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章:19、第19章 秋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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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之期将至,因着萧玦的生辰就在中秋节三日之后,懿德皇后想着儿子即将要去西北,便就让萧玦八月份之后一直在宫中住着。
景丰帝、懿德皇后、太子、萧玦,一家四口格外快活地过了好些时日。
可近来景丰帝却总是显得心事重重,懿德皇后问过两回,但他总说无事。于是懿德皇后便不再多问。
但太子和萧玦心里是清楚的,大抵是小六的案子有了进展。
可景丰帝始终不曾言明,只在八月十二日的一晚,连夜召见了二皇子萧琅。无人知晓那晚在御书房发生了何事,只知道兵部尚书连夜被抓入天牢,判秋后问斩。
连折两方势力,这对萧琅实在是重创,可对太子来说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但贺兰廷对这件事却有另外的看法。
“六皇子之事,让景王如此重创,怕是他会有更大的反击,我们还需多多小心才好。”
闻言,萧玦凝眉思索了片刻,道:“兰廷说得对。只怕中秋家宴,会有大事发生。”
贺兰廷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仔细思忖后方道:“景王虽然性子暴虐,但也不是那么激进之人。中秋家宴,并不是一个下手的好时机。他应该会在别处攻击我们。细想一想,只有……”
“我!”萧玦顺着贺兰廷的话说道,“西北偏远,沙场之上什么事都会发生的。看来这趟西北之行,并不如我所想那般有惊无险,反而有可能真的会死在那儿。”
贺兰廷沉了沉眸光,道:“是我决定得太轻率了,没有想到这里。如今景王被逼急,你此去恐怕……凶多吉少。”
萧玦抬手敲了一下贺兰廷的额头,笑道:“与你何干?如若不是你点醒我,我如今还是浑浑噩噩,每天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到真正危急之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如今有了目标,不管是生是死,我总算不枉自己努力过一场。”
贺兰廷揉一揉额头,虽未曾多说什么,但眼底却依旧浮起忧色。
西北之行,看来要多做些准备了。
贺兰廷是个当机立断的人,随后他便写了两封书信,一封送去江南,一封送去给西北的旧部,只盼着能在阿玦去西北前将所有事情安排得更稳妥些。
中秋之期,萧玦进宫陪帝后,贺兰廷则是留在镇国公府中。
家宴,是贺兰廷实在推脱不了才去参加的。他坐在老夫人身旁,垂着眸默默地吃东西。
镇国公望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略略凝滞,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举着酒杯对老夫人道:“母亲,中秋安康。儿子敬您一杯。”
贺老夫人呵呵一笑,带着岁月痕迹的脸上尽是温和笑意,“母亲便接了你这杯酒。只是可不能再吃第二杯,年纪大了,不胜酒力。”
镇国公笑道:“母亲说笑,您从前可是千杯不醉。”
贺老夫人干了一杯酒,随后笑道:“老了,受不住了。”
镇国公道:“哪里老,儿子看您还是青春年华,可是要陪着我们家这些孩子长长久久的。”
贺老夫人被自家儿子的嘴逗得哈哈大笑,“你这张嘴,总是这么甜的。”
镇国公笑声爽朗,瞧着似乎没有什么烦忧之事,可眼睛余光扫到贺兰廷之时,眼底总会闪过淡淡的愁绪。
贺兰琤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家宴过半,他便唤贺兰廷一起去后花园赏月。
贺兰廷原本是想陪着祖母的,可贺老夫人却道:“陪你兄长去吧,祖母乏了,一会儿便回去歇着了。”
贺兰廷这才起身与贺老夫人行了一礼,“祖母,孙儿告退。”
月光澄莹皎洁,镇国公府后花园繁花紧簇,兄弟二人慢悠悠地踱步行走着。
贺兰琤侧眸望一眼贺兰廷,忽而道:“你从小都极有主见,先前去江南,也是你自己的主意。如今要去西北,父亲和兄长自然不会阻拦。但是兰廷,你可知你此去凶险,父亲与兄长心中极是担忧。”
贺兰廷垂一垂眸,“兄长,我知道。此事是我几个月前便就定下的,西北之行亦做了多番准备,兄长你不必担忧。我会平安回来的。”
贺兰琤停住了脚步,温和的眸光望着贺兰廷,一眨不眨,“去西北之前,你能和父亲好好谈谈吗?”
贺兰廷顿了顿,面上陡然浮起了一层寒意,“兄长,我不想同他谈话。”
“兰廷。”贺兰琤略有些悲郁地望着贺兰廷,“这么多年了,难道你都不想听父亲解释解释吗?”
贺兰廷紧抿了一下唇畔,道:“不想。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兄长……”他眼底露出悲怆之色,纤细的身子更是微微发颤,“我母亲死得那样凄惨,我的心脉受损如此厉害,我没办法不怨不恨。求你,别劝我。”
贺兰琤见他如此,心底犹如刀割一般疼痛,当年之事他亦是记忆深刻。夫人惨死,兰廷重伤,那副场面实在是太过惨烈,也不怪兰廷会记恨到如今。
可父亲他……
一面是父亲,一面是幼弟,贺兰琤虽然很想让他们重归于好,可是见贺兰廷这般难过,他到底还是忍下了其他话。
贺兰琤按住贺兰廷的肩膀,温然道:“罢了,等你往后想要与父亲谈的时候再谈吧。西北之行,务必要好好照顾自己。”
贺兰廷略略颔首,眼底的悲伤却未曾散尽。他闭一闭眸,掩去满目浮华。
贺兰琤宽慰道:“从前之事,兄长知道对你影响极深,但夫人定希望你开心地活下去的。”
贺兰廷怎能不知母亲所愿,否则这么多年,他不会这样苦苦支撑。
更何况,他如今另有了期盼。
贺兰廷闭了一会儿双眸,再抬眸,眼底的悲痛已然消散。他微微弯一弯嘴角,道:“兄长放心,兰廷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贺兰琤伸手揉了揉贺兰廷的脑袋,就好像小时候那样。
他格外温柔地说道:“从前种种,父亲确实有错。但是,他怜爱你的心,你勿要拒绝才好。”
贺兰廷动了动嘴唇,终究应下:“我知道了,兄长。”
贺兰琤浅笑道:“兄长知道你从小就是个乖巧的孩子。在此,兄长祝愿你此去西北顺顺利利,达成所愿。”
闻言,贺兰廷面上露了些许笑意,他朝贺兰琤拱手行了一礼,道:“多谢兄长。”
月色如练,因着贺兰廷即将要远行,贺兰琤便拉着弟弟在园中畅谈。
毕竟再一次相聚,不知会在何时。
畅谈的后果是,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贺兰廷还在被窝里沉睡。
萧玦站在门口,脑袋往里边探了探,一脸纳闷地问初九:“你家公子今日还没起?他昨儿干嘛了?”
初九轻笑道:“昨晚中秋佳节,大公子拉着二公子在后花园赏月,彻夜畅谈。二公子才歇下没有多久,怕是要午后才起呢。”
闻言,萧玦低声笑了笑,一向自律的兰廷也难得有这般肆意的时候。
“既如此,那本王便午后再来寻你家公子。”
说罢,萧玦便离开了镇国公府。
今日,是要去云意茶楼见师父的日子。
难得见萧玦是一人来的,乔宇还略略惊诧了一下,“怎么今日兰廷没同你一起?”
萧玦笑道:“他昨儿同他兄长聊了一晚上,现下还睡着呢。”
闻言,乔宇爽朗地笑了笑,“那个孩子总是老气横秋,也是难得,让他好好歇着吧。”
“是呢。”萧玦一提起贺兰廷,眼底眉梢皆是柔意。
“后日便是你生辰,为师特给你备下了一份礼物。”乔宇从旁侧拿起一把古剑递到萧玦面前。
萧玦双手接过,视线落在那古剑之上,此剑约三尺长,剑鞘纹路优美,有七星与龙纹。他将剑抽出剑鞘,剑身寒光逼人。
“好剑啊,师父。”
乔宇道:“此剑名为龙渊,从前的主人也是一国之主。”
萧玦甚是喜爱龙渊,忙谢道:“多谢师父。”
乔宇微勾一勾唇,“先别谢得太早。若你能力不够,它是不会为你所用的。照你目前的能力,它尚且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萧玦刚拿到宝剑正在兴头上,被乔宇这一说就像是泼了一盆冷水。他顿时苦哈哈道:“师父,不是吧,那我怎样才能让它认可我呢?”
“自然是要更加刻苦地训练了。宝物都通灵,你以为那么容易就使得动它们呢。”乔宇难得看到自家这嚣张的徒弟吃瘪,连带着喝的茶水都觉得甘甜了不少。
萧玦盯着手中的龙渊片刻,而后下了个重大决定,道:“师父放心,徒儿一定会让龙渊认可我,届时定会发挥它十足的威力。所以,往后还请师父多多操练徒儿。”
乔宇微扬了一下眉,笑眯眯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西北那儿,正好有个地方适合你训练。所以为师决定,明日便就启程,先行去准备一下。”
“师父,您这是早有预谋啊!”
“你小子,不是想干大事儿么?萧琅算什么,西北那儿多的更狠更毒的狼。你不好好练,等着去送死吗?”乔宇抬手狠敲了一下萧玦的脑袋,这蠢徒弟,就是没有兰廷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