为一个猎户应该是五大三粗,胡子拉碴,皮肤更是晒得黝黑,甚至冒着油光,在他印象里,猎户就该是这个样子。
但没想到对方生的白净俊朗,举止文雅,身材修长劲瘦,哪怕穿着粗布短衣,也难掩青松般傲然的气质。
这破山旮旯竟然还有这般人物?
他仔细打量对方,莫名觉得眼前人有些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可在哪里见过呢?
他记性一向很好,如今翻遍记忆也寻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只有朦朦胧胧、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江崇煜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他。
情敌见面,难免眼红。
南州没想到郁小年口中的未婚夫是这般样子,年轻英俊,健硕有力,眉眼间的自信、强势与桀骜压也压不住。
是个对手。
南州想着,礼节性地朝江崇煜点头致意,脸上挂着不浓不淡的笑意:“早就听小年提起过家里哥哥,现在终于回来了。”
他偷梁换柱,将“煜哥哥”换成了“哥哥”。
江崇煜敏感地捕捉到这一点,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虽然南州对郁小年有意,正合他的目的,可男人的胜负欲就是这样奇怪,无论是在战场,还是在这方破院子,总想胜上一筹。
“我姓江,她姓郁,算哪门子——”
家里哥哥?
这后面四个字还没出口——
郁小年一惊一乍抢了先:“呀!小兔子!”
江崇煜:“……”
一只兔子有什么稀罕?
但郁小年全被小兔子吸引了。
小兔子通体雪白,毛色雪亮,一双血红眼睛滴溜溜转,看着就很健康有活力。
南州拎着它两只耳朵,慢慢递到郁小年手中。
郁小年学他的动作,一手小心翼翼拎着兔子的耳朵,一手伸着食指戳它的皮毛。
“这小兔子真漂亮。”
“你喜欢就好。”
南州也伸手逗那只兔子。
两人似乎忘了江崇煜的存在。
“咳!咳!咳——”
江崇煜咳嗽了几声。
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刻意。
郁小年也意识到冷落了江崇煜,连忙将兔子往他怀里送:“好好好,让你也摸一摸。”
江崇煜:“……”
他咳嗽,是因为没让他摸兔子吗?
偏郁小年还催促:“煜哥哥,你快摸,它的皮毛可软了。”
她见他不动,便主动拉起他的手,轻轻放在兔子那层软绒绒的毛上,还带着他的手来回抚摸那层软毛。
“是不是很柔软,很舒服?”
不柔软。
不舒服。
江崇煜感觉到郁小年手掌的粗糙,指腹竟还有厚厚的茧子。
这是干多了农活导致的。
相比她媚艳的脸,婀娜饱满的身段,也就这双手有点村姑的样子。
他有一瞬的内疚、心疼,但更多的,还是对她村姑身份的厌弃。
她的手似乎把他从旖旎的梦里拖拽到了现实。
她再美,也只是个村姑!
庸俗、肤浅、无知的村姑!
“小年!”
南州骤然喊了一声。
他是觉得两人的手,牵得太久了。
郁小年回过神:“啊?南州哥,怎么了?”
南州看着她天真烂漫的笑颜,也笑了:“我们进去给小兔子安个窝吧。这是个母兔子。回头我再给你弄个公兔子。不出两月,保管生一窝兔崽崽。”
“好好。我要一窝的兔崽崽。”
郁小年很积极,带着南州就进了院子,寻找能给兔子安窝的东西。
寻来寻去,寻到了一个竹篓。
“就用这个吧。放点柔软的麦秸就行。不过,上面的敞口得盖起来,不然容易跑了。”
南州说着,将竹篓里的猪草倒了出来。
郁小年去寻了柔软的麦秸,放到竹篓里,铺好了,将小兔子放了进去。
当然,不忘拿了锅盖将敞口盖上。
“嘿嘿,你看,刚刚好。”
郁小年冲着南州笑,像是个讨表扬的小孩子。
南州也确实表扬了她,伸手揉揉她的发顶,笑道:“小年真聪明。”
江崇煜看得不爽:就一个锅盖,至于吗?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它养得胖墩墩的。”
郁小年捡起旁边的猪草,往竹篓里丢,还凑在南州耳边,压着声音说了几句话。
这悄悄话说的,像是怕江崇煜听到。
江崇煜更不爽了:这丫头是不是故意的?有什么话,不能堂堂正正说?
偏南州一边听着,一边抬头看向江崇煜这边,完了,又冲郁小年笑了笑,一副宠溺的口吻:“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欺人太甚!
江崇煜醋而不自知,还被愤怒控制了:一个姑娘家竟和一个大男人贴这么近!还亲亲我我,成何体统!
“小年,你过来!”
他怒喝一声。
郁小年被他高亢的声音吓了一跳:“啊?煜哥哥,你咋了?”
江崇煜:“……”
对,他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咋了。
就是觉得两人在一起的画面特别刺眼!
他皱着眉,没细想,而是上前一步,站到南州前面,他身形比南州高大壮硕一些,将他挡得严实。
“我好饿。小年,你快去做饭吧。”
他的声音温柔下来,还伸手拢了拢郁小年垂下的一绺发丝。
郁小年觉得姜崇煜怪怪的,但也没多想,甜甜一笑应下了:“好的。是我疏忽了,你一路奔波,早该饿了。你等着。我做饭很快的。手艺还很好呢。”
她说着,人已风风火火去了厨房。
当然,都进了厨房,才想起南州,就探头一笑:“南州哥,你随意,我就不招待你了。”
南州点了头,温和道:“嗯。你快给你哥哥做饭吧。小心别伤着。”
又是哥哥!
江崇煜不喜欢这个称呼,觉得南州就是故意定义他跟郁小年的关系。
哼,一个猎户,也敢肖想他的童养媳!
江崇煜越来越上劲:“南州兄,你可知我和小年是什么关系?”
他想把这个“哥哥”给纠正过来,让这个猎户识趣一些。
尽管他不会娶郁小年,那也不意味着任何男人都能娶她!
南州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看向厨房,问道:“小年,你们是从小长大的兄妹吧?”
郁小年听了,不假思索道:“对啊,就是一起长大的兄妹。”
虽然她是童养媳,但又没成亲,煜哥哥也说了不会娶她,那么他们不是兄妹是什么?
南州得了想听的话,看着江崇煜笑了:“江哥哥,闻名不如见面啊。”
江崇煜:“……”
谁是他江哥哥!
他瞬间意识到眼前男人是个狡猾的!
心眼也多。
郁小年那个头脑简单的蠢丫头,哪里是他的对手?
还是由他早早斩断这孽缘吧!
江崇煜想着,也看向厨房,问道:“小年,你六岁的时候,咱娘让你进咱家,是让你做……”
“咳咳咳!咳咳咳!”
郁小年一阵刻意而嘹亮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话。
“啊?好呛好呛!咳咳咳!”
她装得那叫一个像。
江崇煜听得皱起眉。
南州则笑了:“厨房里是容易烟呛,改天我给你修下烟囱,今天你哥哥刚回来,难得的兄、妹团聚,我就不多打扰了!”
他把兄妹团聚咬字很重。
江崇煜听了,眉头皱得更深了。
郁小年则暗暗松了口气,连声应着:“好。好。”
人没出来,还在厨房忙碌。
南州笑着从江崇煜身边走过。
两人目光相撞。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敌意。
而南州一走,郁小年从厨房里跳出来,一脸的惊魂未定:“煜哥哥,咱们刚说好的,你将我嫁给南州哥,既然这样,你怎么还能在他面前提童养媳呢?”
江崇煜又惊又气:“什么时候说好的?我可没答应!而且,就算我不说,他在村里住,怎么可能不知道?”
郁小年:“……”
知道就知道,发什么火啊?
她皱着眉,觉得他怪怪的,好像是生气了,可他为什么生气?
想不通。
她想不通,便不去想了。
回厨房继续做饭。
饭是米饭,菜是一锅猪肉炖土豆,还没熟,浓郁的香就飘了出来。
江崇煜在外间坐着,本来不饿,闻着也饿了。
等饭菜端上桌——
他看着那色泽,口齿生津,食欲前所未有的好。
就是没有酒。
他总觉得缺点什么。
“煜哥哥,好吃吗?”
郁小年闪着漂亮的眼睛,笑看着他。
那是一种满眼都是他的笑。
亮晶晶的耀人眼。
“嗯。好吃。”
他点头,有点邪恶地想:换个男人,对着她这张脸,就是吃糠咽菜,也会觉得好吃吧?
“好吃你多吃点。喏,都是你的。”
郁小年为他夹猪肉。
还都是肥腻的猪肉。
江崇煜吃多了,就腻了,也不吃了,夹着还给她:“你也吃。不许挑食。”
“谁挑食了?我最喜欢吃肥猪肉了。越肥的,越香。我自己舍不得吃,省给你吃,你还说我挑食。”
她被误会了,心情不高兴,连夹了三块肥猪肉,往嘴里送。
撑得殷红小嘴都快放不下来了。
江崇煜看到了,又开始想入非非:那嘴唇是真红啊。咬起来是什么滋味呢?
他自诩是个正直自律、洁身自好的男人,但到了郁小年面前,全都破了功。
她简单一个动作,就能勾起他所有的邪恶幻想。
他觉得自己掉入了色/欲的漩涡。
以前隐忍下的东西,全都破土而出。
不敢看她的脸。
他低下头,又看到了她膨胀的胸脯,思想随之变得更邪恶了:她说最喜欢吃肥猪肉,看来,吃下的肥猪肉都长——
停下!
他都在想些什么?
他开始默背兵法,企图用严肃庄重的兵法洗刷自己污浊的思想。
【兵者……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
他渐渐恢复如常。
也再一次压制了自己低劣的欲/望。
没有什么可以控制他。
在自控力上,没人敌得过他。
江崇煜是骄傲的。
他向来以此为乐、以此为傲。
但他没想到重头戏在后面。
郁小年吃完晚饭,收拾了碗筷,就开始刷锅、烧热水。
天气太热了。
不洗澡根本没法睡。
郁小年是个勤快、爱干净的姑娘,入夏以后,每晚都会烧水洗澡。
偶尔还会泡澡。
为此,她买了个大木桶,泡澡时,还会放花瓣。
今晚她考虑江崇煜在,就不准备泡澡了。
这样烧出的热水,可以分给江崇煜一些。
“煜哥哥,热水烧好了,你先洗吧。”
“不用。我用凉水洗。”
江崇煜无论冬夏,都是用凉水洗澡。
想着院子里的大缸内有水,就直接拿了木桶、澡巾,去院子里冲洗了。
郁小年见此,也没阻拦,就一人独享热水,准备泡澡了。
泡澡的地方在厨房。
厨房的窗户是纸糊的。
当她脱衣服,那婀娜的身段便印在了窗户上……
江崇煜无意回眸,就看到了,美人如花隔层窗户……
“草!”
他低骂一声,舀起缸里的水,往身上泼!
水晒了一天,温热的,并不能有效降温。
反而润湿了毛孔,舒张了血管,让他的热血满身乱窜……
“草!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