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见识见识春满楼的姑娘

钱锦虽是本来不相信程荣茂能干出这种丧良心的事情,可是他也瞧见了张春的过激反应。

张春在钱府做活的时间比程荣茂要久,相比之下,钱锦会更了解这个人一些,他虽然身上有些吊儿郎当的毛病,可确实也是胆小的,而且以往从未听过他有什么胡乱攀咬人的事情发生。

所以,这事儿还是得谨慎一些。

钱锦瞧着薛敏之与沈子言二人已经商量出了对策,便顺着他们的意思应下来,命令衙差将张春带去了柴房里头。

张春只是个没读过几年书的村民,好不容易得了在钱家做工的活计,他想着能勉强维持生计就好。

却没想到今日自己惹上这档子事儿,他也看不懂这几人在那胡乱诌诌什么,只觉得,他要是再不多说两句只怕没几天就要被砍头了!

“大人,我是冤枉的,是程掌勺!肯定是程荣茂那厮下毒来诬陷我!自打薛娘子那日来了咱们府上做吃食他就一直看不惯人家!”张春急眼了,四肢被衙差拖着走,扯破嗓子在那撕心裂肺的喊。

可他刚说完那最后一句话,只见薛敏之一记冷冽阴狠的眸光狠狠扫了过来!

果然,如他所料!

薛敏之已经猜了个大概,这个程荣茂的嫌疑很大,非常大!

他善会揣摩人心思,张春现在不知道他们几个人打的主意,只觉得自己快要被处死了,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者说他想拉个程荣茂作为垫背的与他一起死,但是自打站在这,几人就从来没有提过关于他嫂嫂的一个字。

如果这情况不是真的,张春又怎会脱口而出?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真是程荣茂干的,那么他肯定会有所行动,是骡子是马,这几日就能见分晓!

张春被衙差如拖死狗一般拖走了,后厨顷刻之间安静下来,钱锦和沈子言几人都还在这,丫鬟小厮们也不敢痴迷于看热闹,等平静下来倒是自顾自的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倒是程荣茂,也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什么,他直接一个跨步走到了沈子言和钱锦面前。

“大人,少爷,张春那个混蛋是狗急了乱咬人!我与薛娘子无冤无仇的,又怎会因为陷害她就往那汤里放麝香粉,这种丧良心的事情我是绝对做不出来的!还望大人和少爷明察!”程荣茂攥紧了拳头,一副坦坦荡荡视死如归的模样,可那眉宇之间发了狠的阴森喋血却是让人忽视不得。

他的块头本就大,再加上说话也透着一股浑厚,听起来让人觉得十分震慑,更透着几分威胁压迫的味道。

然而,薛敏之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麝香粉。

但他没有挑明,面上不显,却是很好的将这层心思敛下。

“好,你先去准备午膳吧,钱家这一大家子都等着开饭呢,要是饿着了老太太他们了,你也担不起这罪责。”沈子言听完他这话,直觉心里拐不舒服的。

这感觉就像有人拿着刀刃架在他的脖子上问他:你相不相信我!你要是不相信我,老子就一刀杀了你!

……

这个想法一出,沈子言背脊微僵,干脆朝他招了招手,将人打发了去。

出了后厨,沈子言身上那股子严肃庄重的官威消散了大半,他身后只跟着零星几个衙差,其余的人皆是押送张春去了。

他一只手抱着薛敏之的脖子,十分狗腿的就凑了上来,贴在他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透着几分玩味潇洒,“薛兄,方才一事,你怎么看?”

薛敏之被他这举动弄得有些不自然,他还从未和一名同性友人这般亲昵,更何况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若是被有心之人传出去,搞不好人家以为他有断袖之癖!

薛敏之下意识的就将这人的手拨开,冷着张脸就道:“方才一事你我二人难得达成共识,至于最终是什么情况,我想程荣茂应该会有些动作了。”

“走,咱们去春满楼喝点儿小酒,点几个姑娘去!”沈子言并未正面回答他,反倒是笑的风流不羁,眼底神采飞扬,似有星辰绽放。

“春满楼?那不是……勾栏瓦舍?”钱锦停住了步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子言。

这两日是怎么了?

身边这两人竟然一个接一个的要往那种地方跑,而且沈子言还穿着一身官服,顶着为人父母官的头衔却丝毫不避讳。

“表叔带你见识见识那春满楼的姑娘,一个个千娇百媚,醉卧美人怀倒也不失为一番享受!”沈子言朝他打趣,就见钱锦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模样,颇为窘迫。

末了,他顿住步伐,似是想起什么,又转过头对薛敏之道:“把薛娘子也叫上!”

薛敏之:“……?”

上回是背着嫂嫂去青楼,这会儿倒好,去青楼还将嫂嫂带上了?

薛敏之只觉得沈子言病的不轻。

张春才刚被人关进了柴房里,这下毒的消息就在钱家从里到外传了个遍。

程荣茂在后厨里头正思量着对策!

方才张春狗急了咬人,竟然将他都给掰扯出来了,他连忙去县令大人和少爷那撇清自己的关系,可是眼瞧着这两人却丝毫不把这事情当做一回事,就连盘问都没盘问过他,只让他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

程荣茂心里打起了小九九,他本来是对张春起了杀意的,可是这会儿,却摸不透上面的心思。

如果这案子就这么定下来,再过两日张春就要被砍头了,届时下毒的人究竟是谁,没有人会知道真相,所有的真相终将被淹没在尸骨和尘土里——

谨慎如他,他想过为什么沈子言不直接把人带去衙门大牢,而是直接关押进钱家,就不怕出什么岔子吗?

可仔细一想,再结合到张春泼脏水给他一事,莫不是,这几人想来一招瓮中捉鳖好引他上钩!

程荣茂进一步确定了这个想法,所以,他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就直接被人抓到把柄了。

与其如此,不如赶紧多偷几张地契,到时候直接自己出去单干,从此这狗屁钱家与他再无瓜葛!

程荣茂打起了自己的算盘。

然而,云来苑那边却是乱做一团。

这个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宋香雁的耳朵里,宋香雁对于真相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设想过凶手是李素娘,设想过凶手是程荣茂,可她没想过是张春。

早几年张春这小子还有意无意的向她表露过自己的爱慕心迹呢,而且自己也常指使他去帮自己跑腿办事儿,这人都是麻溜勤快的很,没有丝毫怨言,办的事也是极为妥帖的。

怎么转眼就将刀子捅向了她!

宋香雁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她决定去问个清楚!

夜色渐浓,如墨晕染的苍穹之中只有零星点缀,厚重的云层遮住了清冷月色,有些冷。

宋香雁只带了一个丫鬟,直奔柴房。

“姨娘,就咱们两人,而且还是去关押那凶手的地方会不会不太好啊,若是他发起狠来对您下手可怎么办!”丫鬟小翠对宋香雁这举动表示不解,同时带着浓浓的担忧。

“不会,我只是想问清楚,他究竟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宋香雁回答她。她嫁到钱家来也有几年光景,平日里也总是仗着钱老爷的宠爱在府里作威作福惯了,自是嚣张跋扈结下不少梁子。

前阵子又因为有了身孕,更是耀武扬威惯了,不把任何人放眼里。

眼下,一朝失势,府里的下人对她明显再没了先前那么殷勤热络,而且她总是整夜整夜的做噩梦,梦到她那个死去的孩子,梦到有人朝她下毒手,有人想要掐死她,想要将她大卸八块——

所以,她得搞清楚,张春为什么突然反水想要害死她!除了张春之外,又有谁动了这种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