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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你跟着跑进军部,就能帮助他们吗?”“我…”罗伊语塞。事实上,他连自己是否能够顺利进入军部都无法确定。见罗伊似乎冷静下来,里维斯叹着气,不紧不慢地说:“罗伊,我之所以把事情都告诉你,是希望你能够看清这件事的严重性,别去淌这滩混水。
你还年轻,不要因为一时冲动毁了自己的未来。”“可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知道了真相还放任不管!”
“朋友?罗伊,你忘了小时候那些自称是你的‘朋友’,却不断地伤害你的人了吗?”里维斯冷笑道“那时候,你每天都跑到我这里来哭诉,说他们如何嘲笑你的头发甚至是眼睛的颜色…”
“可安德烈他们不同!安德烈虽然从没说过几句好话,却一直无条件地信任我,可我却背叛他带走了亚兹…”
罗伊的声音逐渐变低“还有凯,在他知道我的事情之后,他也一样毫不迟疑地接纳了我。亚兹…虽然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但我知道,他其实只是不敢和别人太亲近而已,…”
里维斯缄默不语,许久,安慰似的伸手拍了拍已经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孩子的肩膀。罗伊猛地抓住里维斯伸过来的手,像是怕他突然逃走一般紧紧握住。
“我一直在找你…过去,只有你能让我感到温暖,可为什么现在的你看起来那么可怕?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许你觉得我没有资格和你分担,但…至少我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只会哭的孩子了,总有一天,我一定能够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
“‘总有一天’是多久?”里维斯将自己的手从罗伊手中抽离“如果你已经不再是个孩子,那就说明你将不再需要我,罗伊。”
“里维斯…”“就像阿尔艾尔那样,他已经不需要我了。”里维斯的声音突然变得疲惫不堪,仿佛一声悠长的叹息,在罗伊心中反复回荡“他选择了自己的道路,而我只能选择尊重他的选择。”***“呼…”
凯蹲下身,在倒下的士兵身上摸索了一阵,终于在他胸前的口袋里翻出了钥匙,起身开了门。安德烈正在里面抽烟,门一开,扑鼻的烟味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凯慌忙伸手挥了几下赶走直冲鼻子的烟,有点无奈地冲里面喊:“抱歉,久等了。”
“啊,还好还好,也就3根烟的时间。”安德烈站在原地耸耸肩,微微朝凯的方向转过脑袋,笑道“辛苦了。”
“不方便出来?”凯朝里面小心地探了探头“里面有监视器?”“监视器没有,镜子倒是有一面。”安德烈朝镜子扬了扬下巴“没猜错的话,杰拉尔德·洛克菲现在大概就在镜子对面冲我皱眉头呢!”
“刚才那个实验室里有几个你的‘模型’,要不要搬一个过来?”凯抓抓头,有点疲乏地提议。
“那可是大工程啊。”安德烈把抽到一半的烟头扔在脚下踩熄,悠哉地踱步到门口“不过还是算了。…凯,再帮我做最后一件事。”
一脚高高翘起,重重踩在门框上挡住安德烈的去路,凯双手怀抱在胸口靠在墙上,一字一句地说:“帮忙可以,不过我不想再听到你说‘最后’这种词。”
安德烈怔了怔,继而笑起来。他拍了拍凯的脑袋,一把将凯从门口推开,笑道:“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别这么敏感。杰拉尔德·洛克菲那家伙还不至于把我怎么样。”
凯皱起眉,显然并不相信安德烈话中的真实性。原本闪耀着金子一样耀眼光芒的头发在白炽灯的照射下看起来有些苍白,继承自母亲的水蓝色眼眸流露出明显的疲态。
凯把手搭在安德烈的肩膀上,问:“安德烈,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跟着你吗?”安德烈迟疑了一下,微张的嘴只轻轻叹了声“凯”
“在我还住在贫民窟的时候,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希望’。是你让我懂得,即便是像我这样的废物,也可以拥有未来。”凯抓住安德烈肩膀的手渐渐用力。安德烈反握住他颤抖的手,慢慢抱住凯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凯。别再去想过去的事情。”“我一直相信,你能救得了我,也一定能救其他人。”安德烈一把拉开凯,定定注视着他毅然决然的眼神,难以置信地叹道:“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安德烈,是那个电话让我想通的。”凯出乎意料得镇定自若“这个国家已经走上了末路,与其把它交给杰拉尔德·洛克菲那种人,还不如让你来。我相信只要你愿意,你一定做得到。”
“凯,我知道你的初衷是好的,但这根本没有说起来那么简单。”安德烈烦躁地反复撩开额前的头发“我不是那种能够背负起他人命运的人。”
“安德烈,你不是做不到,你只是不愿意做。”凯一针见血地捅进安德烈的软肋“你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凯!”“我知道我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这种事,抱歉…”凯抬头对上安德烈的视线“但我真的不希望你错过这个机会。”
安德烈默默闭上眼,许久才睁眼回应凯急切的目光。面对那水蓝色眸子中闪耀的殷切的期待,他挤出一个苦笑,干涩地说:“我只想把亚兹带回去,也许你会骂我自私,但是其他的事情,我真的顾不上。”
凯无声地垂下肩,有些手足无措地搔了搔脑袋。“抱歉,我明明知道你不喜欢做这种事…”“凯,没有什么值得道歉的。”凯摇摇头,快速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见凯不想继续谈下去,安德烈也不再勉强,半是如释重负地回答:“我想让你再去一次那个实验室,找找根治joy sugar的药方。”
“知道了。”凯迅速地点头,转身就要走,却被安德烈一把拉了回来。“小心点,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瓶葡萄酒。”凯笑起来,熟悉的如阳光一般的笑容。
“忘不了的。”***杰拉尔德踱到匍匐在地的亚兹跟前,弯腰拾起掉在一边的掌中枪放进口袋,回头看向痛苦地缩成一团,额头直冒冷汗的亚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阿尔艾尔,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像过去那样乖乖留在我身边,不是很好吗?”亚兹咬住牙关,不住地颤抖着,两手牢牢抓住的布料上映下了两个清晰的拳印,厚厚的军装背部也渐渐被汗水濡湿了一大片。
对于杰拉尔德的提议,亚兹只回以粗重的喘息和竭力压到最低的呻吟,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等不到回答,杰拉尔德回到桌前拿来一个简易针筒,当着亚兹的面排出一小部分液体,缓缓地解释:“这是joy sugar的稀释液,如果你需要,我马上就可以为你注射。
怎么样,阿尔艾尔?没什么好犹豫的…”亚兹艰难地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joy sugar,赤红的眼似乎已经没有了焦距,好一会儿才盯准目标。
喉结上下浮动着,亚兹垂下眼,翕动的唇吐出的却是完全不成音的空白语句。“大声一点,阿尔艾尔。回答我,愿意,还是不愿意?”
“当然是不愿意!”一个声音突然朗朗地闯入。杰拉尔德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讶异地看到安德烈双手怀抱站在门口。虽然外表依旧和上次见面时一样,但此时的安德烈却明显少了上次的贵族气派。
身上的休闲西装看起来松松垮垮的,看得出已经穿了很久。大头皮靴和裤脚处沾着灰,头发也有些乱,不像过去那样直直地垂下来。他进门的刹那,一股不小的烟味也扑鼻而来。
“侯内塞恩…公爵?”杰拉尔德慌忙转身看向房间尽头的落地玻璃,亲眼确认过玻璃的那一头的确空无一人后,似乎才相信眼前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那些士兵说将军想见我,可我等了很久也没见你出现。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所以就擅自跑过来找你了。”
安德烈语调轻松地说,低头看了眼还趴在地上挣扎的亚兹,微微蹙起眉头“看来我的宠物似乎给你带了不少麻烦。”
“公爵阁下,”杰拉尔德缓过气,恢复了一贯的死板表情“您擅自闯入军部,一旦军事法庭追究起来,恐怕您就无法这么轻松地开玩笑了。”
“开玩笑?我哪句话让你觉得我在开玩笑?”“之前没和您说清楚是我的不对。虽然您是在奴隶中发现阿尔艾尔的,但他并没有被开除军籍,也就是说,他依旧是一名军人。”杰拉尔德祖母绿的眼里滑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之前因为一些疏漏让他逃跑了,现在军部希望能够收回他。
换言之,您和他的主从关系从一开始就是无效的。”安德烈昂起头,不快地质问:“如果我没记错,上次见面时你还说过这是纯粹的私人事务吧?”“抱歉,因为事关军部内部的问题,所以我在上次的谈话中不可避免地隐瞒了一部分内容。”
对于安德烈咄咄逼人的追问,杰拉尔德从容不迫,对答如流,似乎一切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只是回收一个在逃军人而已。安德烈犹豫起来。的确,单纯就法律角度来看,自己没有丝毫胜算。杰拉尔德·洛克菲控制了整个军部,即便亚兹从来没有加入过军人的部队,要伪造一份也不是难事。
一旦杰拉尔德一口咬定亚兹本来就是军部的人,他永远有办法自圆其说,而贵族们为了避免和军方的冲突,也不见得会支持安德烈。
如果真的闹上军事法庭,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失败的人都会是自己。杰拉尔德·洛克菲就是因为早已看透了这些,所以才有恃无恐地放任亚兹在安德烈那里度过幼年期。
等到亚兹成年,就算安德烈不会为了joy sugar找上门来,他也有办法找借口把亚兹要回去。国家这东西…果然是交给这些精明的家伙比较合适。不知为何想起了凯的提议,安德烈忍不住勾起一个苦笑。
“公爵阁下,如果没有疑问的话,您可以回去了。…”杰拉尔德若无其事地说着,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从亚兹那里收去的掌中枪,一下子对准了安德烈的脑袋,却在同一时刻看见安德烈伸过来的黑洞洞的枪口。
“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安德烈勾唇笑起来,眼神却是冰椎一样的尖锐硬冷“你手里的这把好像是我放在书房里的掌中枪啊。真巧,我拿的是你手下的手枪,要是因为用不习惯不小心按错了什么,希望将军别见怪。”
“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不愧是不知所谓的侯内塞恩。”杰拉尔德也不再客套,语出讥讽地回敬“我一直期待着看到你在电椅上痉挛的样子,只可惜你马上就要死在这里,没有机会享受我为你准备的电刑了。”
“还特意为我准备了电刑,让将军费心了…”安德烈死死盯着杰拉尔德的脸,试图从中窥出一丝一毫的破绽,然而眼角的余光却在不经意间捕捉到杰拉尔德身后的那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