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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死”了两年多的人,忽然出现在充满血腥之气的战场上,任谁都会惊讶,而萧玦心里更是觉得有一丝诡异,尤其是萧珣抬眸看他的时候。
“大景皇朝,夺嫡之争,真是够悲壮够惨烈。年长的两位都死了,大景的天下以后都会是三哥你的了!”萧珣嘴角勾着笑,可那笑意里分明是不怀好意,“只不过很遗憾,大景今日以后就要易主了。”
话音刚落,萧珣一扬手,先前那些被俘虏的将士们纷纷褪下外面那层盔甲,露出他们本来的军服。
萧玦双眸倏地睁大,南历的军队!
萧珣身子一跃,稳稳地坐到了一匹骏马之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他的身侧,呼唤他道:“太子殿下!”
萧玦眸光震动,叶狠?太子殿下?
“三哥,许久未见,我想我应该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萧珣冷笑着,眸间渐渐浮现不同寻常的恨意,“小王……南历太子梁朝(zhao)。”
“你说什么?”
“这件事情,三哥应该回去问一问你的父皇。”梁朝没有要与萧玦多说什么的意思,他只当即下令,“众将听令,攻破大景京都城墙,本王重重有赏!杀!”
萧玦错愕得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小六还活着,还成了南历的太子……那么说,叶狠带人屠杀镇国公府,也是小六授意的了?而今,他竟然还要攻打大景?
错愕和想不通瞬间被萧玦抛在了脑海,现在他心里只有满满的恨意。
小六。
非死不可!
萧玦握紧龙渊,身子一跃而下,剑尖直冲梁朝杀去。梁朝却没有半点惊慌,只拿起腰间长笛放在嘴里,忽而一股怪异的声音响起。
龙渊剑停在了梁朝面前半寸的地方。
“啊……”萧玦只觉得心头有蚂蚁啃噬,沉沉密密的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叶狠勾一勾嘴角,趁势扬起长剑,刺进萧玦的肩头。
乔宇和柴昊当即反应过来,忙提剑迎了上来。他们一左一右架住萧玦的手臂,将人救了下来。萧玦的蛊毒因笛声发作,面色惨白,额角的汗也涔涔往下流。
乔宇忙点住他的穴,护住他的心脉,随即从他腰间取下解毒丸塞进萧玦口中,片刻后萧玦才好了一些。
梁朝显然是要置萧玦于死地,笛声不止。那诡异的音调驱使着萧玦体内的蛊虫,即使已经吞下解毒丸,疼痛依然难免,萧玦几乎站不住身子。
乔宇当机立断,冲柴昊使了个眼色,将萧玦交给了柴昊。而他则提剑去对付叶狠。
叶狠武功路数诡异,内力邪气,柴昊非他对手。然而乔宇作为武学宗师,对付这样一个小辈,依旧是游刃有余,叶狠渐渐落于下风。
梁朝眼见此状,分外不甘心,“叶狠,杀了他们,全都给本王杀了!”年轻的脸庞,红着眼睛,妖异非常。
萧玦抬眸望向梁朝,还是一样的脸,却无半点昔日的软萌可爱、乖巧温顺,仿佛眼前的人只是披了一张与小六一样的脸。
“呵……”一个不太适宜的笑声从口中发出,这个世间真是荒诞啊!
他曾经以为的那些美好,那些兄弟情深,那些血缘至亲,如今都变成一场场残忍的厮杀,化作漫天抹不去的血色。
心……是真的疼啊,比蛊毒还要疼上千倍万倍!
梁朝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招数,然而他低估了大景的军力。他引以为傲的铁骑并没有如他所愿打开京都的城门,他手下第一得力大将叶狠也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斩杀了萧玦,反而是被逼得节节败退。
乔宇握着剑,目光冷冷地望着叶狠,“据闻……你昨夜屠杀了镇国公府。”
叶狠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伤,乔宇明明能一剑击杀他,却像猫逗老鼠那样逗他。他沉一沉眸,面上浮现狠戾之色,“是又如何?”
乔宇挑了一下左眉,“是的话,那么你就该被……”
“碎、尸、万、段!”
随着乔宇的声音落下,叶狠的身体直接被贯穿,肢体与鲜血齐飞,竟有些许溅到了梁朝的脸上。
梁朝面上极快地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他便平复下来,他恨恨地咬一咬牙,再次吹起长笛。笛声才吹起两声,手中长笛便被人夺走。
下一瞬间,乔宇的剑亦架在了梁朝的脖子上。
梁朝方才是亲眼见到乔宇nue杀了叶狠的,是以他看见乔宇时,心里不自觉地颤了颤,“你……你不能杀我,我是南历太子。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毫毛,我父皇一定会踏平大景国土。”
乔宇冷笑一声,“我是江湖人,朝堂、社稷与我何干!我只知道,你动了镇国公府,就该死!”说话间,乔宇手中的剑一转,冲着梁朝的心口就要刺去。
“师父,住手!”身后却响起萧玦的声音。
乔宇剑尖一转,终于是偏离了些许。
“啊!”梁朝痛呼一声,鲜血从他的胸口处溢出,“你……”
萧玦按着胸口朝乔宇走来,“师父,暂且先留着他的命,我有些话要问他。”
乔宇收回剑,瞥眼望了萧玦一眼,终究没有反对。
南历太子被擒,其下将士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唯有为首的将军高声道:“大景太子殿下,放了我们太子,不然你我俩国可真就交恶了。”
萧玦未曾理会,反而冷冷下令,“所有南历军,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梁朝输在太过自信。
这两年,他的一切都太过顺畅了。两年前假死回到南历,成了南历太子。其后,诱导萧琅一步一步走到绝境,联合辽夏将西北军困在雁北城,致使西北军损失惨重,也让辽夏兵力大大受损,因而得到南历皇帝的褒奖与鼓励。他以为,世间所有事情都尽数掌握在他手中,他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
他想不通,明明萧玦才同萧琅经历过一场恶战,为什么萧玦的军队还能诛杀他的兵。
血腥愈发浓重,惨烈的叫声不止,叫得梁朝心里一颤一颤。
可他有自信,萧玦不会杀他的。
因为他是南历太子,因为他还是从小长在景丰帝膝下的六皇子萧珣。
梁朝被关进了天牢,最深处的一座牢房。梁朝从小是在大景皇宫长大的,自然知道这间牢房意味着什么。他心底陡然生寒,“萧玦,你敢把我关在这里?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因蛊毒接连发作,萧玦脸色有些难看,然而在面对梁朝的时候,他眉宇间有不容置疑的霸气,“你从小就拎不清,现在还是。我管你是不是南历太子,你敢动贺家,我就有千百种法子让你付出代价!”
“你!”梁朝愤恨不已,“你敢动我一根毫毛,我父皇一定杀光你们大所有人!”
萧玦眯一眯眸,阴沉的语调响起,“小六!你也曾经叫他父皇,你可知当日知道你的死讯,父皇多难过。”
其实关于小六的事情,萧玦略有耳闻。小六并不是出生在大景皇宫的,他是父皇从外面接回来的。小六没有母亲,是父皇亲自抚养长大的。前些日子,不知何故,父皇忽然又提起了小六,说小六是个苦命孩子,自小无父无母。
那个时候,萧玦并没有在意,只以为父皇说错了话。在合计应对老二谋反的法子时,萧玦忽而发现这两年发生的事情里有一些东西竟说不通。比如,老二当年为什么要自己把小六的死讯公布出来,再如,当年雁北城中的奸细老二竟是不知情的,那么那个奸细又是谁,还有叶狠、应萧吟……
萧玦才惊觉,这场夺嫡之争中,竟还藏了一股暗势力。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小六。
“他不是我父皇!我的父皇只有一个,便就是南历皇帝。景丰帝是我的仇人,是他从我父皇手中抢走了我母后,还累得她被贱/人杀害。我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在我母后报仇,为柳瀚报仇!我没有错!”梁朝不过十六七岁,纵然城府再深,到了这个时候,他都有些绷不住,更何况他也不想再藏着掖着了。
“萧玦,我奉劝你,立即把我放了,否则……我南历大军定会挥旗北上,至死不休!”
萧玦寒一寒眸,“你报仇?那与贺家有何干系,为何要动贺家?”
“贺家并非我要动,是叶狠要杀的。”
“你是他的主子,未经你的允许,他怎么敢……”
“呵呵呵……三哥,”梁朝嘴角溢出残忍的笑,“我痛失所爱,便想这世上所有人都尝尝失去爱人的痛苦。我要让天下人都陪着我一起痛苦!”
萧玦怒不可遏,“你简直是疯子!”
梁朝哈哈笑了起来,“是,我就是疯子!若当日柳翰肯跟我走,若他还活着,我或许不会这样。可是柳翰不肯啊,他非要卷进夺嫡之争中。三哥,你知不知道柳翰死得多痛苦,他中了好多剑,流了好多很多血,受尽了折磨死的。三哥,你刚才真不应该就那么容易地让老二死了。你应该把老二心上人的尸体挂在城墙上,当着他的面鞭/尸,让老二自己割自己的肉,让他的xue一点一点流下来。这样……才过瘾!”
“疯子!”萧玦痛骂一声,再也不想梁朝说话。他拂袖而去,吩咐任何人不要接近梁朝的看牢房,就让梁朝一个人面对暗无天日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