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嘉站在教师办公室门口等了一会儿,从窗户里偷瞄着办公室里的一举一动,掐准时间假装自己还没走远。
能杀人的目光从身后传来。
没走几步远他就追上了计嘉,声音阴恻恻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听着就知道他是真生气得不行:“你什么意思?”
计嘉只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望向他的表情一脸茫然,就像是走在大街上看一个突然搭讪自己的陌生人。
她有点狐疑和不解:“同学你喊我吗?”
从教师办公室里出来他们要经过文科的几个班级然后才到他们理科班。这个时间点已经打过铃了,走廊上静悄悄的,大家都在教室里自习。
有那么几个心不在焉地人会从班级里望向他们。
陈清让抽了抽眼角,有点被气笑了。有点拿她没办法但又气她这种非要摸老虎屁股的挑衅行为。
他一把拉住了她,位置在两个教室之间。一个班级的后门关着一个班级的前门关着,这个位置除非是在走廊上否则没人看得见他们。
计嘉感觉到胳膊上的手很用力,夏天他的手掌却不热,可能是刚从开了空调的办公室里出来。她挣扎了一下没有摆脱他的桎梏,反而自己越挣扎他握得越紧。
计嘉产生了一种骨头会被他生生折断的错觉。
虽然很疼,但是她脸上没一点痛苦的表情,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随之眼睛弯弯,唇角微微扬起,又是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陈清让算是发现了,她每次这么笑不是火上浇油就是语出惊人。每一次的表情都一模一样,就像是训练过上千上万次一样。
“拉拉扯扯不好,我们在学校里不是要假装不认识吗?”计嘉说着又挣扎了一下,这回他手松了,但表情也更难看了,她揉了揉被捏疼的地方,得了便宜还卖乖。
计嘉又问:“你和班主任解释了?哎,明明就是哥哥你自己说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关系的,结果自己说出去了。”
陈清让后槽牙开始打架:“废话,而且不是你自己在紧急联系人那一栏写了我的名字的吗?”
现在居然还恶人先告状了。
刚刚在办公室里陈清让不得不胡诌他和计嘉有一点亲戚关系,因为计嘉家庭出问题了所以现在暂住在他家。
胡彪没多想,只以为是沾亲带故的表兄妹也就没多说。
计嘉依旧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那你也可以污蔑我啊,就说我暗恋你。指桑骂槐这么高级的话术技能都点满了,再胡诌两句不会啊?”
她就是故意的。
陈清让以前也没觉得自己是个暴脾气,因为他很不喜欢陈湛林那样的大人,他也尽力避免自己变成那种人。可这会儿他突然很不想管自己后半辈子如何了,真的只想掐死她。
报完指桑骂槐的仇,计嘉身心都愉悦了。
回到班级的时候陈清让还黑着脸。
徐恒易本来心思就没有在自习上,他才不怕被纪律委员记名字,陈清让还没坐下来他就搭话了:“你怎么在办公室里待这么久?”
陈清让扭头看见徐恒易摊开在桌上的书后也抽了本一样的,他敷衍:“做考卷。”
“怎么叫你去做考卷啊?不会是叫你试难度然后叫我们考吧?”徐恒易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
纪律委员就坐在徐恒易旁边,看见两个人交头接耳开口说了一句:“徐恒易,别讲话。”
因为紧急联系人的事情,陈清让决定不会再和计嘉在学校里说一句话。单方面的冷战只持续到没持续几天,只到周四。
陈清让随手将早读课的语文书合上,拧开桌上的可乐,看着桌边一摞书,下意识问:“下节什么课?”
计嘉正准备看课表,听见他的声音,她拿乔:“你和我说话?”
陈清让觉得她又要开始气人了。但自己确实在和她说话:“嗯。”
她听罢,抬了抬眉骨,一脸戏谑,压低声音往他那边靠近了一些:“你不是不让我在学校里和你说话的吗?怕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
这话她从她嘴巴里说出来也挺站不住脚的,前几天还在给他来了出紧急联系人的贼喊做贼的戏码。她又不是一个听话的人,刚这么说也只是嘲讽他随带着讽刺一下自己。
“正常同学交流,可以。”陈清让给自己找补。
计嘉抬脚就把他给他自己搭的台阶踢了:“我那天抄课表的时候,你不是还叫我管好我自己吗?”
陈清让呵了一声,虽然自己打脸,但他觉得计嘉也记仇:“要让你当纪律委员,我觉得你能写本死亡笔记出来。”
计嘉把化学书拿了出来,明晃晃地举到起来:“看到你给自己说的狠话找补的样子,我相信女娲补天的时候一定是和你讨教问询了。”
陈清让抽出化学书:“是啊,我还建议女娲补天找你取材,一身钢筋。”
上课铃声将计嘉原本准备继续说的话被堵了回去。陈清让朝着她嘚瑟一笑,至少在和私生女的拌嘴上他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然,抬眸一看。
陈清让蹙眉,踏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的不是什么化学老师而是数学老师。
他下意识看向旁边那人,化学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她收起来了,她拿出数学课本,将书本卷起来,嘴唇微微撅起,也不知道她涂得是什么润唇膏有点亮晶晶的,嘴巴对着书本轻轻一吹,就像是神枪手在西部对决中取得了胜利后吹枪口的收尾庆祝动作。
陈清让将化学书放回去:“靠。”
被摆了一道。
陈清让重新拿出上课的书:“无聊。”
被说无聊就无聊,反正她赢了。
或许自己是失败者,所以陈清让压根就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地方,余光瞥见她挂着笑的侧脸,他郁闷更增加了几分。
前排的蒋晨茜转过身,正打算和计嘉说悄悄话,一回头却看见后排两个人表情大相径庭。她有点狐疑:“计嘉你乐什么呢?”
计嘉翻开书,脸上的笑没下去:“高兴的事。”
回答的话像是了废话,蒋晨茜没弄明白但她只见陈清让更不开心了。
因为高二还没正式开学,全校暂时都不做早操。
但没有早操的大课间就像是丢进饿狗笼子里的包子,没有老师可以置之不理。
最后数学老师不知道怎么说服其他老师,成功霸占了那二十五分钟的大课间,但依旧没有讲完先前制定好的教学进度。
数学老师发了今天晚上的回家作业考卷,顺手又在黑板上写了个公式:“最后一道题超纲了,但是用这个公式也能做出来。”
连着坐着一个多小时,骨头都酸了。
计嘉听见后排的徐恒易哈欠连天,连带着她也有点困了。
“啥公式啊?”徐恒易眯起眼睛看了看黑板,公式是看清了就是没太懂。
考卷从前排传下来,计嘉拿了一张自己的之后又继续往后传,她把公式用铅笔写在了最后一题上,看了眼题目,没什么思绪。
徐恒易用手戳了戳陈清让的后背:“阿让,你看懂了吗?”
陈清让上课和下课是两个状态,上课的时候他很认真,但只要一下课,他似乎就是一副厌学的状态。
总共下课时间就十分钟,陈清让一点都不想把课余的休息时间浪费在学习上。不过既然徐恒易都问了,他也挺给面,随手拿起桌上的考卷,看了眼题目,又看了看黑板上的公式。
徐恒易看他也看了半天的题目了:“会不会啊?”
他人仰身靠在椅背上,抬手抓了抓头发,那样子仿佛只有冒出来一句“不会”才显得正常。
只是下一秒,他伸长胳膊够桌上的水笔,随手在考卷上写了简单的三个步骤:“喏,答案。”
陈清让写完就把考卷往后塞给了徐恒易,徐恒易接过考卷,还有点不敢相信:“原来不是在思考是在心算啊。”
计嘉也不会这道题,转过凑过去看了眼他写出来的答案,依旧不是很明白。
徐恒易也没看懂,提笔想抄:“就这样?你这样写,老师知道你是会的,但是我这样写老师一眼就看得出来我是抄的,是不会的。”
陈清让将水笔随手丢在桌上:“你确实不会啊。”
徐恒易咋舌:“那你教一下我。”
陈清让侧过身,他人高,手长腿长的。膝盖碰到了旁边的计嘉,学校的校服布料廉价,校裤也薄。体温就像是冷热水混在了一起,布料形同虚设。
顺了支徐恒易的笔,坐地起价:“晚饭你请客。”
徐恒易本来不想答应的,但是考虑的陈清让的作业在班级“抄作业行业”里的市场价值他还是屈服了:“行行行,我请客。”
正要提笔写字,陈清让瞄见了旁边凑过来的计嘉,想到自己之前在数学化学课本上吃的亏,他急着找回场子:“我说要教你了吗?”
不教就不教,计嘉转过身。
陈清让没想到她这就放弃了,笑了一身,有点意外:“挺能屈能伸啊。”
计嘉转过身的时候蒋晨茜正好在摇人陪她一起去上厕所,计嘉前脚刚和蒋晨茜一起离开,后脚徐恒易下了陈清让面子:“你也挺幼稚。”
陈清让转了转手里的笔,可他又不想再解释什么,用笔尖戳了戳卷面:“还听不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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