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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南星平时工作忙,一般回家以后洗个澡,倒头就睡。
她在这个家里过的就是两点一线的生活——卫生间、卧室。
其余空间几乎没有推开过门。
说起来,澜海佳苑也算是云京为数不多的高档小区之一。
小区内环境优美,每栋楼都有专门的游泳馆和健身房,一户一梯,又是在云京最繁华的地段,寸土寸金。
距离云医开车十分钟。
赵南星初住进来的时候,经常看到宾利、劳斯莱斯这些名车,法拉利都不算高档。
还有一次见到了一辆柯尼塞格的超跑。
住在这个小区里的人非富即贵。
不过缺点就是赵南星在这里从没见过任何邻居。
她不去健身房,也不会游泳,露天阳台办派对的时候,她要么在医院值夜班,要么在家里戴着耳塞睡觉。
这或许对于一些社牛来说是缺点,但对赵南星来说再好不过。
就是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被赵南星住成了旅店。
尽管一拉开窗帘就可以俯瞰云京最美的夜景,漂亮的清源河环抱着整座城市,橘黄色的灯带在夜晚次第亮起,将盈盈水波照得如同玛瑙般璀璨,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高瞻大楼就在不远处,独特的建筑结构构成了一道亮眼的风景线,尤其是每一块玻璃上映射出来的亮光,无一不在显露这座城市的繁华与轻奢。
毕竟高瞻大楼里基本都是全世界名校出身的人。
那栋大楼里有全国知名律所君诚,有全国知名投资公司,有全世界知名金融证券公司等等,一栋大楼占地八百多平米,66层高。
高耸入云。
而那栋大楼当初就是由沈沂父亲参与设计,经营理念也由他父亲提出并实践。
事实证明,精英教育会让很多人趋之若鹜。
沈沂父亲沈崇明将这套教育模式转化为商业,非常成功。
譬如她的闺蜜商未晚,一个金融民工,最大的梦想就是入职位于高瞻大楼的金融公司——莱星。
但赵南星住在这里,一年四季连窗帘都很少拉开。
尽管这里的窗帘是电动的,只需要按一下遥控或是动动嘴皮。
住进来四年,赵南星最常去的地方是电梯。
家里的物品也少得可怜,她的衣服常年就是黑白灰三色,偶尔会被两个闺蜜强行送些色彩靓丽的衣服,但基本都放在衣柜里荡灰。
沈沂在婚后半年便离开云京,去宜海工作。
这个家里几乎没有他的个人物品。
衣柜里层层叠叠都是赵南星的衣服,就连双人床上枕头都只有一个。
沈沂进来之后,略有些无所适从。
赵南星去找医药箱,他也跟着。
赵南星在走了几步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停下脚步,沈沂由于惯性差点撞到她身上,幸好及时“刹车”。
即便如此,两人挨得也很近。
“你跟着我干嘛?”赵南星皱眉,转身仰起头看。
沈沂的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并不长,让那张白净的脸上多了几分男人味。
她不算低,165,穿上鞋偶尔在166或167。
但依旧需要仰起头看沈沂。
好像小时候,在刚见到的时候,她是可以和他平视的。
甚至生性活泼的她,会跳起来去摸他的脑袋。
因为那会儿沈沂的外婆带着他去烫了个羊毛卷,一张白净无暇的脸,再配上卷长微翘的睫毛,看着就像电视里的“奶团子”。
他又不喜说话。
即便被赵南星“欺负”,也就是一副受气包模样。
赵南星在使劲儿Rua完他脑袋以后再给他抚平 ,就像是玩了一堆沙子,好似抚平以后就可以抹去玩过的痕迹。
然后再狠狠警告他:“不许告状。”
沈沂就真的一次也没告过状,有次她还听见沈沂外婆问他:“你跟隔壁小女孩儿有没有闹矛盾?”
沈沂乖巧回答:“没有,她对我很好。”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沈沂就长得这么高了。
赵南星仰头盯着他看了几秒,忽地问:“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沈沂:“……”
沈沂的唇轻轻勾上去一下,又立刻恢复原状,低咳一声:“你看着像?”
赵南星:“……”
沈沂都快三十了,骨骼早已闭合,不可能再往高长。
话是说完以后才觉得自己傻的。
可偏偏这种傻话被人自然而然地接了茬。
“像。”赵南星又点头:“视觉效果如此。”
“是因为你没穿鞋。”沈沂低头看了眼,“我刚就发现了。”
赵南星:“……”
她抬手拍了下脑门,睡衣过于松垮,停下来的时候,睡衣下摆都能贴紧沈沂的衬衫。
有些许温热。
赵南星这才发现两人好像挨得太紧,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眼睛瞪圆,似是被吵醒的起床气还没消散。
沈沂问:“你鞋在哪?”
赵南星:“……”
赵南星皱着眉回卧室穿了鞋,而她走到哪,沈沂看到哪。
“你盯着我干嘛?”赵南星背对着他,忍不住说:“这是你家,你紧张做什么?”
沈沂:“太久没回来。”
赵南星:“……”
任是赵南星在外边总能让无数人尴尬,且总是后知后觉地发现。
但面对沈沂,她会更早地发现尴尬。
可能因为沈沂比她还要“直”。
什么话都敢接。
要么就是无尽的沉默。
赵南星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推了他一把,没好气地说:“去沙发上等着。一般隔天换一次纱布,你昨晚去做什么了?跟人打架吗?”
沈沂停在原地,看她走进了书房,但声音还在继续。
刚睡醒的人声音带着点儿沙哑,声也不高,但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回荡。
沈沂这才勉强有了实感。
他回家了。
赵南星一直有在家里放医药箱的习惯,上次商未晚她们过来,周悦齐抬腿瞎蹦,磕到了膝盖,她还拿出来给周悦齐消毒伤口,贴了个创可贴。
但现在却找不到了。
她拉开抽屉翻找了会儿,最后沈沂出现在门口。
“你进来干嘛?”赵南星用手扇了扇眼前的尘灰。
这房间太久没进来过,她也没打扫,哪里都荡着一层浮土。
沈沂那没受伤的手抬起来,温声道:“你是在找这个吗?”
赵南星:“……”
—
一个在这里住了四年的人,却找不到自己的东西在哪儿。
而刚回来的沈沂轻松地找到了。
赵南星觉得有点儿丢人。
但眼下也顾不得这些,赵南星把沈沂推出去,关上了书房的门。
两人坐在沙发上,赵南星一边翻找医药箱里的纱布和消毒药水,一边问他:“你从哪找到的?”
“茶几抽屉里。”沈沂将手伸出去,放在她面前。
他昨晚也没顾手上有伤,当下情绪略有些激动,便站起来和关总对峙。
这也是一种常用的手段。
站起来会给人很强大的压迫感,起码气场不输。
手上的伤口就是在那时候裂的。
只是沈崇明和沈清溪都没问他一句,怎么会受伤。
就早上舒静问了句。
沈沂也倒是早已习惯。
赵南星在忙碌那些,沈沂看着手上的纱布碍眼,便问了句:“得把这个拿下来吧?”
“对。”赵南星看了眼,又继续忙,“你等会儿,我来弄。”
话音刚落,沈沂已经解开了那个结。
这人左手也很灵活。
昨晚季杏还在说,那么好看的手受伤真的好可惜,尤其还是右手,估计得好长一段时间不能用筷子吃饭了。
当时赵南星看着沈沂不反驳,便心想,这人从小就可以左手画圆右手画方,从小就是左手用餐具,还是左手写字。
而且那时候老师还在班上说,用左手的人聪明。
只是后来重逢,赵南星发现沈沂开始用右手,问他为什么,他也只是一怔,随后耸耸肩,“用左手显得格格不入。”
赵南星当下就翻了个白眼,没忍住吐槽:“你从小就格格不入啊,还在意这个?”
沈沂闻言笑了良久。
这好像是他们为数不多相处还算友好的瞬间。
他飞速把自己受伤的绷带绕开,直到最后一层,经过一夜,最里层的纱布黏在了伤口上,且一整层都被渗透,看着便触目惊心。
沈沂眉头微皱,但也只是犹豫一秒,在赵南星正要说:“别动”时,他已经动手把纱布撕了下来。
随着“刺啦”一声,已经有些愈合的伤口再一次被撕裂,鲜血泊泊流出,凝结成血滴,落在地上。
赵南星侧目看过来,眼神凌厉,眉头紧皱。
沈沂则盯着伤口出神,有些发怔。
似是感觉不到疼了。
赵南星没忍住,把碘伏扔在医药箱里,发出“砰”的一声,这才把沈沂游离的思绪给拉回来。
“疯了吗?”赵南星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觉得自己很帅是吗?”
沈沂这才察觉到疼痛,掌心那道裂痕开始发麻发痒发痛,他却一言不发。
“都说了我帮你撕。”赵南星说:“你能不能听医嘱?”
沈沂:“……”
沈沂本来躬着身子,手肘搭在腿上,侧目看向赵南星,眼尾泛了红。
看上去像一只被抛弃了无家可归的狗狗。
赵南星咬了下下唇,快要气炸了,却都发作不出来。
但他掌心的血还在流,赵南星伸手杵了他腿一下,“你就跟小时候一样吧。”
沈沂抿唇。
看上去更可怜了。
赵南星捏紧拳头,气得要死却没什么办法,只能过嘴瘾:“活该你疼。”
说着又伸手去捞碘伏,和止血绷带。
手上动作比以往都快,全神贯注地开始做这件事。
弄好工具以后,伸手把沈沂的手拉过来,指腹摩挲过他修长的手指。
他手指比她长三分之一,指骨很细,却很长。
小时候他就是班上最好看的男生,现在亦是人群里的佼佼者。
像是等比例长大的。
赵南星在给他做了简单的止血过后,用棉签沾上碘伏一点点擦拭伤口,这个过程很痛。
但沈沂却轻轻皱眉,他张了张嘴,却又闭上。
良久,沈沂很缓慢地开口:“你是……在心疼……我吗?”
他的断句很奇怪,语气格外小心翼翼,带着几分不确定。
赵南星的棉签忽地重重落在他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