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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燥皮肤上的汗毛迅速沾上了浴室细密的水雾,热水冲刷过的身躯微微发烫,宽阔后背上的水滴落在了她的身体上,晕开后染湿了身子,接连而下的水珠又滑入了肌肤相连处。
前边的双手被花洒接连而下的水冲刷着,脸靠在他的背上,一如多年前那样,他就是她的。
她失去了所有抗拒内心声音的力气,只想任由自己放纵。想要他一个晚上,一个冬天。
往年里,知道来年便是春,会给自己定下很多目标,寒夜炉边读书学□□会有许多憧憬。
这个冬天,异常难熬。对开春失去了期待,她迫不及待地想抓住剩余的每一分、每一秒。
这一刻,她不想管任何人了,只想要他。
他却没有动弹,水龙头依旧开着,从两人没有遮挡的身躯上冲刷而下。热水不断化为热气,并不用担心在这个狭小的地方受冻。
“昕远,你还要我吗?”
他依旧没有说话。
她的唇印在了他的背上,轻轻吮吸着水滴,“要我好不好?”
曾经放弃他,是个选择。她跟自己说过,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
后悔吗?
谁心中没有过悔恨?只看藏得有多深。
“清清,不要这样。”
“不要怎样?”
抱在他腰间的手并不安分,可还没移动几公分,就被他抓住了手。男人力道之大,让她毫无动弹的能力。
他不耐地松开了她的手,拉着她远离了自己,他转了身子,面对了她,“你想干嘛?”
他的眼神都很乖,只盯着她的脸看,没有往下移。质问声时如此不耐烦,可那是对失去自我掌控感的无奈与怒火的交织。
她的昕远,对她其实很有耐心的。
她踮起脚尖,双手捧着他的脸,就将唇送了上去。
对接吻都生疏的两人,像是回到了第一次。
而他的反应并没有那么快,正为她唇的柔软而大脑停止思考了一秒时,凭着往昔记忆,她不甚熟练地想要更多。
可这些,当初都不必要她来,全由他引着她,她只需要跟随就好。
手绕过他的腰间,重新开了水龙头。剩余的一阵热水流完后,一股冷水激流而下,冻得她发抖。
感受到了怀中的颤抖,赵昕远都来不及躲兜头而下的冷水,下意识地抱住了她,想推着她的肩让她远离时,此时再次烧开的热水再次流下,温度重新升腾而起。
抱着她光裸后背的手,却没有放下,带着一股怒意,把她推到了墙上,水只会流在自己身上。
如果她痛过,是不是就能知道,自己有多痛。
后背是带着凉意的墙,她闻到了危险的味道,失去了所有掌控感,被动承受着他激烈到像带着恨意的吻。
他不复温柔,跟冒雪来给她送饼干守分寸到连门都没有进的风度翩翩截然相反。这不是一个亲吻,忽视了她的疼痛,咬了她的唇舌。
宁清没有躲,也不敢挣扎,怕他再也不想亲她。
她感受到了他的恨意。如果恨她,那还要爱她,好不好?
另一只未被他挟持的手轻柔地安抚着他的肩,试图抚平他的恨、焦躁与抗拒。
许久,赵昕远放开了她,“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她的唇已经被他咬破,舌头舔到了血,一股铁锈味弥漫在口腔。
“那你想要多久呢?就这一次吗?得到之后,就再跟我说一遍,你没有感觉吗?”
看着沉默的她,赵昕远心已经彻底凉了,如果想跟他再次好好地在一起,她绝不应该这么做。
这是用献身来偿还他的恩情吗?
“你凭什么觉得,只要你回头,我就一定会在原地等你。”
宁清被他这句话刺伤,放开了他的手。
她不能回答他想要多久,她已经不奢望永远了,她也不想对自己认真了,只想要一个冬天的温暖。
再看这一片狼狈,自己这算怎么回事呢?用身体去吸引他吗?用一场欢爱来弥补这十年的差距吗?
“对不起。”
宁清逃出了浴室,关上了房门。看着床尾刚刚脱下的每一件衣服,简直是讽刺。
身体没有擦拭,水分被空调的热度蒸发,带来了冷意。她随手拿了浴袍套上,抽了纸巾将唇上的血印擦掉。
听到浴室的门再次开启时,宁清开了房门,看到他重新穿上了潮湿的衣服,头发擦的半干,看到她时也一怔,并未说话。
宁清向他笑了笑,仿佛刚刚无事发生,是个懂得迎送往来的主人,客气地招呼着要离去的客人。
她走上前拿过衣架上的大衣,递给了他,又从鞋柜底下找了把伞,“外边还下着雪,车开慢点。”
赵昕远接过伞,“过两天我过来把伞还你。”
“不用了。”宁清开了大门,寒风袭来,屋子里那么点热气都要被吹散,“不要再特地过来了,我还有一把伞。”
他看着她,并没有动弹。
她再次开了口,“走吧,太晚了,路上小心。”
雪已经很大了,赵昕远撑着伞,走在雪地里。
楼下有个简易车棚,她的车已经被维修了再加了个挡风罩送了回来。这是个老小区,并没有地下车库,私家车都停在了小区内道路边上。
与方才浴室的热意相比,简直是冰火两重天。湿了的衣服裤子汲取着他的体温,冷风吹过手,骨节都冷的像在打颤。
他应适应于这样的寒冷,曾有一年冬天,每个夜晚,打工回家,他都在这样的雪夜里穿行。那时他想要的,不过是攒钱换一所公寓。
后来,无论是读博还是工作,他投入了所有的时间与精力,连休息时间都留得很少。纵使读博不顺,在工作上,也比旁人走得更快些。
被一个结识多年的朋友说过,高考是他的分水岭,之前,他还能轻松地对待生活,之后,他的状态是渐渐紧绷的。努力到刻苦,头脑尚佳,能在世俗名利上取得丰厚的回报。但是,心态却难以舒展。
赵昕远当时笑着打了马虎眼,说功名利禄哪里不好?谁都是一脑门官司故作轻松的。
大雪天,各家各户门窗紧闭,家中亮着一盏灯。
那句话,连自己都骗不过。功名利禄,哪里能让人躲避痛苦?即使身家再添一个零,也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数字。
借着恨意亲吻她时,内心才有了一瞬的安宁。
此时,赵昕远再次烦躁。
她为什么这么会折腾人?
又走了一段路,真他妈的冷。还得开车回去,路滑还堵,估计要开一个多小时。
行人很少,颇厚实的雪地里留下了一道道脚印。这个在夜里独行、已经走了很远的男子突然回了头,沿着来时的印迹,原路返回。
他走后,宁清就去洗了澡。
昨天拆完线,赵昕远嘱咐她不要洗头。她回来就去了理发店让人帮忙洗头。伤口小而浅,洗完也没疼。刚刚打湿了头发,便干脆再洗一次。
她很少哭,今天却忍不住躲在浴室里,随着水流声哭了一会。
他不要她了,她却不恨他。
谁都在往前走,她没有资格让他停留。
哭完了,宁清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擦干了身子,重新穿上浴袍,在里面擦干了头发,抹上了精油。再走到外边,拿了吹风机,先把伤口处那一块湿的吹干,再喷上药膏,会形成一层保护膜。
痛到难以承受,也要让生活一切照常,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正在用低档冷风吹发尾时,她听到了敲门声。以为是隔壁的人家的,并没有搭理。
但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她放下吹风机,走到门口,“谁?”
“我。”
她开了门,还没来得及问他是有什么东西忘拿了吗,他就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伞被他扔在了地上,随手脱了外套都来不及挂在衣架上,就将套头毛衣掀了扔在地上。
“你干嘛?”现在轮到她问这句话了。
赵昕远没有回答她,该死的裤子,在外面走了一圈都快冻得硬成块了。解了皮带,踩着裤脚就给脱了下来。
“做你想做的事。”
只有一次,也比再无以后好。
痛苦无法消弭,用麻醉剂哪里不好?
他说完就打横抱起了她,踢开了卧室的房门再用脚勾上。
卧室里很暖和,刚从冰天雪地里回来的身躯没有一点热气,她被冻得直往后躲。
一米八的床,一个人睡绰绰有余,可他覆上来后,她根本无处可逃。刚刚洗完澡微热的身体,被他的一双寒手放肆地用来取暖。
“昕远,我冷。”
“赶我走时,就不怕我冷了?”
虽这么说,他还是拿过旁边的被子,盖在了两人身上,顺手把碍事的浴袍扔了下去。
“我没有赶你走,是你不要我的。”
倒打一耙是不是她的本事?可看了她这一副委屈样,眼眶内的微微泛红,她是哭了吗?
赵昕远怜惜地吻了她的眼,抬起时看了眼她的伤疤,“头疼吗?”
“不疼了。”
头陷在了枕头里,被他用被子包裹着,成年男子的体温回升很快,被子里已经很暖和了。
他的手肘撑在枕边,帮她缕去脸颊上杂乱的发。手蹭到她的嘴时,看到了她唇上的伤,手指划过抚摸着。再次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这次无比温柔。
卧室里的灯开着,下雪天外边的马路都没什么声,只有空调的运作声。不,还有一些细碎隐秘而无从识别的声音。男人正低头吻着女人。女人伸出手抱着他的头,在墨绿色被套的衬托下,纤细的胳膊显得极为白皙。
几乎未被人光顾过的卧室,今晚有了第一个留宿者。
他们选择了什么都不问,语言充满矫饰,用身体最初的本能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