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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别之医既是知晓金龙草用途的人,对能提升修为的灵药都如数家珍,自然是清楚圣灵丹之名。他指尖微微一僵,先是点了点头,又似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用的,难道是…”
谢虚满不在乎地点头:“这样你放心了?”
圣灵丹其实并不算丹药,它是道修真君在晋升渡劫时,将天道一缕感悟和自己的真元合成的一团至纯灵气。其中蕴含如海般宽广的纯粹真元,又因天道法则和一念善意所致,圣灵丹绝不像其他补充灵气的丹药那般,服用者要受真气焚身撞体之苦,而是极其柔和的灵气缓缓注入,哪怕练气期也能全然吸收。
…但也只是理论上罢了,毕竟没有谁会将这么珍贵的异宝给一个练气期用。
圣灵丹无论是用作夺宝拼杀时的杀手锏,还是作为正道天骄在渡劫真元不足时最后一张底牌,都是极珍贵的。更难得的是,唯有元婴以上真君才能凝成,一人只能凝成一次,不少大能都予给嫡传弟子或是血脉传人,少有能流落到外界,以至于渐渐都生出圣灵丹为后人臆造之说。
可以说,谢虚刚刚喂给谷星的那一枚灵药,比整个玄水门加起来都要值钱,别之医难以相信也是应该的。
就连如溯,他心知以谢小宗主受宠爱的程度,能拿出圣灵丹并不算是稀奇事,但谢虚将这种灵药给一个练气弟子,还是让他心中浮出酸涩之意,一时震惊得忘了行动。
谢虚见别之医现在的神情,更显得喜怒难辨了些,侧头问道:“你还有什么可求,一并说了吧。”
这时候别之医已经意识到,面前这个戴着面具的少年,是多么古怪…又蕴含着多么大的力量了。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袖下清瘦到骨节清晰可见的手指微微蜷起,别之医指向玄傲天,极缓慢地道:“我要他,不得入上界宗门。”
这是别之医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表现出鲜明的敌意来。
玄掌门和玄傲天脸上都同一时间出现了愤怒和错愕。只是玄傲天除此之外,更多是显得委屈了,十分不能理解那般:“别之医,我和你无冤无仇,往后入了大宗门也是同出一源的同宗,你居然只因嫉妒便要断我的前程么?”
这话无耻的,连谢虚都忍不住轻笑起来,以别之医单灵根剑修的天资,实在不必嫉妒一个半吊子。他笑完,便仿佛极不走心一般,微摆了摆手道:“那就不要了。”
谢小宗主说完,才想起名册不在他手上,还得问过如溯真人。于是便一偏头说道:“将那株金龙草还给他们罢,我给你金龙丹作为补偿。”
如溯惯来清楚谢小宗主“财大气粗”如今落到自己身上了,却并不觉得幸运,只低声应了一句,将那枚锦盒用上内劲扔了出去。
锦盒直直贯在玄掌门胸口上,他下意识伸手接住,胸前被那股锦盒随带的真元打出一道瘀痕,他重咳一声,面上还是那般不敢置信:“仙师,你…”不知是被硬生生逐出去的愤恨,还是对这么一个筑基少年竟能轻易改变如溯的决定,甚至拿出金龙丹来交换的震惊。
不过面具少年既能拿出圣灵丹这种圣物来,拿出一枚金龙丹,似乎也不是那么教人难以相信。
如溯神色淡然:“我家谢小少爷的意思。”
他说这句话时,谢虚已经将名册取出来,那代表极欲宗弟子身份的竹简,也被轻而易举地捏碎了。
这接连的打击,对玄傲天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
但同样的,也让别之医生出一种微妙的庆幸感。
他心知自己终有一日可以报仇雪恨,但怎么也想不到…是以现在这种方式,藉由了另一个人的势。
现在应该收入极欲宗的弟子寻到了,谢虚预备的分宠人选也找定。他们出来的时日虽然不多,但毕竟离极欲宗路途遥远,再不回去别无欲恐怕要将上下长老都折腾一遍。
“走吧。”谢虚道,见到身旁那矮得只够到他腰部的云庚火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摆,眼中含着不安,想了想便也牵住了小孩。
“慢着。”从那震惊情绪中缓过来,玄掌门先一步拦住这上界中来的人,眼中露出一分狠戾来:“极欲宗乃是九天仙宗,施下这等广收门徒弟子的善举来,可不是让你等蝼蚁弟子凭借自己的喜好,便可随意打压良材,换上一个以色侍人的废人!”
他说的这般慷慨激昂,简直显得方才送礼的那个人不是他了。
玄掌门作为玄水门的掌门,实在是掌握了不少机密的。他们玄水门祖上,其实也出过去上界仙宗的弟子,因此也知晓一些秘辛,譬如——
“莫要以为我不知晓,你们也不过是极欲宗里最底层的弟子,你们当真以为,我玄水门无人可飞升上界,向极欲宗状告你们的恶行吗?”玄掌门思路清晰,先前的谄媚神情也不见了,看上去十分有把握的模样。
这一下,直接就切中了如溯最痛恨的地方。
他的确是宗门中不受关注的弟子,才被派来了这种偏僻的小地方。
那些筑基弟子,也瞬间露出慌乱、又似难以言喻的神情来。
要说起来,这玄掌门的话好像也没有错处,但那是在他们…队伍中没有一个谢小宗主的情况下。
谢小宗主那可是捅破天,都要被谢宗主询问手有没有打疼的人物。
因此谢虚听到这样的话,面上也没什么紧张神色,只道:“你们要有这个本事,尽管去好了。”
“呵。”玄掌门冷笑一声。
他虽然有些心计,但实在不算什么聪明人,光看他将亲子宠成那副自大的模样也能看出些端倪来。于是他做了生涯之中最错误的一件事——
他出手,以自己灵钵法器,笼住了谢虚一行人。
玄掌门声音飘渺地传来:“你以为以你们一群人,能走得出去吗?”
那些极欲宗筑基弟子面露震惊。
他们还从没有见过这么不怕死的人,连极欲宗来的人都敢困住施以威胁,难道他们以为这么一个小小的宗门,承受得住极欲宗的报复么?
一个玄水门,恐怕极欲宗动动手指头,就会消失在修真界了。
“像那种大宗门,少了几个弟子,应当不会发觉吧。”
玄掌门音调幽幽,注入的真元更多了起来,那钵体一般的法器也迎风见涨,将他们彻底笼罩在了里面。
极欲宗一名筑基弟子低声道:“真是没见识,难道他以为大宗门弟子没有命牌么…”
还未说完便被如溯冷漠地瞥了一眼。
命牌熄了那可是没命了,这种不吉利的话怎么能说出口。
谢虚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除了嘲讽外,心中更是添了一分愤怒。
难道是他极欲宗的低级弟子,在外便可任人生杀予夺吗?
“你这般行径,哪怕我们将玄傲天带去极欲宗,你就不怕我们给他下绊子么?”谢小宗主仿佛好奇一般,平稳的声线从法器中传来。
玄门主道:“你们肯将傲天带去极欲宗,再立下心魔誓的话,我自然既往不咎。”
“你倒是想的周到。”谢虚神色淡淡。
立下心魔誓,不仅平白多了一份禁制,以后哪怕渡劫飞升,也会受到心魔誓的影响,不可谓不绝。
如溯虽为金丹中期真人,但他身旁几个,都是筑基弟子,倾一门派之力,要将他们困住甚至杀死,都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别之医已经彻底打破了自己与世无争的假象,现在的他和谢虚在一条船上,如果被留在玄水门,无异于死路一条。所以只略微一思考,他便走到了谢虚身后,俯在他耳边,说出这钵型法器的弱点之时,便见少年像是极其敏感一般,往旁边侧了一步。
“你不用怕,”谢虚斜瞥了他一眼“我保护你。”
他语调轻描淡写至极,倒是让别之医心中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滋味来。
…怪古怪的。
谷星更是忿忿看了谢虚一眼,像是在不平他一个筑基期,口气倒是不小,衬得他兄长好似是个柔弱小娇妻一般。
谢虚微微向前走了一步,他腰间那两块墨玉佩饰突然碰撞起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几乎是同一瞬间,别之医看见那笼罩在他们面前的玄掌门法器,凭空炸裂消失,连法器碎裂的齑粉都只飘荡了一会便消散在空中。
别之医还以为是谢虚用了什么符箓或是灵器。
但下一刻他便看见了——四个全身黑衣之人,挡在了他们面前。
那四人穿着实在低调,看上去如同凡间的刺客一般,但修为却深不可测至极,依别之医推测…至少是元婴期以上。
整整四个元婴期真君,挡在他们面前!
很多人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元婴真君。
众人一时失声。
那四个元婴真君,也分不清是谁先开了口,又像是一齐开口般整齐:“谢小宗主。”
谢虚眯着眼睛,显然是有恃无恐至极,像极了纨绔公子那般:“便…先废了他的灵根吧。”
谢虚指向玄水门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