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31章 征程(七)

初九跌坐在地上,神情悲怆。他从小就跟在二公子,几乎是和二公子一块长大的。当年二公子受伤不能习武之后,他曾发过毒誓,一定要护得二公子周全。

可现在,可现在……

初九振作起来,朝萧玦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随后道:“殿下,公子身体弱,我担心胡匪会伤害他。还请您,先找二公子。确定二公子无事之后,要打要罚,初九都随您。”

萧玦瞥了初九一眼,他松了松拳头,又紧紧攥起,“兰廷,是在哪儿不见的?”

初九一直跪着,将前后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半晌,萧玦皱着眉头道:“你的意思是,兰廷躲进那个小巷子,本应该是能逃出来的。所以,那个小巷子里,必定还有别人。”

初九道:“是。听那几个胡人的意思,起先他们并没有找到二公子。我离开小巷子时,分明听到他们要继续追捕我。但是后来……他们却没有追上来。所以我想……”

“有人在帮那些胡人!”萧玦微寒着眸光,至于是谁,不言而喻。

老二!

萧玦咬一咬牙,兰廷不管是落到胡人手里,还是落到老二手里,都讨不了好。

初九继续道:“那些胡人身材高大,浑身戾气,小人猜测,他们应该是……”

“马匪!”萧玦的脸色又沉了两分。

一月前,他们刚到赤风城时,程老将军曾经抓获过一个马匪的三当家。老二的人唆使马匪抓了兰廷,借此来要挟他们放人。

若是萧玦答应,那他在赤风城的名望便不要再想有了。

若是萧玦不答应,那么兰廷……性命堪忧!

杀人诛心,不外乎如此!

萧玦紧攥起拳头,“陆久安,清点人马,攻打东营寨。”

“王爷!”陆久安道,“此事非同小可,还望王爷三思。”

萧玦冷哼一声,厉声道:“兰廷已经失踪两个时辰了,你让本王如何三思?东营寨那些马匪是何等凶残,兰廷落到他们手里,会怎么样?”

“王爷!”

僵持之中,眼前似有什么东西冲萧玦扔过来。

萧玦一抬头,接住,摊开一看,竟是一块被血渗透了的衣布和沾了血迹的如意玉佩。

萧玦瞳仁一震,“兰廷!”

“燕王爷,明日午时,带上莫老三,到赤风城东三十里外来换人。记住,只许你一个人来。”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陆久安当即追了出去,却只看到一个缥缈的身影。

萧玦紧盯着手中的东西,目光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初九见到血迹,整个人猛烈一颤,“公……公子……”

萧玦眉目森冷,他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片刻后,他抬起双眸,道:“去东营寨!”

折返回来的陆久安深知自己拦不住燕王,便赶紧去去清点人马。

一共二十个人,要夜袭东营寨,谈何容易?

一切准备妥当,陆久安心中还是惴惴不安,道:“王爷,这么点人,我们……真的不跟程老将军商量商量吗?”

萧玦一直捏着手里的东西,他面色冰寒,只一扫眼都让人觉得脚底生寒。可为了确保救出兰廷的行动万无一失,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今日的行动。

“东营寨,居赤风城东面五十里外,立于深山,易守难攻。若是大批人马攻进去,只会进一个死一个。想要攻下东营寨,只能智取。兵法有云,擒贼先擒王。所以,我们今天的目的,是拿下那个莫老大!”

东营寨在西北地带为祸多年,程擎苍曾派过不少人去攻打,皆落败而归。近日,他曾以东营寨为题考过萧玦,萧玦回答的便是如此答案。

当时程擎苍觉得他异想天开,他也知道这个法子,若是不能一击即中,那么所有人就都会折在那里。

但是眼下,他再无更好的办法了。东营寨,必有后招,他们不会乖乖放兰廷回来的。

他们只能先发制人。

“莫老大的住处,在东营寨的最高处。从东营寨大门,到他的住所,一共有十二道防线。陆久安,你带上十一人,去攻那十二道防线。初九,你善用刀,随我去擒莫老大。其余人,善后。”

众人忙应道:“是。”

“东营寨地势复杂,要想找到兰廷谈何容易。抓住莫老大,是我们最快能救下兰廷的方法。”

陆久安略一思忖,也应下:“是。”

夜深人静。

贺兰廷被痛醒,他微微抬起头,扫了一眼四周。柴房内满是漆黑,只有那破旧的窗几那里能透进来一些光亮。

外头巡逻的人马似乎在交班,“一定要看好里面的人。”

“放心,一个酸书生,就是叫他跑都跑不出咱们东营寨。”

“哈哈哈哈……”

贺兰廷抿一抿唇,身上的伤痕传来火辣辣的痛,但却让他保持足够的清醒。

他动了动手腕,从袖中掉出一把小刀。

贺兰廷攥着小刀,小心翼翼地割掉绳索,手腕终于不被束缚。他没有急着跑走,而是通过那破旧的窗几去勘察外头的情势。

他曾经听阿玦提过,东营寨居于山上,下山的路途行事陡峻,还布有不少机关,一个不小心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天色已黑,阿玦必定已知晓他失踪的消息。而先前那个络腮胡拿走了他的玉佩,必定是以此为信物去要挟阿玦。

阿玦的性子,不会甘于被人威胁,他一定在今夜就攻上东营寨,而且,一定会是用先前那个法子。

思及此,贺兰廷便下定了决心,他摸到地上一根木棍,随后从那个破旧窗户扔了出去。

“嘣”一声,惊动了外头的看守。

“来人呐,人跑了,快追!”

书生跑了的消息一瞬间就传遍了整个东营寨,营寨里的马匪纷纷亮起火把,“快找,一定不能让人跑了!”

莫老二却微微一凝眉,独自一人牵着小虎朝柴房走去。

这里原本就少有人来,今日还是为了看守贺兰廷才派了人马来。可现在他们都跑去找贺兰廷了,是故这里又恢复常日里的状态。

莫老二眯一眯眸,“都是些蠢货!”

他一脚踹开柴房的大门,阴寒着脸说道:“小虎,把人给我找出来。”

话音刚落,从旁侧飞出几枚银针,直直地扎到了小虎的背上。

“嗷呜”,小虎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莫老二怒不可遏,抄起手中的长鞭便是狠厉一抽,“出来!”

然而贺兰廷岂能如他所愿,他对准莫老二的脖子,“咔嚓”一声轻响,数十枚淬了毒的银针齐刷刷地冲着莫老二直射过来。

莫老二挥舞着手动长鞭,“叮当叮当”甩开了银针。

就在此时,贺兰廷却趁机对准了他的腿部,射出了他暗器里最后的三枚银针。

“啊”,莫老二惨叫一声,他难以置信地张大了眼睛,“你……你……”

刚说了两个“你”字,莫老二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所有人都去外面找贺兰廷,唯有莫老二一人来了柴房,所以,没有人发现这里出了事。

贺兰廷从暗处走出来,俯视着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莫老二,微微勾起一抹冷笑,“我说过,我们大景的西北军会踏平这里的。所以,我不杀你,我要让你亲眼见到这一番场景。”

说罢,贺兰廷将莫老二拖到了柱子旁,用绳索将他绑了严实。

“这场好戏,请好好观赏!”

贺兰廷从柴房里退出去,将门关上,他看了眼乱糟糟的外头,却并没有往山下走,而是转身上了山。

萧玦带着人终于到了东营寨,只见营寨里火光交错,隐隐有慌张的说话声,似乎是出事儿了。

他不由面露一喜,一定是兰廷闹出来的动静。

陆久安压低声音道:“殿下,东营寨里似乎出了乱子,我们……”

萧玦紧紧盯着里头的动静,略做思忖后道:“马匪此刻大乱,正是我们攻击的好时候。按计划行事。”

“是!”

众人散开来,按原有的计划行动。

陆久安带着十一人去解决东营寨的机关防线,而萧玦带着初九和其他人跟在身后保存实力。

“来人呐,有人闯进营寨了!”

“有人攻上来了,快去请大当家的!”

虽然东营寨的部分人乱作了一团,可当家的莫老大还是十分沉稳有序的。他指挥着手下人,务必守好每一道关卡。

然而陆久安这一小队人马,堪称大景禁卫军中最能干的护卫,他们素日里便受到过许多训练。对于东营寨这种野路子的机关关卡,解决起来丝毫不费力。

不过眨眼间,他们便已经攻到了第十层。

“当家的,当家的,他们都攻到第十层,马上就要闯进来了。”

“轰”一声,最后一道防线被炸了开来,只见那火光之中,走出来一个黑色的身影。他身影修长,手执长剑,脚步一跃,飞身冲莫老大攻了过来。

危急时刻,莫老大猛地将身前的人推出去抵挡,那人被萧玦一剑刺中。

“大……大当家……”

就在此刻,莫老大回身抡起大刀,冲着萧玦砍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