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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丰帝的“昏睡不起”吓呆了言官们,也震惊了满朝文武。先前景丰帝就曾有过身子不佳的状况,难道说这位在位将近三十载的皇帝陛下真的要……
朝臣们不敢细想。
只是景丰帝一病,满朝的文向就变了,言官们都闭紧了嘴边,洛盛安也不敢再胡言乱语。
很快过去七日,景丰帝依旧在病中,朝堂局势愈发紧张起来。萧玦也有些异样,每每提及景丰帝,都是欲言又止地摇头。许多人在心中猜测,或许新朝很快就要来了。
这样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南面,一个久未露面的人的耳朵里。
“新朝?”萧琅冷笑一声,指尖紧紧扣住酒杯,“他萧玦想要新朝,做梦!阮奇,前方还需要多久时间准备?”
阮奇握一握拳,道:“只要王爷一声令下,随时可北上!”
萧琅眼里透着寒光,“好,传令下去,明日辰时拔旗北上。”
坐在萧琅身旁的谭孟心下一惊,手里的酒杯“噹”一声掉落在地,砸了个稀碎。
萧琅转过眸,眼底的寒意陡然消散,“小孟,怎么,吓着你了?”
谭孟不知道自己现在脸上是什么样的神情,只知道自己的指尖一直在颤抖,“没……没事。”
阮奇领了命,转头去忙活,屋里很快就剩下萧琅和谭孟两个人。
萧琅按住谭孟颤着的手,安抚道:“别怕,小孟。你放心,这一次,我定能成功。”
谭孟心头纷杂,跟着萧琅到江南已经三四个月了,在这里多呆一日他就越能明白萧琅的心思。
萧琅,是真的要谋反。
“王爷。”谭孟缓缓抬起眸,一双清澈的眸蒙上一层雾气,“王爷,我们就在这里,不好吗?”
“小孟,你怎么了?”萧琅不解地看着谭孟,指尖抚了抚谭孟的脸颊,是温热的,可谭孟心里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热。萧琅道:“我本就该属于京城,我为何要一辈子委身在江南?你不是想让我一辈子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地活着吧!”
谭孟抿了抿唇畔,“可……可谋逆是大罪!”
“小孟,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只要我赢,便不是谋逆。多少帝王之路,都是染了血的,我只不过做了和别人一样的事情。我知道你害怕,但是小孟,你信我。我一定会登上那个位置,到那时,你便是我的皇后!”萧琅目光灼热,灼得谭孟心里疼。
与萧琅相处这么久,萧琅对他的体贴、爱护,他都看在眼里。可是,他们始终是两个阵营的人。
谭孟暗暗地将手指往回抽,然而萧琅抓得紧,竟没有抽动。谭孟垂着眸,道:“王爷不要说笑话,我是男子,怎能入后宫。”
“我若为帝,便没有什么不能的。小孟,我是真的喜欢你,这么久了,你该知道本王的情意。明日我们便要北上,我问你,你愿不愿意随我回去?”萧琅的目光至始至终只盯着谭孟,他已然是忘了,在京城他还有王妃。
谭孟心中错综复杂,为什么萧琅如此执着,非要那个位置?为什么他遇见萧琅,是在这样的情状下?第一次,谭孟后悔了,后悔当时冲动进了景王府,如今把自己逼到这样的境地。
“王爷,我想留在江南。”
“你说什么?”没有听到意料中的答案,萧琅是错愕的,错愕过后是满腔的怒火窜起,“你再说一遍,谭孟!”萧琅的双手扣住谭孟纤细的肩膀,扣得少年生疼。
谭孟痛得皱了皱眉,他深吸一口气,抬眸对上萧琅的眼睛,“我不愿意,王爷。”
虚以为蛇这么长时间,有些时刻,谭孟都觉得自己真的陷了进去。可他每一次都会在心里警告自己,要保持清醒。眼前的这个人,这位景王殿下,与公子是对立面。他昔日在西北就嚣张跋扈,又弃过雁北,所行之事并非一个帝王该做的。
“我不愿意,王爷。”谭孟再一次强调。
萧琅眼睛都红了,“你再说一次!”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
谭孟面色一白。
“谭孟,我看我是太宠你了!”说着,萧琅“刺啦”一声扯破了谭孟的衣裳,“我疼你宠你,把你捧在手心里,可你竟然不愿意随我回京。谭孟,你也想离开我。”
“王爷,我……不……”
锦缎碎成破片散落一地,犹如谭孟破碎了的心。
谭孟觉得很疼,从头到脚,每一寸肌肤都是疼的,都是血痕。心里也疼,痛不欲生。原来,眼前的这个人从来没有变,他依然狠戾无情,没有什么是真正能够到达他心里的。
萧琅扼住谭孟的下巴,“本王待你这样好,你为何不愿意?”
谭孟心中曾经有过的对萧琅的情意,在这样的时候全都消散不见,心里只有疼,从头到脚,每一寸都是犹如被刀割一般地疼。他木然转过眸,眼里的亮光不在,只剩灰败。
萧琅的心狠狠抽痛,“谭孟,你说话!”
这几个月,谭孟不是没有说过想要一直留在江南的话,可每回萧琅都觉得他是在开玩笑。但现在看来,他竟然是说真的。京都有什么不好,做皇帝有什么不好。大权在握,才能想什么要什么。
“你以为,我躲在这江南,萧玦就能放过我?谭孟,你真的是一个太天真的人!”
谁说不是呢?
谭孟自嘲地在心底一笑,他竟然曾经奢望过,自己能改变萧琅,把萧琅留在江南,避免不必要的战争。一切都不过奢望罢了。
萧琅,我不欠你了。
什么都不欠你了。
隔日,萧琅还是选择了北上,不管谭孟怎么不愿意,他还是把人带走了。谭孟坐在马车里,呆呆地,仿佛没有了知觉。萧琅看着这样的他,心里疼又来气。
“谭孟,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谭孟眸光微微闪了闪,旋即慢慢抬起眸,对着萧琅说了昨晚之事后第一句话:“放了我。”
萧琅神色一寒,厉声道:“绝无可能!谭孟,看起来是昨晚的教训还不够。”
谭孟想,就这样死了吧,这样的痛苦真的、真的不想再尝到了。可世事未能如他所愿,这样的痛苦一直持续到萧琅围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