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刚刚下过雨,湿漉漉的地面上反射着路灯橘黄色的光影,路灯飞速后退,两个人的脸一明一暗。

齐穆打开了车子里的电台,换了好几个成人健康咨询节目后固定在一个放着岁月金曲的电台上。

虽然是齐霈霈说有话想跟他说,但齐穆心里清楚,她在等自己开口。

“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要留在那吗?”

刚好遇上红灯,齐霈霈停了车,微微侧过脸,“你说呢?”

这一句就让齐穆无话可说。

“我这次回来,爸爸忘了告诉你吗?”

“什么?”

“没什么,我看你一直不回家,还以为你不知道我回国了。”齐霈霈说,“毕竟,现在只有爸爸才能支使动你来找我,对吗?”

齐穆沉默了几秒,“绿灯了。”

又开始下起了雨,雨还挺大,齐霈霈打开了雨刷,雨滴拍在车上发出嘭嘭嘭的声音,由于内外温差,车窗上结了一层水雾。

“能见度不好,开慢点。”

齐霈霈没说话,放慢了车速。

车子开出了繁华的商业圈,周围的车也少了,在雨中都开得很小心。

“霈霈,我知道事到如今,不是我一句对不起就能结束的了……”齐穆慢慢说,“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但我真的不知道才能怎么样弥补你,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解气。”

齐霈霈看了齐穆一眼,“你告诉我,你想要我们今后是什么关系,怎么来往?”

“如果可能,我当然希望我们还能跟以前一样,这次我一定会做一个称职的兄长。”

齐霈霈的脸上只剩彻底的冷然,车子忽的一下提高了速度,她以一百码的车速超了好几个红灯。

车子开到离小区不远的小广场上忽然急刹车,齐霈霈打开车窗,淋着窗外飘进来的雨点着了烟。

“我今天在你公司停车场里等了足足六个小时,这六个小时里,我第一次愿意回忆过去的事情,以前觉得太痛苦了不想记起,但今天我思来想去,我发现我根本不知道错在了哪,为什么我莫名其妙的就被分手了?”

齐穆一点表情都使不出来,“感情这种事,怎么可能会有对错答案……”

“你放屁!你敢说你不喜欢我了?!”

齐穆张了张嘴,说不出来。

“你说啊!你说你不喜欢我,从来没有过!”

齐穆几乎是乞求的语气了,“霈霈……”

齐霈霈的胸口迅速起伏着,她眼中有了泪光,“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不反抗?”

齐穆闭上了眼睛。

齐霈霈扔了烟头,抓住齐穆放在膝盖上紧握的手,“如果你说,对我已经没有感情了,那么我就放弃,如果你说不出来,我想要一个真相……”

“就一个解释,解释你为什么突然变了态度,不是很难吧……”

齐穆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像针扎一样,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直视着齐霈霈。

她头发湿了一点,眼泪都快溢出来了,他们最后一次以情侣身份在一起时,她也是这种表情,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再也没见过她的笑脸。

“霈霈,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齐霈霈看见他死气沉沉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

“其实我快恋爱了,和在国外认识的一个女孩……”

“我不信,你一定又在骗我……”齐霈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恐慌了起来,她想要确定什么,探身就要去亲齐穆。

齐穆按着她的肩膀,阻止了她,“没有骗你,下次介绍给你,我……”他在齐霈霈的肩膀上捏了一下,松开手,“一切都过去了,忘了吧……”

齐霈霈什么都看不清了,耳边的雨声忽然变大,随后是车门关上的声音。

她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

齐霈霈没有亲眼见到那个女人之前是什么的不相信的,但她见到了。

那天是齐穆的生日,他提前好几天就让他助理通知了齐霈霈,说他要在自己入股的度假酒店开生日聚会。

齐霈霈是聚会开始了好一会才进去的,餐厅的桌子被挪走,中间布置了一个小舞台,舞台上是三层高的蛋糕,已经被切开了,里面人很多,灯光又暗,她找了半天没有看见齐穆的身影。

有人在她身后拍了她一下,“怎么才来?”

齐霈霈回头一看,是陆远,“学校有点事,你怎么也才到?”

陆远还穿着制服衬衫,只是卸下了警徽和肩章,“我今天忙得够呛,抽空过来跟他打个招呼就走了,他……”

他的话突然止住了,齐霈霈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齐穆正对身边一个穿着白色小礼服的女人说着什么,那个女人一只手捂着嘴,笑得很开心的摸样。

齐霈霈告诉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要赶快离开,但她的脚好像钉在了地上,根本动不了。

“我靠……”陆远挽袖子想上去揍他,齐穆似乎往这边扫了一眼,低头吻住了身边的女人。

齐霈霈转头离开了。

陆远在质问齐穆和照看齐霈霈中选择了后者,他追着越走越快的齐霈霈下了楼,拉住她:“你要去哪?”

齐霈霈低着头,只是摇头,说不出一句话。

陆远看着掉落在地上的水滴,叹了一口气,“你开车了没?”

齐霈霈一只手捂住眼睛,肩膀都开始抖了。

陆远拉着她,“坐我的车吧,送你回去。”

她一直坚信齐穆喜欢她的,但这一刻,她的信念坍塌了。

她哭得头都开始发晕,根本不知道身边是谁,自己在哪,她咬着自己的手指来对抗难以呼吸的窒息感,却被人拉开了手。

“好痛苦……我撑不下去了……”

陆远在一旁什么办法都没有,他抽了几张纸巾放在她手里,犹豫着摸了摸她头顶,“没事了,没事了……”

齐霈霈这样根本送不回去,陆远只能打电话请了假,在车上陪着她。

她的眼泪整整流了两个多小时,到了最后,只剩一片死寂和麻木,对什么都没有反应。

陆远把最后几张纸放在她手里,“我拿一下你手机,行吗?”

齐霈霈眼睛盯着虚无,没有说话。

陆远从她包里拿出她的手机,用她手指输入了指纹,在她通讯录里找了一圈,没有一个认识的,就连齐穆的号码都没有。

“让你朋友来接你吗?”

齐霈霈依旧不说话。

天黑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陆远发动车子,在附近找了个酒店,他把齐霈霈从车里弄出来,带着她去开了房间。

齐霈霈对陆远来说很瘦小,没费什么劲就把她安全地放在了床上。

她一到床上就缩进被子里,捂住了自己。

陆远在被子下面找到她的手,把手机放进她手里,“我先走了,你休息一下,找个人来接你。”

他关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前台以为他们是情侣给他们办了大床间,齐霈霈的身影在那张床上几乎陷了下去,只能看出被子一点点起伏。

陆远想起她茫然无措,说自己撑不下去的模样,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叹了口气,关门前拿走了房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