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33章 征程(九)

小毒?

这个傻瓜,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地将把他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剧毒说成小毒?他明明痛苦至极,明明痛不欲生。

他什么时候能够不这么为旁人着想,痛了便说痛了,难过便说难过,不再这样把所有的一切都让自己背负?

萧玦抿一抿唇,强压住心中疼痛。他轻轻抚着贺兰廷的额头,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你好好歇着,我让初九陪你。我先去见见那个莫老二,一定有办法要到解药的。”

贺兰廷轻点了一下头。

萧玦站起来,冲乔宇微微颔首,“师父。”

乔宇随着萧玦一同出了门,走到廊下时,他叫住了萧玦,“阿玦,不必去见莫老二了。”

萧玦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略略惊诧,“师父,为什么?”

乔宇微微蹙起眉心,悄无声息地轻叹了一声,随后解释道:“兰廷所中之毒,乃是不风阙的密药,本是一种折磨叛徒的毒药。我这里便有解药,你只需要每一日喂他服下一颗,服用七日便可解掉此毒。但这七日……”

萧玦瞳仁一震,“您的意思是,虽然服用了解药,但兰廷还是要忍受好几日这般的痛苦?”

乔宇轻点了一下头,“兰廷生性坚韧,这样的疼痛他定能熬过去。但更要紧的,怕是另外一桩……”

说到一半,乔宇却噤住了声。

萧玦以为贺兰廷还要遭受其他磨难,他心急如焚道:“师父,另外一桩什么?莫不是,兰廷身上还中了其他毒?”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兰廷并没有中其他的毒。只是他现在伤势严重,一时半会还想不明白。若他恢复一些,凭他的聪慧,很快就会明白给他下毒的是谁。”乔宇轻叹道。

说来,是因为一些往事没有处理好。若真是那个人的话,只怕往后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萧玦不明就里,“师父,下毒之人究竟是谁?”

乔宇道:“大概是一位故人吧。这件事,还是等兰廷往后自己同你说吧。”

萧玦见乔宇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只能就此作罢。

乔宇将解药交给萧玦,“这个白玉瓶子里便就是解药,你每日这个时辰给兰廷服下。他这几日会遭受很多痛苦,你还是好好去陪着他吧。”

萧玦忙拱手谢道:“多谢师父。”

贺兰廷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他张着眼睛盯着上方,不知是在思索什么。

初九跪在他床边,满脸泪水,“公子……”

贺兰廷微微转过头,道:“初九,你起来吧。”

初九是来请罪的,他朝着贺兰廷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后道:“公子,初九无能,害您受伤至此,请公子责罚!”

贺兰廷嘴角扯起一丝浅淡笑意,“责罚不急,眼下有一事需要你立即去查。”

初九眼底瞬间又浮起泪雾,他郑重道:“请公子吩咐。”

“你侧耳过来。”贺兰廷冲初九招招手。

萧玦端着吃食进门时,就见贺兰廷很小声地不知在吩咐初九什么,只见得初九微微露出惊诧之色,随后应了声“是”,便就起身出去了。

萧玦没有多问,毕竟他此刻满心满眼都只有贺兰廷。

“兰廷,你饿了吧,我让厨房给你做了点粥,你要不要吃一些?”

“好。”虽然一夜一天不曾进食,贺兰廷也该饥肠辘辘。可身上重伤,让他忘却了饥饿。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只是为了不让萧玦担心。

贺兰廷动了动身体,想要以自身之力做起来。但除了那个折磨人的毒药,他身上的伤也疼得厉害,只微微一动就疼得他直冒冷汗。

萧玦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道:“兰廷,你别动。”

贺兰廷面色惨白,瞧着竟无半点血色,他微咬一咬下唇,道:“阿玦,我想坐起来。”

实在是躺得久了,腰后疼痛。

萧玦小心翼翼地扶住贺兰廷的肩膀,将他慢慢地扶起来,随后将他整个身子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心疼道:“这样行吗?”

贺兰廷松了松眉心,露出一丝微笑,“可以。躺得难受,这样坐一坐,舒服多了。”

萧玦温柔环住贺兰廷的腰,“伤口是不是很疼?你且忍一忍,再过两刻钟,便能服止痛散了。”

贺兰廷道:“好。”

“我喂你喝粥。”

“好。”

贺兰廷伤重,勉强只用了小半碗,便再也用不下了。他靠在萧玦怀里,微微喘着粗气,似乎极为难受。

“是不是哪里不适?”萧玦紧张地问道。

贺兰廷微摇摇头,道:“无碍,稍忍一忍就好。”

他曾经遭受过比这还要剧烈的疼痛,那时候,他都能熬过来。如今这小伤,难不倒他。

贺兰廷闭了闭眸,“阿玦,我想睡一会儿。你……你能不能陪我一会儿?”

大概是伤重,人也变得脆弱了,此时此刻,他太需要有阿玦在身边了。

萧玦心疼地搂着他,温声道:“你睡吧,我陪你。”

“嗯。”

贺兰廷缓缓睡着,但因为身上伤势,他其实并未睡多久,大概也就一刻钟,他便又醒了。

如此反复,一下午好几回。

期间,萧玦喂他吃了两回止痛药,他才稍稍好过一些。

一连三日,萧玦都陪在贺兰廷身边,不曾离开过。所以,毒发时,蚀骨令人难以忍受的折磨他也能顺利地熬过去。

三日过去,贺兰廷身上的毒性终于少了个大半。

他吞下解药,安慰着眼前满目都是心疼之色的萧玦,“阿玦,我没那么疼了,你别担心。”

萧玦将他揽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抚着他的背,“疼就咬我。”

贺兰廷轻声笑了笑,道:“咬你做什么,让你陪着我一块儿疼吗?”

“嗯,让我陪你一起疼。”萧玦低声道。

贺兰廷没说话,只微微勾了勾嘴角。

可我舍不得。

又过去四日,贺兰廷身上的余毒终于清了,他不必再遭受蚀骨的疼痛。只是身上伤势严重,还需要躺些日子。

萧玦这才松了口气。

贺兰廷道:“你已经陪我好些日子了,明日起,你便去军营吧。”

“你伤势未愈,我还是……”

贺兰廷却道:“阿玦,我有件事,想让你帮我去问问莫老大。”

萧玦一顿,“什么事?”

“帮莫老大的那个人,是谁。”

闻言,萧玦蹙起了眉心,道:“这事儿,我已经让程老将军帮我审问过了。但莫老大自己也不清楚,他说那人一直蒙着脸,他也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子,更不清楚是什么身份。”

贺兰廷神情略略一沉。

他醒来之后,便就让初九去查过那人,可得回来的消息却是那人音讯全无。连盟里的兄弟都追踪不到,可见此人藏身手段之高明。

还有他身上所中之毒……

虽然乔先生没有直说,但他心里早就明白,此药是不风阙的密药。盟里的兄弟不会对他下此毒手,那么唯一有可能的,便就是那个人了。

当年那人悲愤离开,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他。

思及此,贺兰廷在心中沉沉地叹了口气。

见贺兰廷不说话,萧玦以为他是哪里又开始疼了,忙着急问道:“兰廷,你怎么了,哪儿疼吗?”

贺兰廷哑然失笑,道:“你好烦,每次只会问我哪儿疼。怎么,你那么想我疼?”

“我……我没有,我怎么可能,我只是……”

萧玦慌忙解释,却见贺兰廷渐渐弯起了嘴角,他顿了顿,随即也笑了起来,“好你个小兰廷啊,都敢逗我了!”

萧玦抬手敲了贺兰廷额头一下,“先饶过你一回,等你伤好,看我如何罚你!”

贺兰廷低了低头,捂着嘴偷偷地笑。

见贺兰廷能与他开玩笑,萧玦紧绷了多日的心终于松了下来,他轻轻捧起贺兰廷的脸,深情凝视着。

双目交汇,贺兰廷两颊泛起一丝绯红,他眸光闪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萧玦指腹温柔地抚着贺兰廷的脸颊,忽而,他脑袋一低,吻住了贺兰廷的双唇。

温热落在嘴上,贺兰廷的脑袋“轰”得一声,好似炸开了一般。心头扑通扑通地狂跳,他紧张得绞着双手手指,连呼吸都忘了。

“傻瓜,喘口气。”

贺兰廷这才惊觉过来用力吸了口气,两颊滚烫如火烧的他推了推萧玦的胸膛,“你……你别靠过来了。”

萧玦胸膛硬如铁块,哪是贺兰廷轻易能推得动的。

他非但没有远离,反而更凑近了些。

萧玦抓住贺兰廷的双手,将它们放在自己的胸前,随后温声道:“感受到这里的心跳声么?兰廷,我这里,都是你。”

贺兰廷羞涩得不敢看萧玦,只瓮声应了一下:“嗯。”

他自然是清楚阿玦的心思的,否则不会事事以阿玦为先。

只是,这些话,依旧让他觉得十分地不好意思。

萧玦指尖勾起贺兰廷的下巴,轻轻落下一吻,“那兰廷你呢,心里是不是有我?”

贺兰廷脸上愈发火热,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他躲开萧玦注视着的目光,轻轻地点了下头。

萧玦顿时眉开眼笑,他捏着贺兰廷的下巴,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