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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
楚荔侧身,循着众人的目光向后望去。
那双美丽的身影上到了楼梯半截,男人错开枝形吊灯,只露出脸部以下的身体,而女人落后他几步,手上提着圆形裙摆,隐约能看清欧洲人深邃的五官和冷白的皮肤。
女人打扮得很隆重,长相也很美。
单单一个侧脸便能体会到她华贵而知性的气质。
可从那群黑衣扈从的身上,楚荔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她愣了愣。
这些保镖都是经过奥利弗精心培训的,连同身上的金丝的西装和墨镜都是奥利弗家族一手打造的。
她太熟悉了。
熟悉到发狂。
他们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内。
周围的食客恢复了进餐,身边又热闹起来。
只是他们的热闹很刺耳。
都落在刚才那对佳人的身上。
“哇刚刚那个是……公主吗?好漂亮啊。”
“对啊那个裙子我好像只在老电影里看过,好像辛德瑞拉午夜去见王子穿的那套!”
“哈哈哈你好夸张,不过我觉得倒是她身边那个人比较像王子耶。”
“加一,啊啊啊什么时候王子也能宠幸宠幸我啊啊啊!”
食客们的交谈连绵不绝,大家似乎都沉浸在这样的八卦当中。
可她却没有。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罗梦看出她的异样,也没敢说话了。
二人匆匆打包后离开茶餐厅。
外边的雨还在下。
葳蕤的光,沉甸甸的天,阴冷如枷锁锁链的空气。
都掉下来,打在她的身上,沉重又痛苦。
楚荔忽然很想哭。
罗梦拍了拍她的肩膀,“荔荔,要不我们一块去喝个酒?”
“我知道附近有家很好喝的清吧,里面还有乐队,唱rnb的,在youtube上可火了!”
楚荔虚弱地微笑,面如燃烧的白蜡,顺着光滑的面庞一点一点落下烛台。
其实她不是不能接受奥利弗恋爱。
这是不能接受他和除了自己以外的女人恋爱。
楚荔在来到古堡的那天晚上就想过。
这个男人比自己大八岁,比自己有权有势,身心洁净,又没什么特殊的癖好,爱慕他的人大可以从奥罗拉天空站排到库佛维尔岛。
他早晚有一天,会不再属于自己。
她抱着这样的念头浑浑噩噩地和他相处了好几年,直到那晚他们的关系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她才有了些许底气。
可现在。
他们如同带电粒子,汇聚在一块,形成太阳耀斑极光,消磨掉最后的爱意。
他不爱她。
她是这么觉得的。
“谢谢你,梦梦。”楚荔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罗梦看她还是有些丧气,话卡在喉咙里上上下下半天说不出。
虽然楚荔从未向自己这个闺蜜说过和奥利弗的关系,但她还是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出两人的异常。
可她不是楚荔,根本没办法替她做出决定。
只能默默地陪着她。
“你别难过了,那个破奥利弗有什么了不起的啊!仗着自己有钱就脚踏两条船,还踏的是两条泰坦尼克号,荔荔你别伤心,那女的也不过就是个落败老钱,没什么才能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楚荔微怔,“你认识她?”
“啊你不认识吗?”罗梦对此颇为意外,“她就是杰克森·琼斯的后代,凯瑟琳啊。”
“凯瑟琳?”
好熟悉的名字,楚荔好像在哪儿听过。
哦。
想起来了。
“我们那个知名校友,挂在图书馆外面墙上那个?”
“对,就是她。”罗梦惊讶,“你居然没印象了。”
“……”
原来是这样。
那他们确实是一对佳人。
无论从身世,外貌,学历,都极度匹配的一对佳人。
楚荔仰头,雾蒙蒙的雨落在脸上。
她的感官却如同巨大的空罐,感觉不到任何的寒意。
许久,她才慢慢收回下颌。
“梦梦,”楚荔的眼尾晕开一抹淡淡的红,“我们一块去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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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炉里烧着柴火,发出温暖的噼里啪啦声响。
深褐的木材上绽放着蓝色火焰,电子从高能级跃迁到低能级。
凯瑟琳摊开纤细光洁的玉指,轻轻拂去肩袖的灰尘。
“奥利弗,这些菜都必须要用筷子吗?”凯瑟琳回手抓起筷子,颇为犯难。
奥利弗心情不佳,往日梳得一丝不苟的金色头发落在颧骨边缘,如落水的杨柳,扫过不耐的海蓝眼眸和毫无血色的侧脸。
他微微蹙起眉头,眼底掀起一抹阴戾。
“凯瑟琳,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做了,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凯瑟琳微微一愣,很快又露出得体的笑容,“瞧瞧,这会是一个绅士会说的话吗?”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约书亚?”
奥利弗全名叫做约书亚·奥利弗。
姓氏他无法改。
名字是祖母为他取的。
奥利弗扫了眼,并未因为凯瑟琳的这席话而做出什么改变。
相反,置下筷子拢到筷架上,从深绿色雪松木盒中抽出一支赤褐雪茄。
火柴擦过鳞片,他的眼前短暂地亮了下来。
又瞬间熄灭。
凯瑟琳知道这是什么信号。
她叹了口气,举起双手以表投降,“真是败给你了,好好好,我把你要的文件都给你,可以了吗?”
奥利弗的指间夹着雪茄,掌心覆在薄薄的唇瓣上,掩住下半庭。
他收下凯瑟琳的文件。
这时,方才那只顽皮的白色的猫咪跳上椅子。
猫咪没什么眼色,只知道美色。
钻进奥利弗的风衣里后,便赖着不走,还喵呜喵呜叫个不停。
奥利弗低下海蓝色的眸,眼底如秋日的池水。
蓄满了温柔。
他张开宽厚的怀抱,羊毛面料送下细密的织孔,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北美圆柏气息,分子在温暖中做着美妙的加速运动。
奥利弗摸了摸猫咪的后颈,它立刻欢快地打起了呼噜,翻出雪白的小肚。
场面太过温馨。
以至于凯瑟琳都很难把刚才那个阴郁的男人和面前这位温驯的绅士联系在一起。
凯瑟琳:“奥利弗,我真是好奇,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降服你呢?”
“可以告诉我吗?”
奥利弗噤声,手指插-入猫咪长长的绒毛,绷紧的袖口锢着手腕,关节隐匿不显。
窗外绒绒的雨下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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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乐部距离餐厅不远,但是需要经过一条长长的地下石板路。
石板路边杂草丛生,越往里走越看不清日光而变得阴暗,雨水顺着两边流下来,边缘还冒着点点青苔。
自从五年前坐过一次利福特的地铁,楚荔便再也吃不下任何石头菜。
利福特的地铁环境是出了名的脏乱差,每天早上不仅会有大量丧尸般的上班族涌入,混进发霉的雨水味和烟味,以及一系列来历不明的臭味,还会时常看见老鼠和蜈蚣的尸体。
楚荔有一次甚至还遇到了一条钩盲蛇。
当时以为只是个螺丝钉,踹了下发现会动,在维基百科的科普下才知道这是个鳞片闪闪的无毒蛇。
以至于楚荔一直对利福特的地铁有着强烈的心理阴影。
好不容易钻进了俱乐部,门口又堆满了形形色色的看客,人们似乎正围着什么观看,圆心爆发出躁耳的音乐。
楚荔拉着罗梦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家俱乐部非常有名,截止去年已经培养出五个出色的地下乐队。
甚至还有娱乐公司主动出资投资,可老板没为五斗米折腰,依旧维持着如今的运营。
但俱乐部就像有魔力似的。
在三个月前上传了新乐队的一条视频,再度火爆互联网。
今天这般盛况,大概也是为了他们而来。
“人可真够多的。”楚荔点了杯玻丁混昆士梨,将酒单推到罗梦面前。
她对酒并没有特别的青睐,古堡酒窖里常年储存着上了年份的醇酒,但那是禁区,奥利弗不许她踏入。
奥利弗不喜欢她喝酒。
罗梦略带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荔荔,我也不知道莱福这么火。”
“莱福?”楚荔轻笑,“被常威打的那个?”
“哈哈哈哈不是啦,是life的音译。”罗梦说,“主唱是上海人,长得很美哦。”
“是么?”
楚荔轻笑,慢慢呷了一口。
忽然,一道闪光灯从面前穿过。
楚荔下意识地投手挡了挡,露出不悦的神色。
始作俑者是个胖子,还是她的同学。
她曾经在构成原理课上遇到过他。
胖子挠了挠头,用别扭的英语向她道歉:“锁里,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看你的样子太美了,才忍不住拍的。”
罗梦皱眉:“你忍不住不知道把手剁了啊,谁让你随便拍的?”
“赶紧给我删了。”
说完罗梦就要上前去抢过相机。
胖子和罗梦展开激烈的角逐,他的力气始终要比寻常人大,罗梦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甚至还险些摔倒。
楚荔见状,立刻拉开他们。
她把罗梦护在怀里,抬眸,对男人释放危险的目光。
“这位同学,请你立刻把照片给删了。”
“可是……”
楚荔说:“隐私权在利福特意味着什么,我想你应该相当清楚。”
“需要我找我的律师来向你阐述吗?”
她言辞铮铮,目光柔软却偏坚毅。
仿若愠怒的拉斐尔。
胖子愣了下,随即低下头,不知道在碎碎念些什么。
等再抬起头时,已经把照片给删了。
“行了吧?”胖子冷冰冰道,“这样可以了吧?”
罗梦爬起来正要看,结果胖子带着相机退出人群。
她想去追,楚荔却拽住了她。
“算了。”楚荔安慰道,“喝酒吧。”
罗梦气愤道:“妈的,怎么还有这种人渣。”
“老娘下次再见到他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不过荔荔,你居然还有律师。”罗梦问,“你自己找的吗?”
“……”
楚荔手中的杯子在空气中滞凝了几秒。
当然。
不是。
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前半靠楚天扬,后半靠奥利弗。
好像没有什么是自己的。
罗梦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忍不住拍拍唇,举起酒杯连喝好几口,“我错了,又让你想起那个坏男人了。”
“来来来,喝酒。”
罗梦把酒杯推到楚荔的面前。
楚荔捂着脑门,神经又开始痛。
脸红扑扑的,像熟透了的樱桃。
也是在这时,身边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噪响。
观众们在大叫:“亚修!亚修!啊啊啊啊!亚修!”
她半眯着眼,抬眸,顺着人们的视线望去。
碎发,亚麻色的中发,昏暗的灯光落下来,盖住侧面轮廓。
但依旧没挡住银色的金属耳钉。
脸白得通透,且瘦得陷落,细长的脖子肌肤向内勒紧,喉结缓慢而沉重地上下滑动。
松软的破洞白衣挂在身上,两臂的肌肉完美露出。
他像堕落的路西法,又宛如一块清澈的玉。
周身都罩着种难以靠近的戾气。
男人抬起不羁的眼眸,向头顶的射灯望去。
眼神掠过楚荔的脸,顿了一秒,又定住。
呲——
音响里传来一阵尖锐又刺耳的长音。
男人放下手里的吉他,从转椅上跳下来。
人们屏息凝神,视线全都落在他的身上。
他是人群中的焦点。
也是唯一的炽热之光。
楚荔拾起叉子,戳向盘子里带番茄酱的薯条。
一个没注意,叉子掉下来,插-进她的指缝里。
甲床出现了裂痕,指缝间渗出的鲜血如霞帔般晕染开来。
她下意识地含住手指。
而在低头的一瞬,面前出现一只虚弱苍白的手。
“你好,美丽的少女。”男人笑眼弯弯,背上的红色吉他发出耀眼光芒,“我们有机会认识一下吗?”
“我叫斯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