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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试过一拳打在棉花上吗?
明明是自己内心过不去,她却烦躁纠结的跟个神经病一样把他当渣男质问。
搞得像指责他骗自己当小三,结果人家说我没女朋友,对你也没意思,你是不是有点想多了。
她知道自己刚刚语气态度很不好,如果他就说你误解了,她还能给他道个歉,她知错就改。
可听到他最后一句嘲讽,宁清顿时又羞又气。又骂不出口,的确是她自己想多了,他一句无意的话,都能被她强行误解。
在刻薄的他面前,她骂人都会显得嘴笨,还不占理。宁清一言不发,气得转身就走。
结果走了两步,就被他从身后抓住了手腕。他的手很大,手掌包裹着她纤细的手腕,温热的大拇指在凸出的动脉上轻按着,感受着她的跳动。
“喂,我被你骂渣男,被你质疑道德品质低下,我都没跟你动气。你又要跑什么?”赵昕远嘲讽着自己,“再说了,我要有这么多心思,博士都能毕业了。”
国外是挺开放,对于date及背后隐含的性行为的理解,与国内截然不同。一部分男性同胞到了国外总是高呼这才是自由,喊着要把腐朽落后的封建性观念彻底扔掉,拥抱性解放与自由。讽刺的是,这类人的魅力不足以去吸引除亚洲女性以外的人种。当然,他们可以解释为文化种族差异。
金钱可以作为性魅力的伪饰,美国某些名牌大学,近几年都受到诟病,几乎是明着看中了亚洲暴发户们的财。有钱留学生们女友轮着换,甚至同时发展多段关系,还以为这能证明自身稀薄到可怜的性魅力。
赵昕远对这种观念的纷争没兴趣,你们爱干嘛干嘛,关我屁事。
留学生圈子他很少接触,最烦跟人无谓的混。这个时间不如找几个本地人聊天,英语从能说能用到native水平还有一大段距离呢。
被人不识好歹开玩笑说不见他有date,就算国内有女朋友也不必如此保守吧。他也懒得回击,他要有date的时间,搞男女关系的多余精力,用□□调剂自我,博士说不定真能读下来。发不出paper的痛,他妈的,占据了他的大半读书生涯。
当这个不识好歹的人是她时,他是真生气的。
他力气很大,轻轻一握就能把她整个人桎住,宁清挣脱不开,“那我还得感谢你的宽宏大量。”
离她这么近,秋风吹来时,她的味道,似是从肌肤中散发,被风带到了他的鼻翼之间。这是种很折磨人的味道,他抑制住某种冲动。又怕她厌恶他的触碰,放开了她的手腕。
“我刚刚说话很过分,我道歉。”赵昕远冷静了下来,知道自己说话冒犯了,“如果在你心中我就这么不堪,那我也认了。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手腕上还残存着他的温度,宁清像是一只被戳破的气球,懊恼不已。每一次,她好像都会搞砸。
“怎么不说话?”他看着她并不动弹,“你家在哪,我打车送你回去。”
宁清抬头看他,“可是我想吃米线。”
“好,我送你过去,这里太黑了不安全。”赵昕远正要往前走时,发现她还站着不动。他叹了口气,有这么烦他吗?“如果你不想我呆在这,那我现在打车走,你到家了发个信息给我,可以吗?”
他刚要拿起手机打车时,她拉住了他的毛衣袖子,“你不陪我吃米线吗?”
赵昕远被她的喜怒无常折腾地不行,“我说送你过去,难道我要省一碗米线钱,看着你吃,我饿着肚子吗?”
宁清讪讪地放下手,“我以为你说送我过去,然后你就走。”
刺猬有着无比柔软的腹部,更像个孩子,赖在原地不走是要大人来哄。被她刺伤了,还得照顾她刺伤他心怀愧疚的感受。
“如果今晚米线你请的话,我可以吃完后再送你回家。”
“好,我请你。”她随着他往前走,看着不说话的他,“你还在生我气吗?”
“没有。”
走到了下一盏路灯下,宁清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凌厉的侧脸抿着唇,面无表情地专心看路往前走着。
“这也不能怪我啊,是你上次不跟我说清楚,搞得我误解啊。”看着他的沉默,她解释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只是态度稍微差了点。”
“好,那秉着对等原则,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那你有男朋友吗?如果你有,那我指责你不专心、深夜跟男性出来吃夜宵,你会生气吗?”
宁清快被他这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绕晕,虽然觉得他这逻辑哪里不对吧,但她一时还真没想到漏洞在哪,一句当然没有脱口而出。
哦,她终于绕明白了,“如果我有,那我就不会有资格来指责你啊。你是不是逻辑有问题,智商也不行。”
赵昕远嗯了声,走到了米线店门口,“聪明人也会有犯糊涂的时候。”
米线店灯火通明,半开放式的厨房,老板还在忙活着,出锅的米线倒进外卖盒里,老板娘麻利地打包放到柜台上,等着外卖员来拿。一碗二十多的米线,夫妻俩两人忙活不算人工费,还有高昂的店面房租。本就薄利,外卖平台还会吃去一半的利润,但不跟这些平台合作,都会逐步被淘汰。
宁清点了两份砂锅米线,又去冷柜里拿了瓶可乐和矿泉水,把矿泉水递给了他,自己拧了可乐就灌了一大口。
一口冰镇可乐下去,她拧上盖子时才想起什么,站起身踮着脚看了厨房的煤气灶上,米线出餐很快,已经看到了砂锅上被撒了层香菜。
赵昕远看着她重新坐回座位,看着他欲言又止,她这个表情准没好事,“怎么了?”
“我忘记让老板不要放香菜了,已经来不及了。”
赵昕远毫无意外的表情,“你是不是故意报复我的?你又不是没做过这种事。”
“谁要报复你,我给你重新买一份?”
“不用。”
说话间,米线已经上来了,赵昕远不是挑剔到浪费的人,自己拿了筷子把香菜一一挑出。若是从前,直接放她碗里,现在,他从桌上抽了张粗糙的餐巾纸,放在了上面。
香菜又碎又多,他挑的不耐烦,看着对面吃的开心的她,心中不爽,说了句,“你还记得某些人,都不知道香菜叫芫荽吗?”
顺滑的米线,一个愣神,宁清都没来得及嚼,混着鲜美的菌菇汤哧溜钻进了喉咙。
某些人,自然是宁清。她知道赵昕远不喜欢吃香菜,但她不知道香菜别名叫芫荽。她又没做过饭,芫荽到了饭桌上都成了小细碎,跟香干和花生米混杂的,被烫熟切碎后也没了香菜那股清香的味道,她怎么认得出这就是地里的香菜。
寒假里有天他家大人不在,孙英留在她家写作业的赵昕远吃饭。宁清热情地与他分享自己最爱吃的菜,一本正经地指着芫荽说这个别名马兰头,超级好吃。
赵昕远真信了她的鬼话,入嘴前就应该知道这个分不清稻子和麦子的无知少女,别指望她认得这些菜。他像是吃了口肥皂,在她家不好吐出来,硬生生吞咽了下去。
“要不我来替你挑香菜?”宁清不好意思地问,她狼吞虎咽都吃了大半碗了,他还在挑剔地挑香菜。
“你还真会挑时间问。”赵昕远将最后一片叶子丢出,挑了一筷子米线送入嘴中。竟然意外地不错,粉挺滑溜,汤头的鲜美不像是粉料包冲泡出来的。
宁清吃完了最后一口米线,撑着头看他,“好吃吧?”
“还不错。”
获得这个胃口挑剔的人的肯定,她得意地笑了,“旁边还有一家特好吃的牛肉粉,加一份牛杂,再配上现烤的烧饼,简直是一绝。我下次带你去吃。”
赵昕远挑起一筷子米线,在热气的氤氲中看着她,“下次是什么时候?”
宁清被他问住,下次是什么时候?
在京州,这么三年,有了还行的工资,大多数的餐厅她都吃得起,周末常常外出觅食。坐着地铁去,带本书边吃边看,吃完在附近转悠一圈再回来。她独自吃这些餐厅时,心中绝对是不寂寞的,甚至非常愉悦。
见了他,她下意识想将这些心中的好馆子与他分享,无比自然地说出下次带你去吃。
被他盯着问,宁清垂下眼眸看着他碗里的米线,还有半碗,“我们俩都有空就行。”
“好。”赵昕远吞下米线时想,他还是得买个车。
他还刚想说什么时,手肘感受到了一阵震动,他看了眼自己手机,并无电话。是她的电话,见她站起时,对他说我去外面接个电话。
见她走出门外,看了眼她的包还在,他摇了摇头,真的是,怎么会觉得她又要跑掉。
上次与蒋月电话讲得不欢而散后,以两人在微信上互掷表情包而和好。
打的是联系电话,而不是微信电话或视频,科技用联系方式的不同帮人分清轻重缓急,宁清接之前都有点害怕,就怕她有个什么事。
她走到前边的树丛里,“喂,妈,你这么晚了打电话什么事啊?”
“你爸的事,你让宁真儿子帮忙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家扯上关系?你现在跟她儿子还有联系吗?”
这个雇主家条件不错,蒋月有自己的小房间,宝宝今晚宝妈带了睡,她忙到现在才有空给女儿打电话。从傍晚接到宁真的电话开始,她一直压抑着愤怒。
“发生了什么事?”宁清看着米线店,其实从这个角度,她连里面的人都看不到。
“你这个回答就是告诉我,你跟他还有联系是吧?”蒋月气不打一处来,“他妈那么羞辱过你,你还能跟她儿子在一起,你还真挺心大。你是找不到其他男人了吗?你跟他在一起,能跟他结婚吗?”
宁清扯了个并没有人看到的微笑,“跟她儿子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吗?能气死她,结不了婚还能拖着她儿子不结婚啊,让她干着急。”
“那你还挺单纯的啊,家庭条件那么好的男人能为了你不结婚?”蒋月冷笑着。
“妈,到底什么事?”宁清听得不耐烦,搞得她要跟人去私奔结婚一样。
“他妈打电话来跟我说,虽然宁国涛罚了款,但这案子根本没了结。后期检察院提起诉讼,该判还是得判。”
“对啊,情况不严重的话,缓期执行了就行,毕竟已经交了一大笔钱了。”宁清说到这事认真了,“她说什么了?”
宁国涛这事,蒋月压根就没当回事,她以为这事很小,这个傻女儿交了钱后,更没什么事了。女儿那边手里少了一笔钱,蒋月这就更多存点,反正以后都是要给她买房子的。
“她说的跟你一样,但是她来威胁我,让我管好你,不要去招惹她儿子,不然她能让他老老实实在监狱里待满一年。“蒋月虽然跟宁国涛闹成这样,但到底夫妻一场,不舍得。再说他坐牢去了,女儿以后嫁人的名声都要臭掉了,“我没文化,不懂法律。我只知道,我们没权没势,拿什么跟人家斗?法律就人家定的,小老百姓就只能老老实实听话。”
蒋月说到这也落了泪,下午时她放了狠话说我的女儿我自己管,你要是敢动她,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穷人的狠话看似很有威慑力,当被逼到绝境时,只有用最原始的手段解决问题。但也只有一条命可以赌,在山穷水尽之前,还有无数个忍。说狠话容易,给自己听了壮胆罢了。
蒋月到底是个胆小怕事的女人,老公靠不住,女儿在外自己打拼。这个年纪的女人,哪里还有什么娘家的帮衬?她只能靠这个女儿,愿意把一切都给了女儿,只希望她好。
“清清,我不想让你听到这话难受,但我们什么办法都没有啊。”
宁清面无表情地看着米线店内的白色灯光,“有办法啊,随他去,尊重法律的判决,该呆一年就呆一年啊,她能威胁到我什么呢?”
“如果她儿子就要跟我在一起,她能拦着他吗?要能走到结婚那一步,都什么年代了,户口都能给迁出来,难道她妈能管民政局不给□□吗?”
蒋月被女儿震住了,就像是换了个人,之前死活要花钱的是她,现在说不管的也是她,那这钱花了有什么意义?
“你的意思是......你不管任何代价,都要跟他在一起是吗?”
“我可以吗?”宁清累得蹲在了路牙上,“我已经不在维州了,我能不为你们操心,有我自己的生活了吗?”
“什么叫为我们?你是为你爸在操心。”
“那你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给我?你不让我知道不就行了吗?”她低声吼着,“你们为什么不让我有自己的生活呢?”
这几年来,女儿从未有过如此态度跟她说过话,蒋月沉默了许久,“好,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要管你爸爸了,你过好你的日子就好。”
蒋月说完就挂了电话,抱着枕头痛哭。人本本分分地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啊?
赵昕远见她久久不回,拿了她的包出去找她。
她也没走远,就在米线店正前方的马路内侧蹲着发呆,手机拿在手里,不像是还在通话的样子。
他走到了她面前,挡住了她面前的光线,“这么点钱,你都要逃单在外面蹲着啊?”
宁清抬头看着他,他嘴角噙着笑意也在看着她,他笑起来特别好看。
她伸了左手到他垂下的右手边,“我腿麻了,拉我起来。”
赵昕远握住了她的整张手,用了力,把她拉了起来,想着腿麻的人要原地站一会才能恢复,没放开她的手。
“送我回去吗?”她问。
“你腿不麻了吗?远吗?太远要不要我打车?”这么晚了,他怕她走路太累,他是觉得散步更好。
“不麻了。一公里左右,你可以陪我走回去吗?”
“当然,那就走吧。”赵昕远往前走时,她也没甩开他的手。
两个人牵着手,沿着车辆都很少的宽阔马路散着步,只是不知何时这两只手,变成了十指交缠。
快十一点了,这个时间,仿佛回到了高中。晚自习结束,他们牵着手,绕过漆黑的操场送她回宿舍,白天学习时间太紧了,这样能多呆十分钟。
赵昕远看着附近的环境,皱了眉,“这一片看起来环境不太行,住这安全吗?”
“只是看起来破旧了一点,到了晚上都没什么人,挺安全的。美国呢?你以前住的地方治安好吗?”
“一开始住了个挺偏远的街区,流浪汉挺多的。不过后来换了个公寓,环境好点了。”
他当然不会说,那个街区里,路边经常看到飞了叶子的,要么怪笑,要么眼神空洞估计抽过头了,一次他深夜回家还被醉汉袭击过。
“你看那,有个影院,特别便宜,二十块钱就能看一场电影。”
“想去看电影吗?现在应该还有最后一场的吧。”
“没有,就跟你这么一说而已。”
“你单位离你住的地方远吗?离地铁站这么远,你怎么上班?”
“不远,我买了辆小毛驴,可快了。”
“你买安全帽了吗?”
“没有......距离很近,而且我是那种自行车式的小车,不会有事的。”
“去买啊,安全第一,低概率又不是不会发生。”
“行,我明天就去。”
“水果店还开着,吃石榴吗?”
“不,剥得烦,还只有那么点肉。”
“哦,我还想买个,你给我剥呢。”
过了水果店,这一段她企盼没有尽头的路,也到了头,她停了脚步,“到了,大门就在前面。”
两人站在狭窄而昏暗的小道上,左边是小区的外墙栏杆,右边是一颗颗树,枝繁叶茂,叶子还青着呢。
他们离得极近,牵着的手依旧没有放开。只要他弯下腰,或是她垫起脚尖,就能碰到对方的唇。
她的味道再次钻到了他的鼻翼间,痒极了。
“什么时候带我去吃牛肉粉?”
“我不想去吃了。”
宁清看着交缠的双手,试图摆脱,可他紧握着不放。
赵昕远语气镇定地问,“你什么意思?”
她用右手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然而是徒劳的无用功。掰开了大拇指,扯开他的食指时,他的大拇指又包裹住了她,不肯放。
“如果要放开,那你刚才为什么要牵手?”见她不说话,他没有催她,就要她一个回答。
沉默蚕食着两人的内心,她依旧是那个挥刀的人。
“牵手是因为想确定对你还有没有感觉。”
“那还有吗?”
“没有心动了。人是会美化过去的,我们毕竟是彼此初恋,总觉得单纯美好念念不忘。但牵了手,才发现我没有感觉了。脱离了高中的环境,这么多年了,真没什么喜欢了。”
他放开了她的手,一字一顿地再次跟她确认,“你确定吗?”
“嗯。”宁清认真地看着他,“昕远,谢谢你。”
她说完就继续往前走,可走了两步,就被他的胸膛从背后拥住,柔软的毛衣再一次滑过了她的脸。
“我不相信。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吗?一公里的牵手就够了吗?”他埋在她的脖颈间,“你要不要再试一试?”
“不要,没有就是没有。”
感受到温暖的怀抱再次离开,宁清继续独自往前走着。
她的昕远,永远不会再来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