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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主不必派人来叫奴婢,奴婢过来了!”
姜哲哲扬眸,门口的奴仆让开到两边,露出那道纤细的身影。灯火下,雀奴的脸色有些苍白,默默上前给姜哲哲行礼。
姜哲哲示意冬至将她扶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她片刻,笑道:“叫你过来是有一事。听说你服侍李慕已有两年了,里里外外照顾的十分妥帖,想来能力不差。我如今来宁城没多久,身边正差个得力的婢女,你就过来我身边伺候吧!”
李慕张了张嘴,就要插话。想到什么他又转身,示意门口的奴仆都散了去,然后看向魏晏。
魏晏笑眯眯地回视了他一眼,并没有回避的意思。李慕只好说道:“哲哲,之前这事不就说过了吗?我身边差人浆洗缝补,所以雀奴得留在我身边!”
姜哲哲点头,眸子冷了些,“是说过,但我没想到你会为个奴婢说谎骗我!”
李慕瞥了魏晏一眼,有些心虚。
姜哲哲续道:“况且你身边差浆洗缝补的人,这也不是不好解决,我重新送你几个婢女好了!不管是浆洗还是缝补,绝对都是最好的!”
李慕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却听立在一旁的雀奴低声道:“奴婢不愿!”
“哦?”姜哲哲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为何不愿?”
雀奴抬起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睛,眼尾红红的,分外惹人疼惜,目光怯怯又坚定地望着姜哲哲,“奴婢是被公子所救,此生惟愿服侍公子一人!”
李慕这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说道:“对呀,雀奴也没有卖身为奴。我,我也不好强迫她去伺候你呀!”
姜哲哲冷眼看着李慕脸上松了口气的微表情,不知怎的,竟然有些想笑。她也当真笑了出来,眉眼弯弯,满堂生辉。
“罢了,不愿就不愿吧!搞得我倒像是非要拆散你们的恶人似的!”
李慕这时彻底放下心来,正想着安抚姜哲哲几句,就见她扶着冬至的手站了起来,几步踱到雀奴面前,笑盈盈道:“这世间没有人会真的心甘情愿留在人身边当奴婢而无所图。我现在姑且就当你是这样甘愿奉献的人吧!但是你要知道……”姜哲哲抬起雀奴的下巴,对上她闪烁的眼睛,声音渐冷,“那你就一辈子只能当个奴婢!”
姜哲哲放下手,拍了拍雀奴的脸,睨了李慕一眼,“你怕是不知道吧!李慕和我的婚约协定之一,就是永不得纳妾!你要是跟他有了首尾,那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李慕,你没意见吧?”
李慕脸色青青白白,他没想到姜哲哲会把这个隐秘的约定当众说出来,一时觉得有些难堪,遂咬着牙没做声。
姜哲哲挑挑眉,不以为意,“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不再看李慕难看的脸色,姜哲哲直接出了门。直到走出李慕的宅子,她都是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上了马车,她才垮下肩,喃喃道:“这可不太妙!”
冬至不解,“那婢女要是不老实,打杀了就好了呀!”
魏晏在车外闲闲道:“这么简单就好了,怕只怕李慕对那雀奴上了心!”
姜哲哲恼怒地掀开车帘,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还没走?”
魏晏歪着头看她,“我还以为你今日是去责怪李慕为何不去帮你,没想到居然是去处置婢女。”
姜哲哲被他问的一愣,闷声道:“雀奴是因,李慕是果。”况且,她也不愿把自己遭遇的事拿出来卖惨一样说给别人听。
“我也不想李慕后悔内疚!”
魏晏诧异地侧眸,看向恹恹趴在车窗上的姜哲哲,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脑袋随着马车行进一点一点的,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就在姜哲哲一惊,抬头看他时,他在她瞪圆的目光中,又飞快揉了一把,这才满意的收回手。
他嘴角勾起,闲聊般说起,“我还没用晚膳呢!”
姜哲哲“啊”了一声,刚刚因他的举动而生出的莫名情绪也烟消云散。想起他应是为她的事而急急赶来,一时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请你去酒楼吃饭吧?”
魏晏状似思索了一会儿,眼角却悄悄弯起,“我知道一个地方,等会就跟着我走吧!”
姜哲哲自从来了宁城一直忙着各种事,除了在府里用膳,还没怎么去过外面的酒楼。她以为魏晏会带着她去宁城有名的酒楼,却没想到他弯弯绕绕,竟带着她来了城西。
夜晚的城西也十分热闹。来往的商人小贩不绝,各色灯笼幌子点缀着半边天。
魏晏在前面带路,直到走到一条小巷口,马车无法通行时,他才率先下马,“再走几步就到了!”
姜哲哲抬眼看了看这条小巷,跟城西随处可见的黑暗逼仄的小巷差不多,一眼望去是望不到头的黑暗。但是在这黑暗中,有一处却有着莹莹灯火,暖黄的灯光照亮了前面小小一块地方。
姜哲哲跟在魏晏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人陪伴,在这寒冷的冬夜,寂静的小巷,还是城西这种混乱的地方,姜哲哲心里十分宁静。
越往里走,巷子外的喧嚣慢慢远去。而迎面吹来的冷风里,有一股食物的香味,像能瞬间驱散周身的寒意,姜哲哲忍不住喃喃道:“好香啊……”
话音落下,她肚子里的馋虫也跟着叫了叫。她猛地捂住肚子,顿感丢脸。好在夜色中,没人看的到她脸上的窘迫。
偏偏走在前面的魏晏没有体谅她的心思,扑哧一声笑了,在他的笑声中,姜哲哲反而坦然了,嘀咕道:“我都好久没用膳了!”
“嗯,”魏晏应了一声,回头笑看她,“等会多吃点!”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灯光近前,姜哲哲才注意到,这是一家小小的面摊。没有挂幌子,只支着一个挡风的棚子,内里几张四方桌,已经坐了不少人。
在锅前忙碌的是一对年老的夫妇,妇人负责煮面,丈夫负责上菜,忙碌中又透出井井有条。
听到有人来了,妇人抬头正要招呼,看清面前的人时,脸上露出热络的笑容,“小晏来了,今儿想吃什么?”
魏晏一笑,让出身后的姜哲哲来,“我带朋友来吃饭,周姨您上些拿手菜来就成!”
被称为周姨的妇人这才看到他身后的姜哲哲。她登时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细细端详了姜哲哲一阵,连声说好,又催着他们去坐。
姜哲哲受不了别人这么热情,脸上神情一时有些僵硬。魏晏倒是十分习惯的样子,缓步走进去,选了张靠里的桌子,就招呼姜哲哲来坐。
四方桌不大,有些老旧,但被人擦得油光发亮。周姨见姜哲哲一身价值不菲的装扮,又连忙吩咐老伴再去把桌子擦一下。
姜哲哲慌慌张张地摇摇头,“不用麻烦了!”一回头,就见魏晏用他的披风将凳子擦了擦,抬头朝她笑,“坐吧!”
姜哲哲抿抿嘴坐下,想了想还是小声嘟囔道:“我没嫌弃!”
魏晏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又笑了,眸光柔和,“我知道,你只是不习惯……”
姜哲哲鼓了鼓腮帮子就要反驳,又听魏晏温声道:“你不习惯别人对你太热情!”
像个刺猬一样,看着满身的刺,不好惹的样子,藏着内里的柔软。别扭地对别人好,又不习惯别人对她热情。
姜哲哲缓缓瞪大眼睛,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变软。她有些无措地张了张嘴,又立马闭上,别开了眼。
周姨很快煮好了两大碗面端上来,奶白的汤汁里飘着几片绿油油的青菜,还卧着一个鸡蛋,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她又端上一盘卤肉并一碟青菜,放下后也不急着走,小声问魏晏,“这是哪家姑娘呀?”
魏晏见姜哲哲动作放慢,又有些不自在了,便揽住周姨的肩将她带到一边,“就是个朋友,您别再盯着她瞧了!”
周姨露出个心知肚明的表情,又转头偷偷打量了姜哲哲几眼,见小姑娘垂着眼睫斯斯文文吃面的样子,越看越喜欢,感叹道:“你娘还在就好了,也让她见见!”
魏晏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姜哲哲刚将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精巧的耳尖。似是感觉到他的目光,眼睫一掀,凝眸看来。她的眸光晶莹剔透,映着昏暗的灯火也似有星光闪烁,菱形的小/嘴红润润的,有着逼人的艳色。
魏晏自认不是过于在乎美色的人,此时耳边也仿佛有阵轰鸣声呼啸而过。直到周姨喊了他几遍他才反应过来,也不回周姨的话,旋身返回到桌边。
见周姨没再过来了,姜哲哲才安下心来,吃的越发用心。不得不说魏晏推荐的确实不错。面条劲道,汤汁鲜美,配在一起就更是美味。
倒是魏晏似是在想什么,走神的十分明显。听到姜哲哲问话,也慢半拍才回应。
“我从小在这里生活,周姨是看着我长大的。后来被孟鞍将军收为义子,我也时常回来这里。”
“在这里长大的?”姜哲哲将魏晏上上下下打量,有些不可置信。魏晏单看外貌风度,就是一个翩翩世家公子,完全想不到会是在城西长大的。
魏晏低头笑笑,“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我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