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 84 章

崔老姑姑病情?反复,崔家人病榻前悉心伺候,过年的?心思早就没了,正月初十,徐氏娘家哥哥生日,再三来?请崔家人过去?吃一日酒,徐氏想着崔老姑姑身子不好?,只叫崔/世/安回娘家一趟,崔世君得知此事,让徐氏也一并去?凑趣,如今衙门里还在?休假,她闲在?家里,老姑姑自有她来?照料。

到了正月初十,徐氏一大早便赶回娘家,同去?的?还有崔海正,这个崔老爹,去?年整个冬日窝在?家里哪儿也没去?,成日没事干,只会挑拨是非,打发他去?徐家散散心也好?。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天?地一片湿寒阴冷,崔世君吃过早饭,来?到崔老姑姑的?屋里,老姑姑这屋子自打入冬,炭火就没断过一日,倒比外间暖和许多,她来?时,崔老姑姑已?服过汤药睡下,崔老姑姑听到声响,睁开双眼望去?,见来?的?是她,又合眼睡去?。

早上?照顾老姑姑用?药的?是阿春,她年纪虽小,人却很细心,崔世君问道:“老姑姑用?了早饭不曾?”

阿春老老实实的?回道:“就用?了两勺粥。”

“参茶呢?”崔世君又问。

阿春说?道:“参茶喝了半碗。”

崔世君默默点心,她见老姑姑睡得安稳,叫阿春好?生守着老姑姑,便独自走到隔壁的?东屋看书。

这是她前两日找崔/世/安借来?的?《搜神记》,她借这本书时,崔/世/安难免有些?惊讶,还多问了她几句,只因崔世君平日很少看书,即便看书,也从来?不曾看这些?神鬼志异的?杂书。

一卷书看了半日,阿杏进来?更换茶水,崔世君正看得入迷,茶水都凉了,她也没动一口?,阿杏倒了新茶水,有意勾着她说?话,让她能让眼睛歇歇,便问道:“姑娘,这书里说?得甚么,瞧你看得这么起劲儿。”

大过年的?,神奇鬼怪之谈说?出口?不大吉利,崔世君没搭理她,继续沉浸在?书里。

“姑娘。“阿杏见她不理会自己,撅嘴说?道:“你看看你,越发不爱动弹了,往年正月里还在?各府走动,今年河阳侯夫人和宁国侯夫人差人来?请也推拒不去?。”

阿杏的?话总算让崔世君停下来?,她放下手里的?书,老姑姑病了是一则,再一则,她近来?似乎的?确变得懒怠多了。

这么一想,崔世君书也不看了,她问阿杏:“你也发觉我变懒了?”

阿杏点着头,她小心翼翼的?望着崔世君,说?道:“姑娘,你是不是累了?”

崔世君思衬片刻,她做了十年的?官媒,累倒也不累,就是忽然厌倦周而复始的?做着同一件事,只不过细细一想,谁又不是如此呢,徐氏日复一日的?操持内宅,崔/世/安读起书来?发愤忘食,便是夏小清这个屠夫,不也是每日杀猪养家,从不敢轻易偷懒么。

阿杏见她一句话,把自家姑娘说?得痴怔了,暗自后悔自己多嘴。

“阿杏,你可曾想过日后要做甚么?”崔世君问道。

阿杏莫名奇妙的?说?道:“我自然是待在?姑娘身边呀。”

崔世君看着眼前这个傻丫头,笑道:“总不能一辈子服侍我吧。”

阿杏显然早有打算,她道:“我先?跟着姑娘学本事,等长大了嫁人生子,一辈子就这么过了。”

崔世君惊讶的?问道:“就这么过了?”

阿杏点着头,似乎对此十分笃定

因着阿杏这句话,崔世君书也看不下去?了,她靠在?榻上?,转头望着窗外,屋外淫雨霏霏,小小的?一方院落,白?墙黛瓦,看来?看去?,始终只能看到巴掌大小的?天?地。

中午,崔世君陪同崔老姑姑用?饭,老姑姑病着,只用?了几口?参汤,饭菜一口?没动,崔世君看着日渐消瘦的?老人,也无?心再吃下去?。

崔老姑姑这会儿清醒着,她道:“你不必管我,多吃些?饭菜,你瞧你这几个月瘦得都快赶上?我了。”

为免老姑姑担忧,崔世君勉强自己用?了半碗饭,崔老姑姑见此,这才露出欢喜的?神色。

午后,外面的?风雨住了,寒气更重一层,崔世君喊来?阿香,叫她收拾崔海正和徐氏的?大衣裳,送去?徐家御寒,两家隔得近,要不了多久,阿香送完衣裳刚回崔家,就见崔福家的?进来?回话,她道:“老侯爷的?小厮火华来?了。”

崔世君懒得起身去?前院,横竖火华也是常来?崔家,她道:“你带他进来?问话。”

崔福家的?去?了,不一会儿,她带着火华过来?,那火华背着一个背篓,里面满满一篓红梅,他进屋后先?向崔世君打了一个千儿,满脸堆笑的?说?道:“姑姑,新春大吉。”

崔世君笑眯眯的?给他一个红封,笑道:“问你们老侯爷好?。”

火华收下她给的?红封,又解下装着红梅的?背篓,说?道:“这是我们老侯爷叫我带给姑姑的?。”

原本霍云要请崔世君去?清华山赏梅,前几日天?冷,梅花陆续绽放,谁知昨日下了一场骤雨,梅花吹落不少,近几日又将阴雨连绵,为免到时只剩些?枝头残花,老侯爷特意命火华给她送来?一篓红梅。

红艳冷香的?梅花精神抖擞,崔世君心头一暖,客套的?话不必多说?,她笑道:“我收下了,替我多谢你们老侯爷。”

霍云足足送来?一篓红梅,不到片刻,暗香盈室,崔世君当即取来?一支把玩,又命阿杏找来?花瓶插梅。

阿杏满屋子找了一个遍,抱出几个形状不一的?瓶子,一旁的?火华见她只把梅花插进瓶里就完了,也不讲究搭配,忍不住亲自动手,一边做,一边教导阿杏。

阿杏好?奇的?问道:“你一个小哥儿,还会插花呢?”

火华回道:“老侯爷雅致至极,我在?他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也学会了几分皮毛。”

不大一会儿,他把梅花一一插好?,素色的?瓶子配着红梅分外好?看,崔世君端看半晌,笑着夸道:“果然不愧是老侯爷带出来?的?人,是比阿杏刚才插得好?看多了呢。”

火华笑道:“能得姑姑一句夸赞,我也不辜负老侯爷调|教一场。”

崔世君指着最好?看的?一瓶梅花,对阿杏说?道:“这一瓶留在?老姑姑屋里。”

她又指着几瓶,分别送给崔海正,崔/世/安并徐氏等人,最后剩下一瓶,崔世君叫阿杏送到自己房中。

分完梅花,崔世君复又坐下来?,她问火华:“你们老侯爷还好?么?”

火华回道:“老侯爷很好?,他说?了,正月十五是晴日,姑姑要是得闲儿,就来?清华山,他备了好?酒,请姑姑品酒赏花。”

崔世君算了日子,并无?大事,便道:“你回去?告诉老侯爷,就说?我一定准时到。”

火华还要赶着出城,他送完信儿,便告辞离了崔家。

到了上?灯时分,崔海正和徐氏在?徐家用?完晚饭方才回来?,他二人先?来?到崔老姑姑的?院子,崔世君看到他爹神情?微醺,眼角带着笑意,心情?似是不错。

“老姑姑呢,今日还好?么?”徐氏问道。

崔世君说?起老姑姑吃药用?饭,徐氏见跟往日一样,便打起帘子,她刚进里屋,就闻到一股梅香,随后看到案上?放着一瓶红梅,徐氏不禁称赞道:“好?俊的?梅花。”

崔世君笑道:“宁国老侯爷差人送了一篓梅花,我叫阿杏插瓶装好?,各个屋子里都送了一瓶,太太屋里也有,这天?寒地动的?时季,也就能看看梅花了。”

崔海正原本笑容满脸,听到霍云的?名字,笑意渐渐褪云,他从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扭头不理崔世君,徐氏尴尬的?看着崔世君,一时不知该说?些?甚么。

崔老姑姑寿宴,宁国老侯爷私下到崔家来?贺寿,徐氏是事后才得知的?,崔海正不喜宁国侯府,对此颇有微词,暗地里对崔世君诸多抱怨。

徐氏一个当继母的?,夹在?中间好?生为难,她也曾劝过崔海正几回,可惜崔海正不肯听劝,对着他家这个大女?儿从来?没个好?脸色。

屋里变得沉寂,崔世君不以为意,她在?崔老姑姑屋里留了一日,此时徐氏回来?了,她便道:“既然太太回来?了,那我便先?回屋。”

“哎,去?吧。”外面又在?下雨,徐氏叫阿杏打着灯笼,送她到门口?,她瞧了里屋一眼,悄悄对崔世君说?道:“老爷晚上?多喝了两盅酒,你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崔世君一笑,她道:“我爹的?性子我还能不知道么,屋外风大,太太快些?进去?罢。”

徐氏不再多言,她转头对阿杏说?道:“好?生送你们姑娘回屋。”

崔世君朝着她挥了挥手,扶着阿杏的?手走出院子,她还没走远,就听见从里面传来?崔海正气恼的?声音:“你看看,她何曾把我放在?眼里呢,分明叫她远着霍家,当面答应得很好?,背着我们还是和霍家来?往。”

“老爷,老姑姑还在?呢,你就少说?两句罢。”徐氏低声劝道。

崔世君默默驻足,静静的?听着崔海正对她的?数落。

“姑娘。”阿杏望着她家姑娘,灯笼的?烛光惨淡昏暗,照得姑娘的?脸色一片腊黄,她看了心头一阵泛酸,姑娘要怎么做,才能合老爷的?心意呢。

一阵冷风吹来?,崔世君不禁打了个寒颤,她裹紧披风,淡淡说?道:“走吧。”

阿杏忍着眼泪,为她打着灯笼照亮前路。

作者有话要说:抓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