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行诗

【Chapter#015第十五行诗】

大风天,辽阔的原,一望无边。

漫天黄沙席卷而来,不光让女孩整个人摇摇欲坠,还专朝眼睛和嘴巴里钻,一时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一边“呸呸”吐着沙子,一边揉眼睛。

在这种极度恶劣的天气下,她理所当然地失去了行动能力,被迫趴在地上,勉力挣扎却仍然无法动弹。

大漠之中有一点绿洲,这里是唯一免受风沙侵袭的土地。

上头长着一颗本不该在这个场景中出现的桃子树,结满了丰盈成熟的粉红水蜜桃,让人看了就很想摘下来,尝一尝。

而某个女人,就坐在这棵树粗壮的树枝上,顺手拿了一个桃,用不知道哪里来的水果刀细心削皮,然后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搞快点。”楚安缔的声音就像自带扩音喇叭一样,传入了远处的女孩耳中,“走过来,给你削水蜜桃吃。”

五分钟过去了,还在地上趴着的楚远熙:……

难道是我不想过来吗?!

方才还在帝都的家中,转眼就换了个地方,这里自然不是现实世界,而是一个虚构出来的,幻想空间。

楚安缔和楚远熙都不是空间能力者,能进入这里,靠的是别的东西。

TT的工作人员没日没夜地对复苏者们进行身体研究,利用从他们身上提取到的信息,创造了不少新发明,这种特殊的空间装置也是由此诞生。

这个装置的外表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普通物件,但只要复苏者将能量注入其中,就能够随心所欲地构建并使用这个幻想空间。

当然,装置只是人造品而已,论具体的上限和可操纵度,还是比不过真正的空间能力者的,不过用来给楚远熙做练习,也足够了。

“怎么回事。”说话间,楚安缔又吃了一个,“你是不是不行?”

嘴里全是沙子无法反驳的楚远熙:……

你行你上啊!

TT的体检流程,楚安缔并不陌生;在检查之前,为了测试出其能力上限,TT会为他们注射一种特殊的药剂。

这种药剂的作用很简单,那就是刺激体内的能量。

楚远熙的能力才觉醒没多久,仍然处于觉醒的初期,能量本就还没完全平复下来。可以想象,如果她受到药物的刺激,将会出现比觉醒时更加可怕的暴走,直至把全身的潜能都发觉出来为止。

这就是TT的手段。

既然要避免TT获取楚远熙的信息,就得针对于这种药剂想出一个解决办法。它的成分是个谜,楚安缔也不是什么天才医学生,没办法给小孩做出什么“解药”。

不过,她倒是可以托关系搞到一些这种药剂,索性干脆以毒攻毒,剑走偏锋——把楚远熙拉到幻想空间里,给她用药,让她习惯这种药剂所带来的能量暴动,并抵抗它。

因此,大漠里不断呼啸的风,其实来源于小孩自己本身,因为能量太过霸道,将复苏者本身反噬得够呛;风从她的体内涌出,肆意兜转,最终又死死压在自己的身上。

“@#%*#&)^……!”楚远熙也不想趴在地上,这沙子弄得一身都脏死了,嘴巴里又苦又涩,好像还吃了一点进去,她要吐了。

“你尝试把自己的能力收起来,别急,慢慢尝试,不行就明天继续。”

楚安缔已经预料到第一次的结果并不会太好,毕竟想要以人力抵抗药力,还是太过困难了;不过,以小孩的天赋,假以时日,应该会有好的进展。

空间内的时间流速和外界是1:1的,明天还要上学上班,所以不能耽搁太久。两人出来的时候,恰好是凌晨两点整。

“……”

楚远熙被沙子塞一嘴的感觉还残存着,即便实际的口腔是清清爽爽的,也禁不住脸色发白,冲到客厅去喝了好几口水。

然后反应过来,手里的这个瓷杯还没来得及洗,正是女人用过的那一个。

靠!!!

不过,许是因为女孩已经遭受了太多生活的毒打,此刻心境突然平和了,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只是打算把杯子拿去厨房洗一洗。

但是,她突然思索,就算洗干净了,以女人的性格,估计也还是会继续用的。那岂不是要每天洗很多遍?好麻烦。

那要不……就不洗了。

随她去吧。

楚远熙就这样站在客厅胡思乱想了半天,回房间的时候,床上的女人已经睡着了,呼吸声均匀平缓,听上去很是令人安心。

女孩便就此放轻了动作,以免吵醒她,于是蹑手蹑脚地爬上床。

刚要盖上被子,目光却禁不住朝楚安缔露在外面的手看去——

一缕月光恰好透过窗子,打在了女人的右手上,从泛白的皮肤一直到指尖,精致得像是用瓷做的。

楚远熙想起什么,翻出一旁的手机,找出和褚素素的聊天记录。

“你不告诉我你想分辨谁,我也不知道怎么判断,对不对?不过,ntxl如果有女朋友的话,肯定会把指甲剪得短短的,因为……嘿嘿,你懂的。谈恋爱嘛,只要不是躺0,肯定得剪指甲。”

而楚安缔的指甲……

不长也不短,刚好是不会影响日常做事、敲键盘的程度;而且,生活轨迹也不复杂,没有女朋友。

不管怎样,以目前浅薄的认知,并不能从她身上看出什么同性恋的特质,好像从头到脚都是直女……

女孩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

不对,自己为什么要管楚安缔是直女还是ntxl?性向是楚安缔的私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女孩懊恼地甩了甩头,重新摆出一副冷酷的表情,决定躺下专心睡觉。侧头之际,却忽然又嗅到了那股茉莉花的味道。

……看来这个牌子的沐浴露真的很香。可是,自己也洗过澡了,为什么这味道唯独留在了旁边的女人身上?

鬼使神差地,楚远熙稍稍凑近了一些,想要分辨清楚;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

鼻尖距离女人的脸颊,只剩下一厘米不到。

她猛然倾身拉远,整个人迅速钻进被子里,不知所措,抿唇不言。

是刚才在空间里太累了吧,已经筋疲力尽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嗯,一定是这样。

楚远熙不知道的是,在她把头埋起来之后,女人悄然睁开了眼,视线有些不解地往她这边扫来。

这小孩动来动去的,干什么呢……

算了,好困,不管,继续回梦里吃笋干。

***

日复一日的上学、上班生活在加入了幻想空间的训练之后,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变化,除了楚远熙悄然减少的睡眠。

最先注意到这一点的人,是褚素素。

原因无他,楚远熙加入了她的上课睡觉小分队,开始在英语课上打起了盹;不过并不是有意识的,而是浑然不觉,听着听着,就趴桌上睡着了。

课间的时候,学校会发水果吃,褚素素刚起身,就听到旁边桌洞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只见楚远熙倏然抬头,飞快地把手机拿出来,双手顿了顿,像是在犹豫怎么回复对方的信息。

褚素素又不傻,联想到之前楚远熙问了她很多关于ntxl的事情,再看到此时的情状,很轻松就能猜到,可能是有了在意的人。

于是她蹑手蹑脚地从楚远熙的身后走了过去,准备不惊动她,一探究竟。

果然,褚素素看到手机上的界面是一个微信对话框,对方的备注叫Trendy,不知道是谁。

“嘿!”她使坏般地吓了一下楚远熙,“你搞对象了?”

音量不小,一下子吸引了许多同学朝这边看来。

楚远熙回身一瞪,怒斥她:“别乱说,这我姐。”

“噢。”

褚素素瞬间失去了兴趣,拿完水果迅速溜回了自己的座位,顺便把两颗橘子扔给楚远熙。她当时只不过是想和楚安缔说说话,却因此吃了大亏:“漂亮姐姐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唉,我当时被迷了心窍,还想……”

“还想什么?”

“想泡她啊。”褚素素满脸遗憾,“现在看来,我还是tooyoungtoonaive了。”

楚远熙其实早就想问她这个问题,只不过出于某些心思,不想让褚素素知道自己有一丁点好奇楚安缔是不是ntxl这件事。

此时刚好提及,便顺着往下说:“怎么,你见到她的时候,姬达也响了?”

“那倒也没有。”褚素素手支在课桌上,歪着头回忆,想了好半天,“响了一半吧。”

“一半?什么意思?”

褚素素右手捂住胸口,作西子捧心状:“因为,那是心动的感觉!姬达响不响已经不重要了。即便安安姐姐伤害了我,我还是觉得她很漂亮,不过现在看来,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噢,所以你看不出来她的取向。”

楚远熙感觉这段对话纯属在浪费时间,听着她对楚安缔的种种赞美,蓦然冷下脸来。

褚素素撇了撇嘴,投去鄙视的一瞥:“那不你姐吗,你干嘛问我啊。”

与此同时,上课铃响了,物理老师走进班里,听着后排的两人还在叽叽喳喳,皱了眉头:

“素素同学,你忘了你上次月考排多少名了吗?这种学习态度,你期中考试能考好吗?”

“老师,月考考得不好又不代表以后都考不好。”被点名的女孩当即不服,撅起嘴巴,秀目圆睁,“还有,我们俩一起说话,您怎么不说楚远熙,光说我呢?”

“人家楚远熙同学考得可没你那么差……”严厉的物理老师面对这个混世魔王,稍微有点头痛,轻哼一声,“你顶嘴还一套一套的,要不想听课,就出去给我站着。”

“行,那我就听您的话。”

被罚站还正合褚素素的意,反正她也不想听物理课,动作麻利地从后门出去了。

而楚远熙埋头看着自己发出去的消息,百无聊赖地上下划动。

“Trendy:小远熙,今天晚上我不加班,带客人来家里。你不用等我下班了,自己乖乖上完晚自习再回来噢。”

“X:……谁啊?”

什么重要的客人啊?还要特意避开她。

楚安缔或许是去忙了,过了足足两个小时才回复。

“Trendy:美女的事情,小屁孩少管。”

“X:?”

“Trendy:哈哈哈,没谁,就一个朋友。乖,就当帮我个忙,她走的时候我给你发消息,在那之前别回来。”

“X: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回来。”

“Trendy:问那么多干嘛,上你的晚自习去。”

楚远熙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股不爽的感觉从心头升起,让她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好奇怪啊,两个女人待在一块儿,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特意嘱咐她别回来。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两个女人待在一块儿,当然能有见不得人的事啊!!!

而且还多了去了!!!

楚远熙想到这一层的时候,整个人直接当场凌乱,因此直到物理老师走到她身边的时候,也没发觉。

手机被猝然一把夺过。

“行啊,刚夸你两句,你就这么猖狂!你们……你们真是我带过最不省心的一届。”老师气得不轻,“手机没收了,你给我出去,和褚素素一块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