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日将至,府里要大肆采买,管家拿了一摞清单来找云朝。
如今她是府上的主母,许多事自然要上报到沁芳轩来,云朝看着那些单子就觉着头疼,遂安排了吴嬷嬷处理,自己则带着弥月出去了。
“王妃,府里这些事,奴婢觉得您还是要亲自过问才行。”弥月跟在桑晚身后道。
“全府上下一百多号人,我哪里管得过来,再说了,我没入府时,不也是有人管的吗?”
“话虽如此,可咱们不是大齐人,又入府不久,少不得有人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往后还是要树些威风才好。”
云朝停下脚步笑道:“不错,有长进嘛,连这个都懂。”
“奴婢昨日遇到倚竹院的红莲,您是没瞧见她那表情,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什么红莲绿莲,不必放在心上,只要她不来招惹咱们,就当没看见。”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前面走来一个端托盘的绿裙婢女。远远地,云朝就闻见了丝丝药香气。
“参见王妃。”绿裙女子走近微微福了福身。
云朝低头一看,那药罐子还冒着热气,旁边放了一副碗勺。
“这是王爷的药?”
“正是。”
“交给我罢。”
云朝伸手去接,不想那女子竟后退了一步,清冷道:“府里有规矩,王爷的汤药除了沈御医和奴婢,任何人不得触碰。”
“本妃也不能碰?”
“请王妃见谅。”
云朝莞尔一笑:“无妨,快送去罢。”
“是,婢子告退。”
弥月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起来:“怎么还有这样的规矩,这煜王府真是奇怪。”
云朝看着绿裙婢女的背影,嘴角弯了弯:“弥月,进府这么久咱们还没去过澜玉阁,今儿就去瞧瞧王爷罢。”
“好。”
……
此时,澜玉阁内,绿裙女子刚服侍萧起庭喝完药。待漱完口,萧起庭拿绢子擦着嘴:“莲冬,打明儿起这药不用送了。”
“王爷,沈御医说……”
“入冬以来就没停过,歇两日再说罢。”
莲冬还想劝一劝,嘴唇子蠕了蠕却没开口,行礼之后便下去了。
萧起庭坐在书案边,腿上覆了条厚毛毯。他今日未束发,只在头顶簪了根白玉簪,一头青发铺散在身后,比平日随性些。
“王爷,王妃来了。”宋七在门口道。
不等萧起庭说话,云朝已径直走入屋内。
“见过王爷。”
“王妃不必多礼,到本王身边来。”
云朝甜腻一笑,提起裙角坐到了他身旁。
她的衣袖若有似无地扫过他手背,飘来淡雅的清香,他喜欢闻她身上的味道,这香味叫人想起春日绿柳夏日粉荷,让人无比惬意。
“王爷在做什么?”云朝往前凑了凑,一双柔荑自然而然地攀上了他的臂弯。
“闲来无事看看书,王妃找本王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王爷吗?王爷这几日没去沁芳轩,妾身自然是想您了。”
说着,云朝抬起双手环住萧起庭的脖子,宽大的衣袖落下来,露出两节白玉似的酥臂。
萧起庭顺势搂住她的腰,轻启薄唇:“不如王妃今夜就宿在澜玉阁如何?”
此情此景,任何人看了都会浮想联翩。
门外,宋七瞪大了眼珠子。王妃可真大胆,上一个如此轻薄王爷的女子坟头草已经长了两茬了!
弥月撇了眼宋七,伸出一只手挡在他眼前,宋七竟然踮起脚越过弥月的手朝里望,在接触到萧起庭警告的眼神时才收回目光。
“好啊。”云朝眸光流转,娇羞含笑,“只是不凑巧,妾身来了月事,怕是侍奉不了王爷。”
“无妨,王妃只要躺在本王身边就好。”
好你大爷!云朝脸上云淡风轻,心里却后悔不跌,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对了,过几天除夕夜,皇后会在永寿宫设宴,这是王妃入府以来的第一次家宴,可要好好准备。”
“家宴?妾身应当准备些什么?还请王爷示下。”
“琴棋书画礼乐词曲,不知王妃擅长什么?”
“王爷说的妾身一样也不擅长。”云朝嘟了嘟嘴,尽显女儿家的娇俏姿态,“到时候,不会给王爷丢脸吧?”
“当然不会。”萧起庭抬手理了理她鬓边碎发,“堂堂西炎国公主,本王的王妃,谁敢取笑?”
云朝将双手取下坐直了身子:“我们西炎人从小习武,舞刀弄剑尚可,琴棋书画属实不行。”
“无妨,到时王妃只需坐在本王身边即可。”
“好。”
萧起庭端起清水轻抿一口,桃花眸子微闪:“王妃入府后还未出去过吧?明日若无事就出府去逛一逛,免得在家中烦闷。”
“好呀,王爷要跟我一起去吗?”
“本王还有事就不去了。”说着看向门外,“宋七,明日派两个人保护王妃安全。”
“是。”
“不用了,有弥月陪着我就行。”
“不行,你初来乍到,若是遇到麻烦如何是好?派两个人保护你本王才放心。”
“那好吧,就依王爷。”云朝盈盈浅笑,想监视我,没那么容易,“妾身刚入府,不敢随意出门,这几日着实憋闷得慌。”
“你是王妃,若想出去随时都可以,只要别给本王闯祸就行。”
萧起庭弯起食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他当然知道,他眼前这只小狐狸,两日前曾偷跑出去过。
“妾身不会的,请王爷放心!”
“那就好。若要用银子,让吴嬷嬷去账房支取。”
“那……妾身可以支取多少银两呢?”
“你是王妃,想取多少就取多少,只要不把本王的家当挥霍一空就好。”
“多谢王爷。”
云朝直起身,浅浅在他面颊上落下一吻,萧起庭唇角微扬,重新搂住了她的腰。
“王妃可会下棋?陪本王下两局。”
“来大齐前,父王教过我一点点,下得不好,怕扫了王爷的兴致。”
“没关系,本王教你。”
“好。”
……
几局棋下完,满院雪光中落下重重暮色。用完晚膳,云朝借口要回去沐浴更衣,溜回了沁芳轩。
弥月喜滋滋地从柜子里翻出一套水粉色绸缎寝衣,放在香薰竹笼上,转身又去准备胭脂水粉。
云朝沐完浴出来,一边擦着湿漉的头发一边问:“弥月,你在做什么?”
“王妃今晚不是要去澜玉阁吗,奴婢帮您准备寝衣,这套水粉的最好看,薰上觅兰香,定能将王爷迷得神魂颠倒。”
有如此“贴心”的丫鬟,云朝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别忙活了,我不去。”
“不去?”弥月睁大了双眼,“王妃不是已经答应王爷了吗?”
“这还不好办?随便找个借口,就说我肚子疼,去不了了。”
“这……不妥吧……”
“有何不妥,就这么定了。”云朝打开门,朝一个婢女招了招手,“你去告诉王爷,说我月信期身体不适,不能前去澜玉阁了。王爷若是问起来,你就说大夫已经看过,让我好生歇息不宜出门走动。”
“是。”那婢女抬眼看了看,又迅速低下头去,转身匆匆而去。
云朝觉得这个婢女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怪,不免多看了两眼。
弥月将寝衣收起来放回柜子里,又为云朝擦起头发来:“那咱们明日还出府去吗?”
“当然去啊!这么好的机会岂能白白浪费,明天带你去看大戏。”
“好啊好啊!听说这儿的戏文可有意思了。”
屋子里燃着炭火,暖洋洋的,一头湿发很快便干了。约莫过了一刻钟,被派去澜玉阁的婢女回来了。
“启禀王妃,王爷担忧您的身体,特意让沈御医过来给您把把脉。”
云朝嘴角抽动,好你个萧起庭,这是故意挑事啊!
“人在何处?”
“在院外。”
“请进来吧。”
“是。”
云朝回身披了件外衣,坐在桌案边等着,既然他一番“好意”,她自是不能辜负。
“参见王妃。”沈放提着药箱子走进来。
“有劳沈御医。”
“王妃客气了,请王妃将手伸出来。”
沈放将一个软枕放在桌案上,又在云朝手腕上覆上一层绢纱,遂捻着胡须细细把起脉来。
此脉象滑而有力,确实是妇女天葵将至或已入月的脉象,只是王妃面色红润气血通畅,实在不像有病之人。
“如何?”云朝一手抚着小腹,露出痛苦的神情,“入冬以来,每每入月便觉腹痛难忍,还请沈御医帮本妃调理调理。”
沈放当御医多年,常在宫中行走,自然学会了自己的一套生存处世之道。
主子们的心思最难猜,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管的不管,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好。
“启禀王妃,此乃寒湿凝滞之症,寒邪之气凝滞于宫内,导致血瘀不畅,故而引起腹痛。待下官开一剂温经散寒活血止痛的药方,早晚服用可减轻腹痛之症。”
“那就有劳沈御医了。”寒湿凝滞之症,说得还挺头头是道。
“此乃下官分内之事,王妃不必客气。”
沈放拿出纸笔来写好药方,又叮嘱道:“天气寒凉,王妃要注意保暖,饮食上忌生冷辛辣之食物。”
“本妃记下了。”
“王妃若无其他吩咐,下官就告辞了。”
“弥月,送送沈御医。”
“是,沈御医请。”
云朝拿起药方瞧了瞧,秀眉微微上挑,明明号出她并无病症却没有拆穿,这个沈放,倒是个玲珑剔透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有宝子在看吗,给我点动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