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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丽芬带着宁清回了办公室,顺手把门给关上了。开了窗子,拿了烟灰缸,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
“那是你班主任?”
“是的。”
“想搞她吗?”
看着涂着艳红指甲叼着烟的王丽芬,纵然同为女性,宁清都被她身上神秘的风尘味打动,“为什么要帮我?”
无利可图的事为什么要干?
“看你合我眼缘。”
“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这是一个设问句,“是我高一的语文老师,去年升了副校长,才三十出头。”
“他不是本地人,家里甚至很穷。上面有好几个姐姐,供了这一个弟弟读了师范,他来了一中当老师。娶了个本地老婆,是个公务员,丈人是当官的,看起来官还不小。”
王丽芬掸了烟灰,“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上课自己说的。”语文课有什么好上的,一半时间都用来吹牛说闲话,“还曾记得他说老婆在宣传部上班,只需要发点官样文章就好,工作都没意义。”
“很正常,这种男人,在家需哄好了老婆丈人,在外面就需要倾诉和被崇拜。”
宁清做完铺垫,话题一转,“所以,你要不要去敲诈他?”
还有半根烟,王丽芬直接按压在烟灰缸上熄灭了烟头,看着这个小丫头,就知道她没这么简单,“那你想要什么?”
“你拿到钱,就让他老婆知道这件事。”
王丽芬笑了,这不合行规,刚拿到钱就撕票。但各行各业,哪个大佬未成名时没干过龌龊事,行规是饿死胆小的。做这行的,她没少干过刀口舔血的事,谁让钱这么难赚?
“你不想要钱?”
宁清摇头,“我只是个学生,没有任何经验与社会阅历,要你帮忙。我不要钱,钱对我来说也没用。”
“怎么就这么恨她?”
“不是恨。”宁清想了想,不知如何向她表述清楚,“就是......我们村里的老人总喜欢去烧香,祈求好运,相信坏人有报应。有几个人等到过?因果报应就是软弱的致幻剂。那人为什么不能自己尝试一次呢?”
王丽芬心想,真他妈就是读过书的讲的话,要她说,就三个字:为了爽。
“这么确定他老婆会出手?”
“看天意喽。”
可能本地家境优渥的女人受不得婚姻上的欺骗与委屈;也有可能为了孩子,一切都能忍。
与其说是天意,不如说,做人留一线。
“你会后悔做这件事吗?”
“她会很惨吗?”宁清反问,“她自己说过,她有编制,就算她教不好书带不出成绩,被学生家长投诉,学校都无法辞退她。”
夏丹说,大不了就去图书馆当个管理员,多清闲。总比当个高中班主任好,早上五点起,晚上十点才回家。
“小心点,你先拿到钱再说。”
王丽芬看着这个女孩,或许心里有惊恐,但面上都能如此淡定地把这件事给说了,让她做了。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思,是个狠角色。
一个要钱,一个要毁人,一拍即合。
“好。还有,宁清,我作为过来人给你一个建议。做任何事,做了就是做了,不要有后悔。”
她这句话,后来宁清记了很多年。
宁清耐心地等了四天。
她擅长专注,学习、看书、恋爱,每一件都能专心投入而互不影响。
但一切的发展都会偏离预期,甚至在失控。
下午英语课,才上了十分钟,就一声巨响,师生都吓了一跳,教室门被踹开了。
领头的是个女人,长得很漂亮。牛仔裤配着长靴,上面是一件粉色针织衫,长发飘飘,这幅穿着,应当是温柔的脾性。她后面跟着两个戴着墨镜的男人,腱子肉十分明显。
夏丹看到她,一时间竟忘了动弹。
这个女人走到了夏丹面前,手轻轻拍打了夏丹的脸蛋,感到她的闪躲,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睡了我老公,你躲什么?“
女人转了身面向了下边的同学,“这个是你们班主任吧,自己有老公,还要去睡别人老公。”
“这样真不好,为人师表的表,是□□的婊吗?”女人又看向了夏丹,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你睡男人之前,能不能先查下他老婆、他丈人是谁?他有今天,是靠了谁?”
全班同学都一脸震惊地看着讲台上这一幕,谁能想到可以在教室看到如此劲爆的八卦,还是当事人的自述。
班长坐在最后一排,随即反应过来,偷偷开了后门,跑去一楼的年级处,找教导主任。
夏丹拿开了她的手,“没有的事,你找错人了。”
班里同学都见过夏丹发火的彪悍样,此时,这一句找错人,驳斥都毫无力度。
“富豪酒店,不是你?你放心,为了我爸的脸面,我不会把照片放网上的。跟我出来,不想在这一群祖国的花朵面前展示暴力。”
女人都没自己动手,带来的那两个男人,就直接把夏丹给请了出去。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但坐在靠门处的同学,适时再次把门开了三十度。坐在窗边的,也开了窗子头探了出去。
宁清坐在座位上,整个过程,连坐姿都无比端正,一个镜头都不落的仔细观赏着。
当听到门外传来连续的巴掌声时,她闭了眼。
她不欣赏暴力,虽然她曾想用暴力解决问题。
她也不喜欢大仇得报后的恻隐心,得了好处就得偷着笑。没有观众,就不要表演一副我也不想这么做的可怜样。
至此,在这件事上,她就是做绝了。
更有大胆的同学,干脆开了后门,一群人挤在后门处看着热闹。
教学楼的隔音并不好,旁边教室的老师听到了外面的骚动声,都开了门出来看。只看到了隔壁班的夏老师,在走廊尽头被两个男人抓住了肩膀,被一个女人扇着巴掌。
看到那两个彪形大汉,没人敢上去拉架,夏丹平日里跟他们没交情,没必要惹一身骚。
反正在五楼能看到教导主任正从一楼的连廊处跑来,这些个老师关了门,呵斥学生好好做题,再掏出手机跟要好的同事讲八卦,问这个女人是谁。
教导主任一口气从一楼跑到了五楼,来之前还打了电话,让保安赶过来。然而到了这,看到了打人的女人,他认识,他更认识她爸。
保安也不用来了,她爸的位置在那,打了人都不用负责。
笑面虎主任走了上去,好声好气地说,“倩倩,能给我个面子吗?这件事,到我办公室去说。”
女人停了手,“主任,您就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学校里都知道,就我是傻子?”
“什么事?”主任看了眼夏丹,“倩倩,我真不知道。学生们还要上课,我们能不能去办公室,我肯定帮你。”
劝了两分钟,她终于肯去了办公室。主任又给三班的语文老师老胡打了电话,让他赶紧来教室看着学生。
一节课就四十五分钟,这么一闹,老胡来了才十分钟,就打了下课铃。教室里都炸开了,到处都在讨论着这件事。
宁清受不了这气氛,就出去透气。
赵昕远跟在了她身后,“刚刚吓到了吗?”
他竟然还在关心,她有没有被吓到,“没有。”
如果知道是她,他心中会如何想她,喜欢的女生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赵昕远摸了她的脑袋,“不要受影响,要换班主任了。”
“你想换吗?”
这件事比他预期得要快,他知道夏丹对她有偏见,即使夏丹真是因为他父亲出手被换了,赵昕远也不会跟她讲。
“我无所谓。”
“哦。”趁着没人,宁清突然抱住了他。她还是害怕的,听到那一个个巴掌声时,她真的很想把耳朵堵住。
赵昕远拍了她的后背,“不要怕,有我在。”
那即使知道是我,也要在,好不好?
宁国涛上次吼了句女儿,三天假期,女儿回家都闷闷不乐,没跟他说几句话。
虽然他觉得自己说得没错,但口气还是重了。怕女儿真记恨了自己,父母偶尔也是要向小孩献殷勤的。
他让他妈杀了只鸡,宁国涛厨艺不错,就是难得下厨,他亲自做了红烧鸡,又炒了两素菜,装在了保温桶里。开着皮卡去给女儿送饭,晚上交警少,他畅通无阻地进了城,把车停在了学校外边。
他进校门时听到了下课铃声,走到教学楼下边竟然刚巧看到了女儿从二楼走了下来。这个楼梯也太他妈堵了,人挤着人。女儿正转头带着笑意跟旁边的同学讲话,宁国涛又看了眼那同学,诶呦,他也认识。
不是宁真家儿子吗?这个好,学会与同学打好交道了,该表扬她。
在拥挤的人群中,两人拉着手都不会被发现,但走下来时看到爸爸在楼下跟她招着手,宁清差点吓晕,要甩开他的手时,这人还反应迟钝,拉紧了不肯放。
“爸,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送饭。”宁国涛牵过女儿的手,看着赵昕远,“你同学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
“叔叔好。”
原本宁清说好了跟他一同出去吃饭,“不用了,他去外面吃。”
“好吧,我想着带了好多饭菜的。”宁国涛跟赵昕远热情招呼着,“下次你来乡下,到我家吃饭。”
“好的,谢谢叔叔。”
宁国涛带着女儿往食堂走去,“跟他是朋友啊?”
“是......”
“那就好,你要多跟人打交道。而且你看看人家,多有礼貌啊。”
“好。”宁清松了口气,别人父母操心孩子成绩,她父母担心她不会跟人打交道。
在食堂找了位置,吃了一顿饱饭。宁清想了一顿饭的时间,跟着爸爸走出去时,开了口,“爸爸,我有件事想跟你讲。”
拉着爸爸到了偏僻的地,宁清很平静地把整件事讲给了他听。
她只想知道,她的做法,在最亲之人眼中,是何种看法。
他听完,一阵沉默。
宁清咬着唇等待他的反应,心中忐忑。
“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宁国涛忽然爆发一阵大笑,“我家女儿怎么这么厉害,有这种胆量和本事,不愧像我。你那里做错了?就是她活该。”
“真的吗?”
宁国涛抚着女儿的头,“听着,就算所有人都说你错了,爸爸都支持你。这件事你就是没有错,你也只要相信亲人的话。还有,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不要有任何愧疚,这是她应得的。清清,你永远都不会有错。错了,也不要认。”
宁清看着爸爸,他说的话,兴许在别人看来是离经叛道。在此时,却给了她无比强大的信念与底气,“好。”
宁国涛送了女儿到教学楼下,看着她走上楼,他才离去。
这件事,他刚听到时,也是心惊肉跳。
但是,他也没看法。没犯法,就能做。犯了法,他这个当老子的先给女儿瞒。
赵泽诚出差回来,问宁真是否预约了跟校长的吃饭。
这件事,他可以直接一个电话就解决了。但是,在礼节上非常不好。总该吃顿饭,晓之以情,动之以礼。
看着爱人的脸色难看,他问怎么了。
宁真跟他讲了夏丹的事,下午发生的,这时都差不多知道了,学校方面也在连夜解决。
哎,也不知这事发生了多久。
若说男人有理由说早出晚归还是校领导值班任务重,那夏丹一直没被发现是因为老公是狱警。在临市,狱警作息是上几休几,连着上班的日子都不会呆在家的。
赵泽诚刚回来,倒是没听到这桩丑闻。他认识当事者的丈人,老领导了,也快内退了,想着下来前帮次女婿,一下子就给弄到了副校长的位置上。
吃软饭可以,若能真一辈子尽心尽责维护婚姻照顾家庭,那就值得敬佩。认不清自己位置,在女人问题上头脑不清,显然成不了事。
“你可真会给儿子挑班主任。对了,快暑假了,签证办好了吗?带他出去逛一逛,看看美国大学。”
赵泽诚有跟着访问去过美国那几所著名高校,这些地方,离城市远,说荒郊野外也不为过。斯坦福从旧金山出来要俩小时,伯克利还在山坡上。他回来就想,我们这的大学都在寸土寸金的地段,这可能也是这里教授收入薪水碾压国外同行的原因之一,用人成本太高了。
“正在办了,就等着他正式放暑假了。去大半个月,回来再盯着他考个语言成绩。”
一中领导层处理迅速,夏丹要调离本校的流程还没走,副校长的处理结果也没下来。但新班主任的任命就下来了,让语文老师当了本主任,再抽调了文科班的英语老师。
这是一个很稳的搭班组合,争取将影响降至最低。这一届新高三,理科重点班,是要出成绩的。谁都不敢马虎。
这事在整个一中都闹得挺大,光在老师之间,就炸开了锅。
一中的老师流动性很少,多年同事,除了寒暑假,一天中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这么个封闭的环境,往往人际关系复杂,流言是非多。
职场中,谁不爱见人落难呢?更何况广大的女老师都对风骚的夏丹看不惯,不被搭理的男老师们也无感,都当个笑话看。八卦之余,在分析着副校长的新人选,各方一时间躁动的升职心思也起来了。
班里同学震惊之余,也私下讨论着。
晚自习结束,去校门的路上,周冰喋喋不休地说着没想到夏丹是这种人,怎么敢的,李慧心不在焉地听着。
到了门口与周冰道别后,李慧走来走去等待着,终于看到了骑着自行车过来的赵昕远,她向他招了手。
赵昕远握住刹车停下,“什么事?”
“夏丹这件事,是宁清做的,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