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梨回家才一周就改签机票,连夜奔赴首都。
她不敢说真话,只能借口工作中的问题,承诺五一会再回来陪父母。
母亲送她下楼时,欲言又止,只是有些话最终没说出口。
郁梨充满歉疚感地抱了母亲一下,也再说不出别的解释来。
父母肯定心知肚明,没有拆穿她罢了。
一路奔波,郁梨带着行李抵达陆深晏的公寓门口,却忽然有点近乡情怯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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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宁歆子的话都在耳旁回荡纠缠,响雷般惊天动地。
“他家里的状况那么复杂,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既然晋祠和你说过,你就该知道他父母都不在了,至于怎么离世的……”
“他爸爸是自杀的……你应该也能明白,一个曾经位高权重的人被判无期,哪里能接受那种落差。”
“陆伯母我只远远见过一面,那可是真正名门望族的大小姐,最后不也被逼的跳了楼,就怕连累到他。”
宁歆子说起这些话题的语气稍显沉重,有些事情成了心照不宣,断不会有人轻易提起。
“他家当年的事情闹那么大,坊间也有诸多传闻,如果你比较关注时政要闻,也能知道一二,或者搜索当年关键词……那时候我们还小,却都听说过。”
“还有,你的陆先生改过姓,他原本的名字……我说了你肯定就能查到。”
郁梨这才知道为什么从来查不到陆深晏有关一点信息,经过宁歆子提醒之后,果然能够搜索到他成长过程中诸多信息。
多年之前,陆深晏还是许多人赞赏的青年才俊时,被打上出身显赫标签,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
后来家道中落,他也一时没了消息。
现如今,时过境迁,当年轰动一时的那些新闻也都被抛在了脑后。
“他曾经长时间呆在国外是被逼无奈,可为什么还能回来?”
郁梨明白树倒猢狲散的道理,既然出了事,陆深晏最该做的选择便是长久呆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哎……你真当他家里是犯了事?还不是作为牺牲品,现在时局不同,没人去追究,他自然可以再回来。”
宁歆子又让郁梨知道一点细节,陆深晏如何将那时的一手烂牌重新打出骄人战绩。
“我之前和你说过那事儿,还是赫景珉讲的,当年的事情后他独自奔赴纽约,在一个7平米的房间里对着电脑倒卖期货,一天操作上万手,用一年半时间将那借来的十万美金变成了巨额数字,成为他翻盘的第一桶金。”
被郁梨感慨的天才级表现背后,是挖心蚀骨的最后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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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梨看着陆深晏公寓的大门,这款暗红色防盗门售价超十万,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高价。
但对陆深晏而言,不及他一手操作的利润。
郁梨难以想象,他从云端跌落之后,又是怎样走过荆棘塞途,重返属于他的王座。
甚至游刃有余周旋在各界势力中,地位更加稳固。
她身体里有什么在叫嚣,她知道即便了解过去发生一切,也不会对陆深晏产生丝毫影响。
他已经刀枪不入了。
可一想到这个新年,除开那些有约的时刻,他只能自己呆在这里,即便不曾露出任何弱点,也叫郁梨无比心疼。
就当她是一厢情愿好了,她想多陪陪陆深晏。
仍然在纠结该用什么面目出现在陆先生面前时,房门突然被打开,令她措不及防。
陆深晏眉目疏朗,是在家中休闲时一贯的懒散姿态。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监控监测到有人在外停留,已经连发了几次警报到我手机里。”
郁梨顿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或许是因为陆先生看见她出现,没有任何诧异和惊喜的表现,就好像她的存在可有可无。
即便做过类似准备,郁梨仍然不免在心底自嘲。
那双清澈冷然的眸子里有仓皇,还有迷茫,像林间走丢的鹿,正等着被主人寻回。
陆深晏顿时有些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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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梨并不知晓,陆深晏所有的情绪,都在开门之前被收敛。
对郁梨的到来不是不意外,看她风尘仆仆,披星戴月赶来,绕是陆深晏也有所触动。
只是正因为那双眼睛里,有那滚烫坦荡爱意,本没想过将这一切变成无法收拾局面的人,竟有了点悔意。
或许那晚的米其林餐厅里,不该把她当做逗闷乐子的开端,不应有那些看准她会上钩的算计。
他动机不纯,也不是个多善良之人,往往最先满足自我欲望。
可越来越发现,郁梨拥有的竟是颗赤诚之心,衬得他一身尘埃。
“先进来。”
陆深晏敛去情绪,替郁梨拿过她的行李。
郁梨却后退一步:“是不是不太方便?一月自己在家呢,我应该先回去看看它。”
猫咪独自在家的生存本领很强,所以郁梨只请了上门照顾的人,每天去一趟。
但这几天,郁梨时常透过监控看见小家伙蹲在门口,怪可怜的。
陆深晏唇边有了个弧度:“我陪你去。”
“只不过需要等我先换身衣服。”
郁梨有些冰凉的手脚重新找回点温度,她最后还是跟着进去,只站在客厅里等待。
此时才深切感受,这里没有半点过节气氛,冷清到寂寞。
他衣服换的很快,出来时已经恢复常日里的沉稳漠然,
郁梨看着他,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急迫开口:“我听到晋祠说的话了,我想来陪你。”
也许陆深晏不需要她的陪伴。
可她就想叫他知道,这世上还有她这么一个人,虽然那点情感卑微,但他如果需要,她都会拱手送上。
又是那样似乎能一眼望到底的目光。
陆深晏沉默了。
他不喜欢住别墅的原因,是因为站在公寓楼的阳台上,才能看见万家灯火,偶尔还能听见不远处的家庭欢笑声。
很多东西从那一年离他而去,他认为已经不再需要。
这些年来,竟然只有郁梨在他面前说,想要陪他。
“郁梨。”他像是拿她没办法一样,无奈地开口,“我已经习惯了,所以不会有你担心的状况出现。”
郁梨听了他的话,不由脸红。
“我没觉得你会怎么样……但就是舍不得你独自过年,这样也不行吗?”
郁梨走上去,抱住陆深晏,仰脸看他:“你别笑话我,也不要赶我走,至少现在让我陪着你。”
以后她管不着,所以只索取当下。
陆深晏便喟叹了声:“你可能需要再晚些才去看望一月。”
他吻上郁梨,也没再自我反省,至于那最初动机到底有多么不纯,都被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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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隔了一天才回家去看那可怜的小家伙,郁梨也才知道,晋祠昨天被陆深晏揍了一拳。
郁梨很难想象陆先生也会动手,他那么克制淡然的一个人,竟然因为晋祠多嘴而动了手。
陆深晏却半点不担心:“脸上肿两天而已,等他开始上班就消肿了。”
“……他应该会很生气吧?”
陆深晏睨她一眼,像是在自嘲:“你不紧张我这个被戳穿伤疤的人,反倒操心他会不会生气。”
郁梨立马放软语气哄他。
南方人说话的腔调像那三月初春时节的雨,绵软温润,沁人心脾。
所以陆深晏很快被哄好了。
不过郁梨这头没多久开始发愁,因为她漏了馅,不在陆深晏这里,是宁歆子发现了她的套话行为。
宁小姐打来电话怒斥的同时还嘚瑟:“我是不可能告诉你其他信息了,我这儿还有别的你会感兴趣的事情……可惜你不会知道啦!”
然后挂了电话,让郁梨陷入苦恼中。
她没敢让陆深晏知道自己已经探听了多么多过去,陆深晏却主动问她:“都知道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