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 104 章

萧琅是在一个静寂的夜晚里,领兵十五万围住了京城。京都重地，单宫闱禁军就有五万兵马,其外巡房营也有几万人，加上驻军,少数也有二十万兵马。可是萧琅似乎无所畏惧，极有自信地发动了兵变。

在他入京的那一刻，萧玦就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状况。他搂着贺兰廷,吻了吻少年的唇,“小兰廷,哥哥先去打个战，等我回来。”

少年好看的眉头微蹙了蹙，眸间不可避免地露出忧色，“萧琅有备而来,你一定要小心。”

萧玦勾了勾嘴角,“他有备而来，我亦是早有了万全之策。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估摸着……能回来陪你吃早饭。”

贺兰廷颇为无奈，“别掉以轻心。”

萧玦又低头吻了吻少年,“放心。”

月色如洗，贺兰廷望着披着盔甲的萧玦离开,心里依然如萧玦第一次上战场时那般忐忑。他在心里默默地念，阿玦，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却未曾注意到,有黑色的身影潜入了太子府，靠近了他。

前方两军对垒，萧琅自信满满、意气风发，即使他的兵马完全没有占上风。萧玦深觉有异，手里的龙渊攥得紧紧的，琢磨着萧琅这打的是什么算盘呢。

“哈哈哈哈……”忽而，一道诡异的声音响起。这声音似远非近，又仿佛是从四面八方而来的，一下就扰乱了萧玦的心神。

然而萧玦片刻就凝住神，他微微眯起了眸，“老二，打战就打战，光明磊落的，别玩儿这些阴的。”

萧琅坐在马背上，抬起眸望向城墙之上的萧玦，他冷冷一笑，“行军打战，各有法子，怎么叫阴的。萧玦，今晚……我定叫你人头落地！”

萧玦挑了一下眉，嗤笑一声，“老二，别说大话。”

诡异的声音未止，忽然一阵狂风起，被这狂风送来一群小小的虫子。那虫子个头很小，齐刷刷地冲着萧玦而来，眨眼间就将他整个人围了起来。

萧玦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扬起龙渊一阵挥舞，将虫群驱赶开来，但未曾料到还是有一只虫子落到了他的颈侧，咬了一口他的脖子，一点红色渗了出来，很快那小虫子通过那个伤口钻进了萧玦的体内。

萧玦只觉得脖子有点痒，他拍了拍，“什么玩意儿？”

萧琅阴沉地扬起了嘴角。

战争持续进行着，惊动了宫墙之内的景丰帝，原本是装病的他这一下彻底病倒了。

宫中大乱。

幸好有懿德皇后坐镇，勉强稳定了下来。

瑛太子守在懿德皇后身侧，“母后，会没事的。”

整个京都，处在一个前所未有的紧张局势中。

夜色浓重，两军都有不少伤亡，繁盛的京都城墙被血色染了红，充斥着血腥之味。萧玦也杀得狠了，一双墨色瞳仁渐渐变了红。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是一个很难听的声音，可是对萧玦来说却似乎是一种兴奋的讯号。他越杀越觉得痛快，只要他面前站了人，他的龙渊就想刺过去。

萧玦觉察到了不对劲，这种残虐的杀意他很早之前就已经控制得很好了，没理由现在会失控。

虫子，一定是刚才的虫子。

萧玦咬了咬牙箍，老二……真的有够下作的。萧玦侧过身子，紧盯着依然淡定坐在马背上的萧琅，脚下一点，冲萧琅杀了过去。

老二。

此生兄弟缘分尽。

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龙渊直冲着萧琅而去，却在长剑即将刺进萧琅的胸口时，一个纤细的身影扑了过来，把萧琅从马背上一把扯下。

“小孟？”

惊诧之声方才说出口，萧玦的剑再次刺了过来。

少年素白的衣裳染了成红，刺痛了萧琅的眼睛。

“小孟！”少年的身子软绵绵地往下滑，萧琅怎么都抓不稳，“小孟，小孟，你别吓唬我。小孟，没事的，会没事的。军医，军医在哪儿？”

龙渊之上，谭孟的血顺着剑身往下滑落，滴答掉在地上，那般细碎的声音在如此惨烈的战场上是不会被听见的。就好像萧琅的哀嚎声，并没有人听见。

萧玦没有想到，谭孟会忽然出现替萧琅挡这一剑。而且因为他心中被肆意挑起的杀意，方才那一剑可谓是没有留半分余地。

谭孟嘴角不断涌出血，萧琅怎么捂都捂不住，“小孟，坚持一下，坚持一下，一定会没事的。”

谭孟却伸手推了推萧琅，以他最大的力气，“你……不要碰我。”胸口的血亦往外渗，他转头望向萧玦，“三殿下，能否帮我同公子说一声，对不起，我食言了。”

当时他入景王府时答应过公子，会平安归来，往后潜心侍奉公子，常伴公子左右，可是现在他做不到了。

萧琅如雷暴击，“你……小孟，你在说什么，什么公子？”

谭孟苍白无血色的脸上缓缓泛出一丝冷笑，“萧琅，你记住，我是为你而死的。”凶猛的血从谭孟口中涌出来，他的视线亦渐渐模糊了起来。

那年的年节前，公子站在那里朝自己伸出手，你需要多少银两。

公子啊，我真想再见您一面。

“谭孟，谭孟！”萧琅彻底疯了，“你给我睁开眼睛，你给我醒来，什么公子，什么公子！你跟萧玦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萧玦冷笑一声，“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明白吗？老二，谭孟至始至终都是我们的人。”

“不可能，你骗我！”萧琅恨恨地盯着萧玦，眼底有汹涌的杀意，“萧玦，我杀了你！”

重拳当即朝萧玦攻来，萧玦以龙渊挡之，“老二，别自欺欺人了。”

萧琅杀红了眼，“你闭嘴！”

萧琅练的是重功夫，攻击一次比一次中，好几次萧玦都被他打得差点吐血。但萧玦记着谭孟最后的那个眼神，他道：“老二，你以为谭孟是在救你吗？不是。他是在惩罚你，用他自己的生命惩罚你。”

虽然他不知道在谭孟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那个眼神告诉萧玦，谭孟是在用死亡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