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陈乔刚跑出荒草丛生的小道，还没拐出林子就被后面追来的壮汉扑倒在地。随即脑袋就被重重揍了一拳，一下子磕在地上，肿了一大片。更多的人从后面追了上来，一顿拳打脚踢。

特鲁带出来的都是打手，个个人高马大，满身横肉。陈乔初时还能挣扎一下，后来就只能牢牢护住头，弓着身子，承受雨点般密集落在身上的拳头棍子。

特鲁抱臂在一边旁观，等到陈乔无力挣扎了，他才摆摆手，上前一步踩在陈乔肩上，冷笑道：“你是受何人指使的？”

陈乔吐出一口血水，咬牙笑道：“老子看不惯你贩卖奴隶，不把奴隶当人，老子替天行道！”

特鲁冷笑了一声，脚下用力，只听到陈乔肩膀发出“咯咯”的声响。

“骨头挺硬啊！那我就先敲碎你右手的骨头，看看你到底有多硬！”

特鲁后退一步，就有手下上前。一人控制住陈乔，脚踩在他右手上，一人手拿着块青石砖，比了比，却不砸下，盯着陈乔露出恶意的笑。

陈乔咬紧牙关要背过脸去，制住他的人却按着他的头，不让他扭过头去，“好好看着呀，这就是嘴硬的下场！”

话落，拿着青石砖的人就要往他手腕上砸去。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马嘶，拿砖的人手一抖，力气就泄了几分，但陈乔还是痛的一抖，情不自禁缩回手。

而制住他的两人此时也顾不上他，忙不迭地退开，避开疯了一样冲过来的骏马。

陈乔眼睁睁看着马冲自己而来，他却连翻身躲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

然而马蹄却在离他一步远时猛地扬了起来，轻松从他身上越了过去，带起的冷风扑了他一脸。随即又“嘚嘚”地转弯，重新停在他面前，挡住对面的一伙人。

陈乔这才发现马上还坐了一个人。少女头发被风吹的乱糟糟的，她脸上的神情却分外镇定。

“是我从你手中救走了奴隶。若是你按正常价格卖给我，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特鲁眯眼看着姜哲哲，已经认出了她，遂冷笑道：“我的奴隶，不管我是打死了事，还是天价拍卖，那都是我的事！”

“你的奴隶？”姜哲哲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眼睛弯弯，笑容嘲讽，“你这些奴隶怎么来的？难道不是你拐卖了的孩童，绑架的街上的乞丐，和抢来的孩子？”

特鲁不耐烦地皱皱眉，“你别管我奴隶怎么来的，咱们就说现在这事吧！是你设计偷了我这么多奴隶，可让我丢了大面子！”

姜哲哲不应声，只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扶着肩膀慢慢坐起来的陈乔。

特鲁见她不说话，只好又继续道：“我知道你的身份。这样吧，我也不跟你为难，你之前救走的七个奴隶，加上今天在这里的十一个，每人一百两卖给你，如何？”

姜哲哲笑了笑，笑容清幽，像无边月色弥漫在幽静树林里，让乍然得见皎洁月光的众人都屏住呼吸。

可她笑容也只如昙花一现，在众人还没缓过神来时，她蓦地喊了一声：“陈乔！”同时探下身。

而陈乔也积蓄着全部的力量，在她出声时猛地扑过去握住她的手，借着她的力道跃上马背。姜哲哲一扯缰绳，同时将右手里一直握着的腿骨奋力朝特鲁扔了过去。

特鲁不防这一下，捂着脸闷哼一声。等他放下手时，手心里都是鼻血。他跳脚怒吼道：“给我抓住他们！”

姜哲哲已经带着陈乔骑马跑远了，特鲁的手下才将将追上去。

姜哲哲骑的是平日拉马车的马，并非什么良驹。此时驮着两人，没一会就快被特鲁的人追上了。

姜哲哲夹紧马肚，又抽了一鞭子，同时扯下腰间的香囊递给陈乔，“等人快接近了就冲着眼睛撒出去！”

陈乔看着手中精致的香囊，脑中忽然不合时宜的想到他曾经的山匪老大那双红肿的眼睛，忍不住问道：“装的些啥？”

姜哲哲的声音在风中听起来格外冷酷，“石灰粉！”

陈乔浑身一抖，更紧地握住香囊，然后回头看向后面渐渐接近的人。

似乎是看快抓到人了，追上来的人更加急切。很快就有人狠抽马鞭，速度又快了不少。眼见一探手就能抓到坐在后面的少年时，少年忽然转身，冲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然后一抖手，追来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眼睛就是一阵烧灼的痛，他惨叫一声翻身掉下了马。

后面的人为了避免踩到他，急急勒马，乱做一团。等到再追上来时，距离又拉开了不少。

陈乔掂了掂香囊，有些可惜，“只够用一次了！”

姜哲哲却在沉思。她回头又看了看追上来的人，心里有些不安，“我记得人不止这些！”

陈乔一时没听懂她的话，反应过来后他也急急回头，看了片刻皱眉道：“确实不止这些！”

姜哲哲眼角余光观察着路两边，忧心忡忡道，“难道这周围有小路可以抄近路吗？”

她话音刚落下，路边的树林里一阵沙沙急响，似有人打马穿林而过。姜哲哲不由又抽了马一鞭子。

可是任她再怎么着急，在向左拐弯时，前面的一条岔路小道上飞奔而来几骑，拦住她的去路，领头之人正是特鲁。

姜哲哲不得不勒马停了下来，思索现在掉头钻进树林里的可行性。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动，后面的人也追了上来，她们两人被前后包抄了。

特鲁粗犷的脸上，鼻子上还可笑地挂着一道红印，看向姜哲哲的目光，凶狠又愤怒。

姜哲哲勉强笑了笑，“特鲁老板，就按你刚才说的，一人一百两，我将那些奴隶买下来！”

特鲁皮笑肉不笑，“现在就算你说一人五百两，你也走不了了！”

姜哲哲看着四周逼近的人，厉喝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你是要和姜家作对吗？”

特鲁听到此话，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姜家再厉害，现在能救的了你？”

他将姜哲哲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目光黏腻淫邪，滑过她冰雕雪琢般的脸蛋，修长的脖颈，丰盈的胸/脯和不盈一握的细腰，狞笑道：“况且姜源杀了我们多少蛮族兄弟，还将蛮族人赶出宁城。今日拿姜家女儿泄泄愤，也值了！”

姜哲哲看着特鲁凶残的眼睛，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他大可以在今日悄无声息地杀了她，然后在明日出关。天高地远，没人会追到蛮族领地捉拿他。

想清楚这些，姜哲哲表情也凝重起来。她拔下头上戴的金簪，一头乌黑的头发流水般泄了下来，披在肩上。琉璃色的眼珠像含着冰渣子，又冷又傲，“那你倒是尽管来试试！我就是死，也定要拖个垫背的！”

特鲁脸色一僵，侧头对着两边手下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人拿下！”

他的手下迅速成包围圈，向着中心的姜哲哲围去。

姜哲哲冷笑一声，拉紧马缰，驭马人立而起，去踩撞靠近的人。周围的人一时居然奈何不了她！

特鲁在一边气急败坏，“你们这些蠢货，养你们有何用！”

终于有人在闪身躲开后，猛地上前抱住马头。一声怒喝，将马硬生生按倒，姜哲哲和陈乔也从马上摔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姜哲哲又挡在陈乔身前。

“呐，陈乔，你刚才为什么会主动跳出去？”

陈乔正戒备着周围的人，闻言“哈？”

他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姜哲哲会问这个话，龇牙咧嘴后还是瓮声瓮气说道：“你做的是好事啊！你活着，可比我有用多了！”

姜哲哲低头笑了笑。所以，就算真的死在这里了，她也不冤了！

身前有人扑了过来，姜哲哲嘴角还挂着笑，手中的簪子已向着对方的脖子划去。然而更快的，是一支凌空飞来的箭矢，将身前的人一箭洞穿，死不瞑目地扑倒在姜哲哲脚下。

特鲁惊慌地四处看了看，随即表情变了。在场的人也渐渐听到了远处正急速接近的马蹄声。声声如雷，气势惊人，显然不是一般人，倒像是军队。

陈乔怔怔地问道：“是，是援兵吗？”

姜哲哲低头笑了笑，“是！”

冬至迟迟不到，她就猜到很有可能是冬至发现了什么，所以去找李慕了。此时她心神微松，顿感刚才摔下马的地方隐隐作痛。

特鲁惊疑不定地看向姜哲哲，又转头看向已到近前的人，脸上挤出个僵硬的笑，“魏将军怎么来了？”

姜哲哲一愣，呆呆地抬头，正对上魏晏看过来的眼神。他眉头一皱，迅速翻身下马，几步走到她面前，语调沉冷，“他们伤着你了？”

特鲁忙在一旁道，“没有没有，这都是误会……”

魏晏却没听他说完，反手一鞭子抽在他脸上，直将他抽的倒退几步，又低头问姜哲哲，“伤到哪儿了吗？”

姜哲哲缓慢地眨了眨眼，疑惑道：“怎么是你来了，李慕呢？”

魏晏眉心一沉，漂亮的眸子在她周身打量了片刻，便弯腰将她拦腰抱起。

姜哲哲惊呼一声，双手不自觉搂住魏晏脖颈稳住身形，反应过来后又急忙放开，恼道：“你做什么？”

魏晏没理会他，又侧头看向旁边捂住脸脸色阴沉的特鲁。

特鲁急忙放下手，露出讨好的笑，“魏将军，今晚这事吧！还真是误会！我看县主喜欢我这儿的奴隶，那十几个奴隶就送给县主了！”

魏晏还是不说话，冷凝的眸子冰寒迫人，特鲁甚至觉得下一刻自己的脑袋就要搬家。可只是片刻，魏晏就收回了目光，冷淡道：“那就多谢了！”

仿佛刚才的杀意都是错觉般。

陈乔被人搀扶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跟在魏晏身后。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姜哲哲的头顶，一头乌黑的秀发搭在魏晏臂弯，随着走动一荡一荡的。

陈乔摸着下巴，眼睛一亮，小声“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