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桃熹走过转弯处,意识到男人的目光看不到她时,她整个人才轻松许多。

天色越发暗沉了些,人行道一旁的商铺门口却灯光通亮。

桃熹沿着光亮朝家走去,她低头慢慢摊开掌心看了一眼,手心因着刚才的紧张而出了汗。

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她不太擅长跟陌生的异性相接触,紧张也是自然反应。

只是奇怪的是她今天竟然跟那个白衬衫男人相遇了两次,虽然每一次遇见他,她都会因着过于紧张在他面前一次次出糗。

但现在留在她脑海里的大片信息,却是那个男人每次都对她的温柔相待,以及他望着她时眼底清和的笑意。

自从母亲离世后,桃熹已经很久都没有被人那样温柔的注视过了。

回到家时已差不多快要八点半,折腾到现在,桃熹只觉快要饿死了。

将门彻底反锁,扣上防盗链,又用钥匙反复检查了下门锁,确定锁好后,桃熹在门口换上拖鞋,将手机随手放到近旁的小方桌上,她才转身走进挨着门口的洗手间。

趁着客厅里的灯光,洗干净手,桃熹又走出洗手间,手上还沾着水,于是她就用胳膊肘关掉了洗手间的门。

而后她走到晒衣架那里,用毛巾擦干了手上的水渍。

这么一会儿工夫,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黑透。

夜里还有些热,桃熹走过去打开电风扇,将电风扇移了下位置,调整为旋转的状态,她才顺手从旁边的冰箱里拿出一杯酸奶。

将酸奶放到厨房门口的餐桌上,桃熹走过去,拿起先前随手放在小方桌上的三明治,刚要转身走回餐桌那边,身后就传来了手机微信新消息的提示音。

桃熹又转身走了回去。

看到电池差不多已经充了一半,她拔下充电宝的连接线,拿起手机,走到方桌那里,将三明治放到桌子上,而后她解锁手机查看了下新消息。

原来是之前她找的兼职有回信了。

——您好,我老板已经看了您的简历,确定聘用您为生活助理,照看我老板的三只猫咪。

——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需要当面签一下合同。

桃熹已经顾不上吃三明治,她双手捧着手机回了一句。

——您好,我明天就有空的。

回过去之后,那边就没了动静,等待对方回信的过程里,桃熹放下手机,拿起手边的三明治,拆开了外面的塑封包装。

三明治吃到一半,那边才终于回过来信息。

——明天下午两点,我们在泰川路的缇蓝咖啡馆见,好吗?

桃熹微探着身子,单手回复到。

——好的,明天见。

那边联系人很快回她。

——OK,明天见。

桃熹最后给对方回复了个OK的表情包,结束了对话。

次日,桃熹中午吃过午餐,收拾了下自己的包包就出了门,抵达泰川路的缇蓝咖啡馆时才刚过一点四十,离约见的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

桃熹走到咖啡馆对面的树荫下,她从包包里掏出手机,简单跟昨晚的兼职联络人形容了下自己的位置,还有穿着。

十分钟后,有个长相很学生气的男生走到了桃熹面前:“您好,请问您是桃熹女士吗?”

桃熹当时正在看手机,听见男生的声音,她下意识的抬头,同时也不自觉的朝后撤了一两步。

“对,我是。”

“您好,我是姜琛,是我老板的助理,负责跟您签合同。”

讲完,姜琛礼貌的朝咖啡馆的方向示意了下:“我们进去谈吧。”

“好的。”

桃熹咬了下唇,她攥紧手里的手机,跟在了姜琛后面。

这位助理很有礼貌,像是知道桃熹害怕接触陌生人似的,从开始就跟她保持着相当一段的安全距离,虽然她还是有些防备的朝后撤了一两步。

一同走进咖啡馆,选了个落地窗开阔的位置,两个人先后落座了下来。

“您需要喝些什么吗?”一坐下来,姜琛就礼貌的问道。

桃熹微摆手,整个人稍显不自在,小声道:“不用了,谢谢。”

听她拒绝了,姜琛也没再坚持,只是对话的那么会儿工夫,视线落在桃熹的脸上,只觉这位兼职者的真人比简历上的照片还要美出十来倍的样子。

怎么说呢。

她真人就是有一种长得很妖媚的样子,张扬肆意,可给人的感觉却是怯生生的,像是落了一层薄雪的红玫瑰,凉的,表面自生着一股寒凉的生人勿近的高姿态,但内里的花瓣却脆弱到指甲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汁液来。

来时商怀倾还吩咐他签合同时,记得跟这位应聘者保持下距离,别吓着她。

当时姜琛还很奇怪老板怎么没头没尾的吩咐他这样一句话,等见了桃熹,才明白过来,确实得注意一些,生怕声音大一些就把她吓跑了。

咖啡馆里人不算太多,只有远处的两三人在喝咖啡。

桃熹坐在那里,一直安静的听着姜琛讲一些合同有关的事,她没插话,只是不住的点头,偶尔才会哦一声。

合同顺利签完。

“过几天,我老板离开倾北后,我就会将三只猫咪给您送过去。”姜琛将他这边留底的合同放进了公文袋里。

桃熹微点头:“好的。”

“那行,合同签完了,我送您回家吧。”这也是老板吩咐的一件事。

“不用麻烦了。”桃熹连连摆手道,“我想在周边逛一下再回去,不耽误您时间了,我自己可以的。”

她说这话时语气有些急迫,像是生怕姜琛执意要送她似的,连连拒绝道。

可其实她是怕不知该怎么跟这位助理相处,一想到回家的路上多个不太熟的人相伴,她只觉浑身不自在,语气也就跟着急了些。

姜琛倒也没再坚持,收拾了下东西就跟她告别,兀自离开了咖啡馆。

座位这边只剩下桃熹一个人。

她没急着离开,点了一杯咖啡,坐在那里稍加缓了会儿,直到签完合同她整个人才觉轻松了许多。

以后每个月都多了一笔收入,当作还房贷,压力没那么大了,她也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的创作,完成正在构思的小说。

希望这一次也能写出个好成绩来,赚更多的钱。

在咖啡馆喝完咖啡,桃熹也没在外面多逗留,她就直接乘地铁回了家。

开始了宅在家里创作小说的寻常日子。

差不多一个星期后,姜琛就将三只猫咪给桃熹送了过来。

她独自住在将近六十平方米的一室一厅,虽然三只猫咪接过来会有些挤,但也还好,刚接过来时需要用笼子跟年年隔离一段时间。

待四只猫咪开始有些亲近时,桃熹才将兼职照顾的三只猫咪从笼子里放出来。

慢慢的,不仅年年熟悉了那三只猫咪,桃熹也熟悉了些,不止它们的名字,连性格也熟悉了些。

三只猫的品种均是英短,一只金渐层,一只蓝金渐层,还有一只英短重点色。

都是小公猫。

名字分别是阿旺小福灰灰。

三只猫里面,那只英短重点色叫灰灰的小猫最粘桃熹,比年年还粘她,偶尔写文写累了,桃熹会坐到落地窗前的坐垫上,灰灰会直接走过去,仰着肚皮冲她撒娇。

一点都不认生。

其他两只猫咪虽然不怎么粘桃熹,但也没有太应激的反应,跟年年相处的也很好。

忘记在哪里听到过一句话,人与人之间,人与猫之间都是讲究缘分的,想来那三只猫咪跟桃熹是有缘的。

念及缘分二字,桃熹脑海里忽地一下冒出早之前跟白衬衫男子相遇的画面,一天之内见了他两次,跟他应该也是有缘分的吧。

虽然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见面。

桃熹垂下眼眸,没再往深处想,休憩了些许,揉了一把灰灰毛绒绒的小肚皮,她起身,又走到电脑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继续写小说。

闭门在家里写小说的日子,桃熹几乎从早写到晚,倒是到点就吃饭睡觉,但这样的日子过得其实很混沌,往往都不记得今天是几号。

只有偶尔出门去超市采购东西时,察觉到气温降低了些,才知冗长炎热的夏天原来早已经彻底过去了。

进入十月中旬,天气连续阴了好几日,厚重的云层里似是藏着一场大雨,将落未落的阴霾,连带着人的情绪也开始有些沉闷。

桃熹偶尔会从电脑屏幕里抬头望一眼落地窗外的天色,厚重的阴霾让她有种很压抑的感觉,也逐渐开始有些烦躁。

完全没办法定下心来继续写小说。

她不喜欢阴天,像是厚重云层里藏着一场雷暴雨似的,这些坏天气里也藏着她过往糟糕的经历。

那段槽糕的经历她到现在也还没跟卢昭珉讲出来,即便她的心理咨询已到了结束巩固的阶段,很快就能彻底结束疗程。

但她却始终讲不出口。

桃熹起身,走过去关上了窗帘。

黄色的窗帘遮住窗外的天气,桃熹才觉得不安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重新落座到电脑前,只是双手还没来得及覆到电脑的键盘上,一旁的手机响起了电话铃声。

桃熹探过身子,扒头看了一眼。

原来是姜琛打来的电话,不知是有什么事找她。

电话铃声一直响,桃熹犹豫了两三秒,她从桌上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那边姜琛主动打招呼道:“你好,打扰一下,请问你明天有空吗?”

“有的,请问有什么事吗?”桃熹礼貌应道。

“是这样的,我老板明天有空,想看一下他的猫咪,所以就想问一下,你这边方便么?”

桃熹沉默了几秒,虽有些犹豫,但她没办法拒绝,到底是没有拒绝的立场,毕竟她也不过是照看猫咪的兼职者,老板的话她自然得听的。

“有空的,明天你们过来时,提前给我说一声就行。”

电话那边的姜琛直接道:“明天就我老板一个人过去,我这边有其他事要忙。”

“这样。”桃熹简短的话里带着明显的迟疑。

姜琛已经见过,如果他带着那位老板过来,看一下猫咪,也并没太大问题,但现在只是那位老板一个人过来的话,桃熹觉得有些应付不来。

毕竟完全没照过面。

听得出桃熹话语里的迟疑,姜琛连忙安抚道:“没事,我老板人很随和,而且还提前跟我说,你要是不太方便,就将三只猫咪用小火车拉到外面就行。”

姜琛说的小火车,是那种猫咪专用的滑轮笼子,一共三个,连接在一起,用手柄拉着前行就可以拖的动三只猫咪。

很方便也很省力。

当初姜琛就是这么拉着小火车,将三只猫咪送到桃熹家的。

桃熹听姜琛这样讲,心里一下子有些过意不去,猜到是自己的迟疑令对方有些为难,但她也很同意姜琛的提议,于是就立马应了下来:“那就照你的提议,明天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将三只猫咪带下楼,给你老板看一下。”

“好的,你怎么方便怎么来就行,老板他也是好久没见猫咪了,就想看一眼。”顿了一下,姜琛接着道,“那行吧,没别的事了,我等下将我老板的微信推给你。”

“好的,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桃熹深呼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整个人轻松许多。

但很快她又陷入了另一段煎熬的社交关系里。

大概十多分钟后,桃熹收到姜琛推荐给她的好友,就是三只猫咪的主人。

桃熹加了那个人的好友。

加上好友总归要打声招呼,但桃熹却有些恐惧,是那种不管发出去什么样的开场白,都害怕对方会持续跟她聊下去。

她不喜欢硬着头皮跟陌生人聊天的感觉。

也很抗拒这件事。

虽然看过心理医生后,她已经比之前完全封闭自己好了很多,可在社交这方面她还是有些逃避心理。

桃熹捧着手机,背靠向椅背,踟蹰了很久,到底是不知道该发过去什么样的开场白。

她试着打出一行字。

——您好,明天过来看猫咪的话,提前跟我说一声就行的。

打完,检查了下有没有错别字,想要传达的意思有没有完整,一番检查后,桃熹却始终没点击发送键。

感觉这句话,姜琛应该已经给他的老板传达过了,自己没必要再复述一次。

纠结了些许,桃熹没删除对话框里的那句话,也没点击发送,只是退出聊天对话框,看了下对方的朋友圈。

名字是简单的S,头像是蒙着雾气的蓝天,没有任何朋友圈,点开就是空白一片。

寻不得任何关于这个人的有效信息,看来微信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个普通的联系工具。

桃熹再次退到聊天对话框那里。

刚才打出的那行字还在,这次桃熹指尖触碰到发送键,心里面虽还有些犹豫忐忑,但她没再耽搁下去,而是直接点击了发送。

那句话发送出去,桃熹只感觉她自己的心仿佛被一下子揪了起来,不知对方会又怎样的反应,会不会觉得她啰嗦,重复一些没必要的话,也不知对方会回过来什么样的答复,她并不想继续聊下去。

桃熹放下手机,身子朝前倾了下,等待对方回复的工夫,她也静不下心来写小说,余光总是会注意到旁边的手机屏幕有没有亮起。

大约一两分钟后,那边回复过来一句话。

——好的。

简单的两个字,再没任何其他言语,这之后也没再继续聊下去,对话在这里戛然而止。

桃熹总算彻底松了一口气。

将手机屏幕反转扣到桌子上,她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小说上,刚才耽误了些时间,思路有些断,她坐在那里用鼠标移动着文档,重新找回断掉的思路,就继续用电脑创作她的小说。

屋子里的窗帘紧闭,看不到外面的天色,只剩写字桌上的台灯光亮,时间越发模糊起来,等桃熹感觉到肚子饿时,已经是傍晚七点多了。

随便吃了些东西,她就又坐到写字桌前,一直写到夜里十一点多,才结束今日的创作。

收到三只猫咪主人的微信是在第二天的下午两点多。

——你好,请问你那边方便我现在过去吗?

桃熹当时跟平常一样正坐在电脑前写小说,可其实注意力完全没办法集中在她的小说上,一直惦记着手机会何时响起微信新消息的提示音。

直到终于响起。

她一边保存着文档,一边拿起手机看了眼,趁着电脑关机的工夫,她回复了对方一句。

——方便的,你现在过来吧。

那边很快回复她。

——好的,等我到了,我再联系你。

桃熹:好。

回复完,对面没了任何动静。

好像从昨天桃熹就能感觉到跟这个人聊天时,她心里没有那种过度负担的感觉,甚至对方的克制有礼,知分寸,让她这个不擅长社交的人都觉得很舒适。

桃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她掀开窗帘看了一眼,今天也跟前几天一样,从早起到现在就一直是阴天,这会儿望过去,乌黑的云层仿佛更厚重了些。

看得人心里格外的压抑。

桃熹放下窗帘,虽然因天气的缘故心情有些烦躁,但因着接下来的事转移了些她的注意力,那些坏情绪到底是没能泛滥起来。

她走过去,从玄关的储物柜里拿出折叠收放起的小火车,展开,放到了客厅宽敞的地方。

三只猫咪正在跟年年在猫架上玩耍,玩的正不亦乐乎。

桃熹走过去,没急着将它们三只抓进猫箱里,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湿纸巾,擦了擦猫箱表面的灰尘。

擦完灰尘,她随手将用过的湿纸巾丢进垃圾桶里,拿过手机,看了一眼,距离刚才收到对方的微信才过去八分钟。

桃熹想,等再过个十来分钟,她就将三只猫咪提前放进猫箱里。

在等待对方过来的这段时间里,她早知自己肯定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写小说,所以刚才就直接关了电脑,这会儿无所事事的她干脆想整理下衣柜。

天气越来越冷了,该是时候把冬天的衣服翻出来了。

整理完衣柜,桃熹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出卧室,她就径直朝着猫架那边走去,准备将三只猫咪放进猫箱里。

只是她还没走近猫架,就听见从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巨雷响,毫无预兆的,响破天际。

吓得四只猫咪在房间里到处乱窜,纷纷找能钻的缝隙躲了起来。

桃熹也被结结实实吓到了,但她却无处可躲。

她整个人愣在原地,伴着那道雷声,埋在心底的那些坏情绪恍若涨潮的海水般翻涌而来,只觉有些喘不过气,明明身上毛衫的衣领在锁骨的地方,她却有种勒到要窒息的感觉。

桃熹扯着衣领,紧蹙眉心,大口喘着气。

很难受。

那瞬间的感觉就像是整个身体被塑胶袋一圈圈裹住,束缚感带来的窒息压迫,不断侵蚀人的意志力,就算撑到极限,却怎么也挣脱不掉那些还在缠绕的胶带。

桃熹左右撕扯着毛衫的领口,但还是觉得喉咙的地方似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似的,令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忍不住反复抓挠着脖子,指甲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痕,渗着血丝,她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只是眼角那里却已经止不住涌出眼泪。

在那些坏情绪几近快要将她拽入深渊时,桌上手机突然传来微信新消息的提示音,单是那么一声就让她的注意力稍加转移了些。

像是被催眠的人听见定时闹钟响起时苏醒一样,她从坏情绪里暂时挣脱了出来。

桃熹站在原地,她大口喘着粗气,待气息慢慢平稳了些,她才走过去,拿起手机,点亮屏幕看了一眼。

S:你好,我已经到你楼下了。

桃熹的指尖还有些发抖,拿着手机,顿了些许,而后她指纹解锁,回复了过去。

——请等我一下,我这就下去。

回完,也没等对方回复,桃熹就轻触手机侧键,黑了屏幕。

她走过去,稍微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刚才虽然一声巨雷响,但并未下雨,只是天色越发阴沉了些。

松开窗帘,桃熹转身回屋,寻了下三只猫咪的踪影,一个个都躲在家里的缝隙处,怎么都拽不出来。

就算拽出来,这种情况强制把猫咪带下去的话,怕是会有严重的应激反应。

桃熹最后只得放弃。

本来想用微信通知一下猫咪主人的,但一想到对方已经到楼下,就这么一条微信告知猫咪不能下去了,多少有些不妥,甚至没礼貌。

还是亲自下去一趟,当面告知一声合适一些。

桃熹拿起手机,走向玄关处时,从门口的镜子里看到自己脖子上抓伤的血痕,有些触目惊心,她遂转身走向卧室,找了条丝巾围上,遮了那些血痕。

在门口批了件外套,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快走到小区门口时,她给猫咪的主人发了条微信。

——你好,我已经下楼,请问你现在在哪里呢?

那边很快回复了过来。

——就在小区的门口,我穿一件蓝色牛仔褂。

收到这条微信时,桃熹刚好走到大门口,她没再回复,而是抬眼望了过去。

门口没什么人,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穿牛仔褂的男人,正清清郎朗的站在那里,低头看着手机。

他低垂的侧脸似是没什么情绪,眼尾却勾着清浅的笑意,浅到很难让旁人察觉出来,恍惚间还以为是错觉。

阴天晦涩的暗光里,男人闷青色的发稍偏暗调,有种雾气的朦胧感,低垂好看的眉眼里带着些凉意,整个人的气质亦是凉若薄冰片,像是暗夜里盛开的白玉兰,底色凉薄,却有种游离世外的淡泊从容。

远远望过去时,不知是不是他个子高的缘故,即便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牛仔褂,但气场却很足。

可也并未感觉到有任何的压迫感。

桃熹走过去,停到了他的对面。

男人抬起头,望向她时,眼眸里含着明显的笑意,在这阴天里依然能感觉到他笑意里的明澈清亮,如当初初次遇见他,之后的再次遇见他时,一样的清和温柔。

半天边轰隆一阵雷响,与之先前一样的突然,一样的令人惊慌。

但桃熹却意外的没有被那道雷声惊吓到,也没有出现那些恶劣的情绪反应,好像所有不好的东西都融化在了男人浅淡的微笑里。

对上他视线的那一瞬,桃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空了一拍。

依如初次遇见他那般恍然失措。

却隐约夹杂着再次跟他相遇的喜悦,没想到会再遇见他。

更没想到他就是三只猫咪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