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蔡暖翻着袋子,一边啧啧作响,一边把一本绘图本丢给正捧着热包子啃的王喵,自己挑了一本小说津津有味的读起来。

 三兄弟静静坐在沙发上做精神上的交流。过了一会儿,欧阳皓然受不了这种深层次交流,憋不住地去厨房准备年夜饭,外面鞭炮又开始劈里啪啦响起来,于是厨房里又多了个跟屁虫王喵。

 粥少僧多,欧刚皓然怕喂不饱外面的一群祖宗,特地从柜子里找出搬新家时人家送的一个大锅,一次都没有用过,依旧原封不动的装在包装盒子里,幸好饮料全部是买家庭装超大瓶,万一菜吃不够就拿饮料灌死他们。

 等欧阳皓然把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火锅端上桌的时候,房间里所有的人都开始眼馋,王喵在厨房的时候已经偷了一尾大虾,此刻蹒跚着出来拿碗吃饭的速度比谁都快。

 在蔡暖女王状吃欧阳管给自己夹来的鱼丸时,并没有急着加入他们队伍的欧阳夏华悠悠接起手机,从他手机里清晰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欧阳夏华堪称温柔的响应着,过了一会儿,在热气腾腾的屋子里朝着众人挥挥手道:“我去婆婆家,你们慢吃。”

 作为欧阳家平时从不沾花惹草、一心向着出版事业的弟弟,居然背着两个人偷偷交到情人,已经发展到见婆婆的地步不说,对方居然也是个男的。

 欧阳家二哥大觉惊惊,欧阳家大哥危险的瞇起眼睛,蔡暖满嘴大白菜跟人saygoodbye,王喵一手捂耳朵一手用汤匙在和肉丸子奋斗…

 电视里开始放联欢会,逗人的小品让观众爆发出阵阵笑声。鞭炮声暂时告一段落,估摸着小区众多一家老小此刻都聚在餐桌前边看电视边聊天,没人有这闲工夫跑寒风里去放鞭炮。

 欧阳夏华走后,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为了掩饰尴尬,欧阳皓然特意又将电视声音开大了一些。

 饭后没有什么消化运动,蔡暖说来了国内就想体验守夜,裹着小被子坐在客厅地毯上,欧阳大哥当然在旁边奉陪,并且不时的吃吃豆腐,王喵爱凑热闹,拿着画册翻来覆去的看,到最后认真看晚会的其实只有整理完所有餐具的欧阳皓然一个人。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外面的鞭炮声震得家里窗户都在微微发抖,倒数计时结束后蔡暖被打包进了客房,王喵挂在欧阳皓然身上回主卧室。

 主卧室里没有开灯,可落地窗外的各种美丽烟火却将整个卧室都点亮了,欧阳皓然将王喵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拉过大被子给他整个裹住后又体贴帮他捂上耳朵。

 这下声音终于小了很多,王喵靠在欧阳的胸膛上,做猫咪的时候,人类放鞭炮,牠们就会想方设法的躲到地下室里,这么美丽的烟火是第一次看见。

 王喵瞇着眼睛想,如果欧阳皓然不是个公的就好了…和喜欢的人<猫>在一起看这么美丽的火花该是多么浪漫哦!

 而此刻欧阳皓然却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渐渐的被填满,从来没有人和他这样在一起看过烟火,以前的几个partner都是一夜情的对象,或许该是他考虑找一个人稳定下来的时候了。

 第二天所有人都是下午才起床,欧阳皓然是因为昨晚被王喵折腾到下半夜,蔡暖是因为被欧阳管“折腾”

 到下半夜。欧阳家没有什么亲戚可以串门,唯一的亲戚也远在北美洲,最多只通一个电话,所以正月里休假的日子,四个人多数时间都是窝在客厅里。

 王喵找到了乐趣,一本画册被翻来覆去的研究,欧阳皓然给他一枝笔、一张白纸,王喵拿着笔按照画册里的动物,能歪歪扭扭的画出许多东西。

 他似乎很渴望学习东西,无论是走路,还是说话写字画画,若要放到学校,王喵绝对是个很听话的学生。

 蔡暖会用欧阳皓然客厅里的宽屏电视打游戏,也不知欧阳大哥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总会陪着他一遍一遍的玩,然后一而再再而三的输。

 欧阳皓然彻底沦为三个人的保姆,一天三餐外加整理随时都会乱掉的[书香门第版权]屋子。休假的最后一天下午,欧阳家两兄弟开始着手准备第二天早上的会议,家里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过年七天,王喵在家里柔软的地毯上不断练习直立行走,不怕磕若碰若,目前小有所成,且对开门关门这样的事情很有兴趣,只是门外人身上的味道,让他觉得不舒服。

 施冬雨是第一次见到王喵,过年被养胖了一些的王喵肤色雪白,脑门上乌黑的短发被打理得干干净净,软软的垂在耳侧,让人看了心里就喜欢。施冬雨提着葡萄洒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有些难为情的将礼物往身后藏了藏。

 “王喵,谁啊?”欧阳皓然问完话觉得还不如自己出门看一下,王喵会说的话无非是“嗯、啊、呜、欧、要、喵”之类的简单单词。

 “是我,施冬雨。”欧阳皓然有点诧然他会找到自己家来,看见他显得有些无措。王喵看看施冬雨,又扭头看看欧阳皓然,小鼻子不停耸动着。

 “快进来吧,外边冷!”欧阳皓然见施冬雨眼下有淡淡的阴影,几天没见,他人好像憔悴许多,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家里虽然有大哥他们在不方便,可欧阳皓然毕竟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大过年的还是请了他进来。

 一进门,施冬雨显然是没有料到除了给自己开门的少年,里头还有另外两个男人,他转念想了想,觉得大概这三个人都是来欧阳皓然家作客的人,脸色才微微好转些。

 “也没什么亲戚,过年一个人怪寂寞的,送点小酒给你喝喝。”施冬雨将两瓶红酒提上来:“红酒养颜。”

 施冬雨被招呼着坐下,欧阳皓然在大哥面前为自己欠下的风流债而感到窘迫不已,幸亏施冬雨这人平时嘴毒,现在倒还安分,只坐在沙发上和大家一起聊一些寻常的话题,谁也没有提起他的身分。

 但只有王喵,似乎一直对施冬雨抱着敌对的态度。房间里只剩下施冬雨和在白纸上涂涂画画的王喵,王喵每一笔都画得很重,画破了好几张纸。

 “抱歉,我也不会做什么莱,晚上留下一起吃火锅吧?”几家小饭馆已经陆陆续续的开业,吃腻了火锅的欧阳管在听见自家弟弟依旧不屈不挠的决定做火锅后,在晚饭时刻领着蔡暖出门下馆子去,绝对不想再碰那个炖满了各种东西的锅子。

 施冬雨进厨房看了一下,就把欧阳皓然赶了出来,被反锁在自家厨房外面的欧阳皓然,突然有点想念蔡暖的开锁技巧。

 约莫一个小时以后,厨房的门开了,一盘盘香喷喷的菜肴被陆陆续续搬上餐桌,吃了几天腻死人的火锅后,胃口全失的欧阳皓然的胃终于抗议的叫起来。

 原本只是被简单的扔进火锅里乱炖的菜色,现在一个个变得色泽鲜艳、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小施的厨艺原来那么好,什么时候学的啊?”欧阳皓然习惯性的先夹了一筷子红烧肉给王喵,看得施冬雨脸色一黯。“那段时间他总是加班,于是我就学了。”王喵咬着红烧肉,听着施冬雨的话两只耳朵动了动。

 欧阳皓然很不想触到施冬雨的伤心处,于是借口想要尝尝他送来的红酒,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谁知这酒,越喝越醉、越喝越撩人。施冬雨热得脱掉了薄薄的对襟毛衣:“我过年的时候在步行街上看到了他,挽着新婚妻子的手,可真幸福啊…”“你还是忘了他吧,天涯何处无野草。”施冬雨又给自己满上一杯:“皓然哥,你也不是、没有尝过我的滋味…”欧阳皓然很想捂住王喵的双耳,可惜酒喝多了也有些使不上力。

 “你看我这样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男人,你找遍全国的酒吧也找不着!”欧阳皓然慌忙点头称是。王喵突然溜下餐桌,不知窜去了哪里。欧阳皓然给自己倒来一杯凉白开水咕嘟咕嘟的灌下去,放下水杯的时候,发现施冬雨已经挨了过来,两人离得很近,能感觉到彼此带着酒气的呼吸。

 “你上次的举动太伤人,我今天就是来讨回公道的。”欧阳皓然想起自己上次将人约出来后走掉的事情,刚想出口劝说两句,施冬雨的唇就凑了上来,接着王喵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手里提着一只鞋子往施冬雨身上砸去。

 那一下动静挺大的,施冬雨背上一痛,闷哼一声。王喵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有些类似于小动物的咆哮,红着一双眼睛彷佛誓死捍卫着自己的什么东西。

 欧阳皓然看着王喵的样子,不知为什么想起曾经炸过毛的白咪。那还是一个夏天,他与白咪初识,有一只野猫想要抢牠的食物,白咪就曾经做出过这样的举动。刚才还近在咫尺的施冬雨不知是醉了过去,还是被那一下砸晕了过去。

 对于这种纠结的情况,欧阳皓然觉得不是一般的棘手。欧阳管和蔡暖回来的时候,看见沙发上躺着一个盖了毛毯的人,墙边站了一个双脚瑟瑟发抖的王喵。

 欧阳皓然正在收拾餐桌,蔡暖看到一大桌丰盛的食物连忙去厨房拿了一双筷子,外面的饭馆虽然开业了,可是主厨大师傅们似乎还没有从家乡返回,菜的味道不正宗,只能勉强果腹。

 “喵喵站了多长时间了?”被勒令罚站的王喵委屈的看一眼蔡暖,又去看欧阳皓然的背影。这个叫施冬雨的,身上带着的味道,就是那天欧阳皓然回家的时候身上带的味道,两个人亲密的样子让王喵深深的觉得嫉妒!而朝他扔鞋子,完全是因为施冬雨要对欧阳皓然做坏事!欧阳皓然推搡不开,自己才想办法帮助他的!

 不知何时开始,王喵觉得,欧阳皓然已经是他一个人的欧阳皓然了。蔡暖耸耸肩,折回去给沙发上的人喂了点水,欧阳管在一边看着,防止情人遭到什么不测。

 在凉开水的作用下,沙发上平躺的施冬雨缓缓张开眼睛,然而酒精的作用仍旧没有收回,他谎里慌张从沙发上下来的时候,头重脚轻的一下就滚在了地毯上。

 欧阳皓然在众目暌暌之下扔了手里的抹布,上前将他扶起来。“对…对不起…我该回去了…”是该回去了,不然难道今晚住在这里吗?床是他和欧阳皓然两个人的!

 王喵继续抖着两条腿,愤愤的想。可惜某人很没有自觉的将人搀扶起来:“你这样一个人有危险,我送送你吧。”施冬雨也没有拒绝。继续跑到厨房里去偷吃的蔡暖吹了一声响亮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