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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的十点。
这老男人的身体可真不是吹的,都一把年纪了,还有这么强的体力。
他妈的。
够呛。
楚荔翻了个身伸手够够边上,可冰凉的真丝薄被上空落落的,没人。
只有张麻色系蔷薇的明信片。
-Good dream,I wish you byd.
Yours Oliver.
“……”
她今天没什么课,下午有两节,中间还有好一段时间可以挥霍。
楚荔草草地洗漱一番,用遮瑕盖了盖脖子上的印记,推门离开。
前段时间预约到了一批珍贵的宝石材料,利福特的快递向来又慢又坑,都标注了里面是贵重物品仍有一批暴力货运。
还好那家宝石厂离古堡并不是很远,开车20多分钟就到了。
上了车,空气阴沉沉的。
司机许是怕她误会,匆忙解释,“小姐,今天先生有个重要的会议一大早就赶去公司了,希望您别多想。”
“知道了。”楚荔埋头,低低地看着手里的清单。
很快抵达宝石厂,提前赶来的还有景子逸和罗梦。
罗梦一看见她就开始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荔荔!昨晚那个贱人是不是被你收拾了!”
“哈哈哈哈哈太爽了,居然直接发文承认是何雨晴叫她做的,这俩搁这狗咬狗呢哈哈!”
昨晚十一点左右,那个小号把帖子删得干干净净。
还重新发了一篇名为“我错了”的文章。
文辞恳切,但通篇不离何雨晴。
一时间风评逆转,大家都在骂她。
【笑死,上辈子是个厨子吧,这么会甩锅。】
【我就说楚荔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不信,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还说谎的人要吞一万根针,你妈的你吞一根试试。】
【对啊,你吞啊你。】
【真好笑,把屎盆子扣人身上害人家被骂得这么惨,最后一句轻飘飘的“我错了”就想走了?你们键盘侠真别太离谱哦。】
何雨晴被反复拉出来鞭尸,她的ins上还未受波及,小红书上的粉丝一夜掉了好几千。
楚荔给那条“吞针”的热评点了个赞。
顺道截屏发给了何雨晴。
何雨晴气得马上回了句“bitch”,但一秒后又立刻撤回。
罗梦笑得合不拢嘴,“给我整绷不住了,还撤回。”
“果然恶人自有皇帝磨。”罗梦赞扬,“你家大佬的威名果然名不虚传。”
景子逸却不以为意,冷哼一声,“切,这种事儿我也能做。”
“只是我不想做罢了。”
景子逸的微博和小红书上也有不少粉丝,平时没事炫炫车,再加上打扮新潮,也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红人。
但比起楚荔他们来说,还是差远了。
罗梦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还不想做,做了再哔哔吧少爷。”
“你!”景子逸气儿不打一处来。
楚荔拦了拦,“好了别说了,我们先进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说完,楚荔提脚先走。
珠宝厂的规模并不大,原先也只是马德诺市场里的一件小商铺,老板是附近的渔民,最开始只贩卖珍珠和食用鱼类,后来生意做大了,店主便索性把重心移到珠宝业上,在城郊专门开了家店,常常往返于土耳其和缅甸。
不过后者近两年由于某些因素去的渐渐少了,转而到莫桑比克采购需要的鸽血红和水晶。
老板看见他们来,和楚荔握握手,先打了招呼。
“荔,你终于来了。”老板乐呵呵的,“你要的宝石我已经带回来了。”
老板从透明的橱窗下拿出几个收纳篮,十六格的透明收纳篮框着整齐有序的欧泊和水晶。
欧泊色泽鲜艳,水气饱满,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粉意,如飘着厚厚粉云的扎金索斯海,格外舒适。
这梦幻的气质,莫名与某人契合。
以至于老板当时只是寥寥发了几张照片,楚荔便一口订下。
“谢谢你,雷欧。”楚荔摘下手套,将收纳筐推到老板面前,“麻烦为我包起来吧,还有之前买的蓝宝石和葡萄石。”
老板爽快答应,“没问题。”
罗梦和景子逸还在选。
二人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功课,但对珠宝的鉴赏功力还是差了点。
尤其是景子逸,一边把水晶提起来对着光东看西看,一边又低头瞄瞄书上的测量方法。
罗梦急得抓耳挠腮,“荔荔,你快帮我们看看吧。”
“我是处女座,幸运水晶是黄水晶。”罗梦左右手各提着两袋水晶,“你帮我看看哪个好?”
楚荔把手套重新戴了回去,双手捧起揽到眼前。
左边一袋看上去都很大颗,直径也大概都在12mm,但隐隐约约还是能看清些柳絮状的杂质。
右边那包尺寸虽小,但通透澄澈,如水滴一般干净。
楚荔掀起黑睫,举高右手。
“这包。”她递了过去。
罗梦点点头,很是满意,高高兴兴地将水晶放到自己的采购小篮子中。
景子逸见状便也跟着喊:“哎荔荔,要不你也帮我看看。”
楚荔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她咬着无名指的手套剥下来,露出干净的手指。
“跟你说了多少遍别没大没小的,要叫我大名ok?”
其实严格上来说,景子逸算她的学长。
罗梦本硕都是在利福特大学读的,而景子逸只有硕士在利福特,去年由于珠宝鉴赏课挂科导致留校一年继续修学分。
他人不坏,但总冒着股有钱人的傻气,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所以罗梦以前总打趣他,要是自己以后没钱了铁定去景子逸他们公司坑点。
“ok,ok。”景子逸嘿嘿笑,“楚荔小姐,我是射手座的,麻烦您帮我看看这个紫水晶。”
“啊射手男。”罗梦戳破,“很花心哦。”
景子逸翻了个白眼,没理她。
巴巴地看着楚荔,笑得格外殷勤。
楚荔扫了眼,心里顿时有了答案。
但与此同时,也忽地起了股幼稚的邪念。
她捂着下巴装作冥思苦想的样,沉默了将近一分钟后才说:“这可不太看得出来。”
“得用舌头舔一下。”
景子逸人傻了:“啊?舔一下?”
“是啊,书上写了,如果是凉的就是真水晶。”楚荔手指在课本上的一段,脸不红心不跳道,“你试试吧。”
景子逸站在那儿,痛苦地咬着下唇左右端详。
最后像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张口嘴,将水晶珠子往嘴里送。
在马上要碰到唇齿时,忽地被人一把夺走。
“好啦。”楚荔憋笑憋得肚子疼,“其实是右边这袋。”
“哈哈哈哈哈。”看着景子逸一脸吃屎样罗梦笑得前仰后合。
“景子逸,你在干嘛啊啊哈哈哈哈……”罗梦乐疯了,“你都读好几年书了怎么连水晶都认不出了哈哈哈……”
景子逸脸皮薄,充满英雄气概的脸上顿时烧了起来。
面红耳赤的,像个猪头。
偏偏调侃的是他的心上人,他又无可奈何。
草。
景子逸从怀抱里取出一包万宝路,咬着烟到仓库外去解忧。
楚荔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也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做法有些不妥。
楚荔说:“他不会生气了吧?”
“没事,好哄的很。”罗梦满不在乎道,“一会给他买两瓶可乐就行。”
“好吧。”楚荔点点头。
他们把选来的材料带到收银台前结账,老板在悉心打包。
一层一层的,像在堆砌城堡。
罗梦忽地想起件事,“对了荔荔,你怎么买了这么多,这是要拿去卖吗?”
“嗯。”
罗梦的八卦之魂开始熊熊燃烧,“啊,难道没有留给奥利弗先生的吗嘿嘿。”
“我可太好奇了你和奥利弗先生的事儿了,你一定要跟我好好说说。”
“这可是我距离首富最近的一次了。”
楚荔愣了愣。
她和奥利弗怎么认识的。
啊这个。
说来可真是话长。
五年前的冬至,她半蹲在一盏米黄色的路灯之下。
那时的她,刚被人从中餐厅赶出来。
理由是她对一个用言语性-骚扰的褐发男人说了声“草你妈”顺道将宫保鸡丁泼到人家的身上。
虽然这事她并没有做错,但老板还是开除了她。
她半蹲在路边,眼底满是落寞。
楚荔的家境并不差,外界相传的CEO爸爸楚天扬也确有其事。
只可惜,她有个弟弟。
十七年前,一个女婴呱呱坠地。
女婴很大,一出生就有8斤8两。
可这吉祥的数字和新鲜的生命并不受待见。
赵莉躺在床上,满眼空洞。
只寥寥看了眼护士怀中的孩子,便躲在被子里掩面哭泣。
她的生活很单一,孩子,老公,两样围着转。
但她也知道,这个女婴对她的未来并不够。
婆婆偏爱男孩,自那天在医院里瞥见一眼后便再也没来过。
甚至还张罗着要找个会生养的,为他们老楚家留后。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对女婴的关心越来越少。
楚荔一天一天地长大,赵莉心里的仇恨也在一天一天地滋养。
渐渐的,连楚天扬也开始讨厌她。
上学时候楚荔总穿着长衣长裤,她光洁的皮肤上时常没有一处完好的,光是手臂骨折就骨折了两次,更别提长年累月的鼻子流血和密密麻麻的青肿鞭痕。
也正因如此,她的鼻子落下了病症。
一到下雪天就会流血流个不停。
在她七岁那年,他们如愿得到了金贵的男孩。
男孩叫楚佑溪,五行缺水,姓名从八字中得来。
=她的姓名却因此显得格外简单。
赵莉喜欢吃荔枝,所以就为她取名为楚荔。
楚佑溪暴戾、任性。
却从小拥有无数。
父母寥寥无几的爱渐渐消散,一双狠戾的手撕碎她的公主裙。
她被丢在角落里渐渐腐烂,此后到现在,再也没穿过一次漂亮的流沙公主裙。
她就像一朵用鲜血浇灌长大的罂-粟。
从根系便开始肮脏。
后来上了大学,他们便彻底断了她的资金来源。
美其名曰是孩子养到18岁就该自己去闯荡,不需要他们来操心。
偏偏又为了面子,将她送到学费高昂的利福特大学。
她面对着突如其来的重担,无数次想要了结自己的生命。
譬如那天。
风雪夜的那天。
她半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蜷缩的身体,像只无助的蚕蛹。
冬天的雪如梅花,装点了富丽堂皇的城堡。
也碾碎了她的心脏。
面前是满地的血。
忽然,面前出现一双金属色搭扣皮鞋。
黑色的皮鞋踩进皑皑绒绒的白雪,顺着垂松的布料向上看,是一头暖烘烘的金发。
男人金色中发,碧蓝双眸,驳头翻折下来垂到锁骨前,冷峭斗篷上的金搭襻折射着一抹淡淡的凉意。
他蹲下身,伸出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轻轻擦拭去她唇上凝固的血液。
手指经过唇瓣,却仿若在她的口腔里暴力搓碾。
她像含着块冰块,酥麻一瞬。
“同我走吗?”他用好听的粤腔问她。
她注视着他漂亮的眼,定定地说了声“好”。
大概也就是从那天起。
她跟了他快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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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荔,你看你看!”快结账时罗梦相中了橱窗里挂在假人手上的斯里兰卡水晶,罗梦趴在床边,激动地拽了拽陷入回忆的少女,“这个粉水晶也太美了吧,你要不要买一个?”
罗梦忽地奸笑,“吸引桃花的哦。”
楚荔转过身,面向橱窗。
一簇朦胧的钴黄射光浇到她的周边。
桃花。
吸引桃花。
很美的寓意。
楚荔抿唇,手指抓紧拐弯的麻袖,推去篮筐。
老板一一清点,嘴里絮絮叨叨地在念些什么。
楚荔启唇:“雷欧,麻烦再帮我带一个粉水晶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