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①爷:此处的爷,指阿爷,父亲的意思
②薛姨娘:此处的薛姨娘全名薛玉幼,为本文原版的洪玉幼(因为觉得这个名字搭着薛姓更好听,所以给改了)
③:南方方言,大意是说人心智齐全了,懂事了。不识魂大概等同于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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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大修,章节名凡是带(修)的,都是修过的。【带(已修)则是上回所修,所以可能出现前后连接不上的情况】
建议:不要买V章,如果你喜欢这篇文,欢迎你养肥,等我修完再看,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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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文名《阳春召我以烟景》《阳春烟景》及文案1.0中的“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出自李白的《春夜宴桃李园序》
后改名为《宝娘子》
现在再次改名为《芳信》
是一本群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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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方便,把文中关于银钱的设定为如下所示
1两银子=1000钱 = 1贯(吊)钱 =2000R
15文可买一斗米
一斗=十二斤
康正十三年的四月,日子有些难过。
起码京城的样子不大好——自清明那日起,便淅淅沥沥的开始落雨,偶尔才得从阴云的一角里偷得半点光,可那是极吝啬的施舍,总不到一炷香,甚至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天爷便又将光收回去。
天一日比一日的暗沉,又一日比一日的闷,徐府里好些下人是当今皇帝还做王爷的时候,就跟着主家一起南渡,可这十五六年的光阴也仍不能磨掉他们骨子里由北方烙下的印。
新京城的潮湿黏腻,是他们至今也不能习惯的。
虽是如此,徐府三房的日子却火热极了。
自打上旬老夫人开恩,允许三房主母于姝于娘子将自家屋里的私账本管回去后,这儿便热热闹闹起来了。
虽是第二回——甘草子躲在倒座房里听那些老妈妈嚼嘴——
“她不行的,她指定不行。”这是管小厨房的李妈,腰肥膀圆。
夜里守门,总爱嘬两口烧酒,干瘦干瘦的刘嬷:“哎唷,李妈妈又知道啦!”
李妈眉毛一竖:“叫你来讲!你知道多少?你屁都不晓得一个。”
旁边的人见状就劝刘嬷别说,她们压着嗓子,学南边小妇人讲话的调子:“你还要不要吃酒啦?厨房她管的,你头脑清爽点嘛!”又叫李妈消消气别计较,这倒显北边人“豪爽”了:“知道老姐姐你人顶顶好!咱不跟她见识!讲自己的,讲自己的。”
李妈这回是眉梢飞得老高,斜着眼瞥了下刘嬷,随即收回眼神,手往那膝上“啪”得一拍,唾沫又横飞起来:“她那个时候,就刚做新媳妇的时候,老夫人自己给三郎主挑的,看她老满意了,第二天去敬茶的时候,就让她自己管账本。她还不乐意嘞,撺掇家婆,要家婆把公中的也给她管。”
立马有人接了话茬:“怎可能给她!”
李妈点头:“是呀!怎可能给她。老夫人眼明啊,晓得她不对了,三个月后查账——银子少一半!”
刘嬷也不再咕哝甚么“了不起,不要脸的就知道捧臭脚,不晓得吃掉多少油水去,也没见分你一分……”,她也跟着忙问:“哪儿去?哪儿去?”
李妈等众人对她三催四请,吊足大伙儿胃口,才把声音藏喉咙里,突然就做贼似的小心道:“贴娘屋里去啦!她大兄弟,跟她一个娘生的。亲娘在她三岁时候刚没,后娘立马进门。兄妹两个在后头那个手底下讨生活,难过得不行。没多长时间,又新有四个小兄弟,两个小姊妹,爷①也不顾他们,好像不是自己生的。现在她日子好过了,大兄弟还磨着呢,要不是门户在,不好乱做媒,还不知道她后娘给她弄个赤脚扒土的嫂子来。”
边上的道:“不是说她嫂子寡妇来的吗?”
李妈摆摆手:“望门寡嘛!还没过门,那边人就没了。好歹也是大族里出来的女郎,不愁嫁的。反正啊,事情给老夫人知道,少不得骂,账本也收回去,公中想都别想。”
甘草子本想就静静的听——她老子娘把她塞来三房做事情,要她耳朵竖起来,眼睛灵活点,但嘴巴要严实实的才可以。
可她好奇极了,照李妈妈说的,于娘子这么不行,还偷府里的钱养娘家人,怎么如今又能管账啦?
她眼角的余光笼在油纸窗的木菱格子上,隐约看见薛姨娘②又被孙婆婆领去堂屋,心中不免想:“真可怜,还不如我这个奴儿好,用不着天天听训。”
甘草子到底还是没按捺住,轻声问道:“那现在老夫人怎又肯给她管?”
李妈喜欢极了这小女孩儿的乖巧伶俐,猪油养得光亮水滑的大手拉过甘草子白白细细的小手,叫她到自己边上坐下:“平郎君不是身子好起来了吗?到底是如今三房唯一的孩子,老夫人偏疼小儿子,小孙子。看她养平郎君那么仔细,觉得她识魂③了,就又把账还给他。而且平郎虽然才满周没几天,可她嫁进来也有三年罢,小夫妻房里的账,家婆一直管着也不是事情啊。”
李妈这话茬子一提,边上其他人也顺着说起来,平郎君那个时候早产,身体太差,连正经名字都不敢取,就怕他命轻压不住。
又说甚么大房福气才好,才两年就生下了亮郎君,亮郎君现在才七岁,便机敏还体贴,大房主母宁娘子本事也好,管得府里井井有条。
还说甚么二房主母戚娘子不中用,明明跟宁娘子是表姐妹的,她就五年才抱个女儿,还善妒不肯让二郎主纳妾。
甘草子倒是很喜欢二房的那个小娘子,胖乎乎的,奶香味儿甜滋滋的,戚娘子脾气也好,她有时候跑腿去二房,戚娘子都肯让她也抱一抱小娘子。
她听得不高兴,撇了撇嘴,就起身要出去,不乐意再听嬷嬷妈妈们乱讲话——她们嘴里谁都不好。
戚娘子不好,于娘子也不好——说后面这个的规矩比皇帝大,薛姨娘怀孕呢还要天天伺候她(于娘子)。
可这些人转头,又会去说薛姨娘是狐媚子,当初就是勾引三郎主,才能被抬进府里,天天受于娘子提点,竟然还不学好。
哪句真哪句假?甘草子想:“那么矛盾,肯定没一句真话,全都是瞎编排出来的。”
她正想得入神,才走到堂屋的檐下坐着,屋里突然传出极尖利的叫声,此起彼伏的呼声,险要划破人耳膜,甘草子惊得忙抬头去看,吓到失魂——于娘子抱着平郎君跪在地上,他胸口插着一根铜簪,血染得襁褓通红,薛姨娘满脸满手的血,瘫在地上疯癫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