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雅看向微信,回学校后,工作群和班级群都消息不断,社发主席给她发了消息。
鱼:小雅,回学校了?
鱼:社发有新活,能来帮忙不?有点小钱。
打得你满地找牙:OK。
鱼:你微信名怎么还是这个?
这是之前在酒吧打工时,为了防骚扰取了个比较欠揍的名字。
牙牙:改了。
代雅想要奖学金,综测里二课占了40%,她上学期刚好竞选当上社发的部长,如果能拿到A级,再参加一些其他活动,就能缩小和班干的差距,奖学金也更有把握。
社发的活儿都不难,就是耗时间,他们约在了学生服务中心的办公室。
陈渝是社发的正主席,平时活动经费都是他从学校和外联那儿剐下来的,因为知道代雅的家庭情况,有任何活儿都是第一时间通知她。
他绕到她身后,看了一下进度,又突然说道:“你还需要兼职吗?我认识一个学长在古棕路开了家清吧,生意挺好,就是后半夜没人守店。”
“价格开的还不错。”
代雅写文档的速度一慢:“多少钱?几点到几点?”
陈渝一笑:“三百,晚九点到凌晨三点。”
代雅微微蹙眉,有些犹豫。她的精力都用在期末考试和语言学习上,但是接下来就是寒假,她的所有钱和用品都是闵启初给的。
但是她有能赚钱的能力和时间,不甘心浪费,也不想一直这样依附闵启初。
尤其是莫雨无意间的话,成了梗在她喉间的一颗刺。
但是,闵启初不会高兴她去兼职。
“让我考虑一下。”
陈渝愣了:“其实还挺抢手的,如果再考虑,可能……”
“可以带我先去看看吗?”她衡量一下,“如果我能兼顾期末考,可以试试。”
“好。”
她推开清吧的门,令人窒息的热空气和烟酒味儿扑面而来。
“欢迎光临!”调酒师抬头看了眼,敷衍道。
黑暗的地方四处绊脚,不过几十平米大点的地,放了六七个卡座,根本不给人过的地儿。凌晨一点清吧还人满为患,玩骰子、喝酒、抽烟、聊天的。
陈渝带她上楼,三楼还没有装修,四处蒙灰,老板坐在沙发椅上刷短视频。
“陈哥,你不是要店长吗?我给你介绍位学妹。”
说是同校的学长,但是老板人看着已经三十几,应该毕业十多年了。
他看着代雅,有些惊讶:“女生?你……你可以吗?”
“做店长有什么要求?”
“就看店、收银、打扫卫生。”
老板看着有些为难:“不过你知道清吧这个环境,嗯有些客人喝了酒不太好应付,你一个姑娘行吗?”
他其实是担心。毕竟代雅长得太好看了,如果有喝酒闹事,她的安全会受到威胁。
陈渝挠挠头,突然有些愧疚,自己思虑不周。
代雅淡淡道:“我做过24小时商店营业员,而且,这不是还有四位人高马大的调酒师。”
“不过我想问问,期末周可以请一个周的假吗?”
“这倒是没问题,那几天人少。”
聊妥后,代雅下楼跟着试岗。
虽然店的规模不大,但是生意火热,吧台有四个调酒师,个个长得像是日本牛郎,刚刚她没注意看。
代雅瞬时明白了陈老板担心的原因,这四个人削瘦高挑,弱不禁风,看起来没一个人能打。
代雅过了遍收银的操作,在水台擦玻璃杯,旁边有一个一米八的调酒师凑了过来。
“要帮忙吗?”
代雅看着面前五六个杯子,感到莫名其妙。
她淡漠道:“不需要。”
调酒师衬衣袖子挽到肘弯,露出白皙细长的小臂,在她旁边的水池边上拗了个自以为帅气的姿势。
“你叫什么名字,加个微信?”
代雅拧开水龙头,把杯子丢进水池,水花溅到调酒师的衬衫上,他忙不迭挪开了。
“你想叫什么都行,”她开始洗杯子,“我没有微信。”
调酒师碰了几次壁,也没气馁,倒是很自信。
“下次你要说你注册了,我可不一定给了。”
代雅被他油得倒胃口。
嘈杂的背景音乐和客人的嬉笑声充斥天灵盖,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微弱的电话铃声。
“你的。”那调酒师看了眼,轻挑下巴,替她滑到接听,要放在她耳边。
代雅接过手机,避开他的手,后退了两步。
“喂?”
“牙牙。”
听到闵启初的声音,代雅瞬间心跳漏了两步,她亡羊补牢按住收音口,一边往外走。
“这么吵,你在哪儿?”模糊的、严厉的、兴师问罪一样的语气。
代雅哑住了口。
“组织有聚会,我和朋友在外面玩……”她站在夜风里,低低解释道。
闵启初解开浴袍,掀开被子坐在床上,双腿着地。
“玩得开心,不过现在很晚了。”他叮嘱道。
“我会注意安全的。”电话另一头她承诺。
“小雅,”陈渝从店里走了出来,他心里憋了一句话没说出来,现在终于自告奋勇,“你下班要是害怕,以后我来接你?”
代雅微微点头,她专注电话里的声音,没注意听,也没看到陈渝期颐等待的目光。
“行,到寝室发个信息。”闵启初挂断电话。
他拨开米努特的爪子,又一条丝绸睡裤被勾出丝,闵启初用眼神警告小猫咪,奈何它像一头小猪撅起屁股去拱手机,刚刚就是这家伙半夜给他拨了个电话出去。
他隐隐听到代雅那端冒出一个突兀的男声,他猜测她应该是在酒吧,和……异性朋友。闵启初忍住探究的欲望,克制地结束了通话。
代雅抹着台面,动作越来越慢,心中不安。
仅有两个周,就是期末周,然后就是考试。这期间先生只回来一次,应该不会被他发现吧……
试岗完,陈渝和她坐公交回学校,代雅捏着手机,心神不定。
“小雅,那我们约定好了,以后我来接你。”
代雅惊讶道:“什么?”
“可能你刚刚打电话没听到,我说我以后来接你下班,你一个人——”
“不用。”
陈渝还没有讲完,代雅就拒绝了。
她看向陈渝,青年肉眼可见地愣住了。
代雅叹了口气:“陈渝,我没有能力再还别人的人情。”
陈渝喉结滚动,干涩说了个“好”。
周末代雅回到了西郊。
“最近还觉得压力大吗?”莫雨问道。
“少一点,先生会抽时间监督我,我的完成度还不错,就是达不到太高的目标。”
“如果没有闵先生,你会感觉没有动力吗?”
代雅摇了摇头:“不知道。”
“代小姐很关注闵先生,你很在意他?”
“嗯……”
“除了学习,还会因为什么焦虑?”莫雨看向她的眼睛,“环境、重大的事件、还是什么?”
“可能是我还没适应这种……生活,我想自己能够早些自食其力。”
莫雨一愣,在本子上落下几笔:“想要独立的压力源是……?”
“以前很疲惫、没有希望,”代雅烦躁撇头,已经有些不想回想,“闵先生给了我未来,我希望能回报他,或者说还我欠的债。”
莫雨一笑:“听起来像是很浪漫的邂逅,所以你那么关注他,是因为有一些喜欢在里面?”
她已经不喜欢先生了,那不是她应该得到的人。
他有事业,有高尚的人格。即使她是利己的小人,也会觉得这样的人值得更好的爱,而她的靠近利益掺了一半,她配不上他。
“有一些,但不重要,我并不想成为他的谁。”
“代雅知道他已婚吗。”
那离婚协议书是怎么回事?代雅错愕抬头,恰好对上莫雨精明的目光。
她目光左右闪烁,终于从这场不对味儿的咨询中反应过来。莫雨来根本不是潜心给她治疗,而是别有目的引导她说一些话。
那她爱听什么,她就说什么。
代雅微微倾身,手撑着下巴,目光灼灼看向莫雨:“我知道,那又怎么样?”
莫雨微微皱眉:“你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是不道德的吗?喜欢一个有家室的男人。”
代雅看向窗外的眼光,嘴角微微上扬。
“莫老师喜欢先生?”她揭穿对方的心思。
莫雨慌张道:“你在说什么!”
“别急,我可以帮你……”她神神秘秘,“闵先生一直独来独往,他跟老婆分居很多年了,而且我知道,他就喜欢你这种温柔、善解人意的。”
莫雨看着她,没有放松警惕,但是眼睛却动摇了。
“你帮我什么?”
“帮你嘲笑自己,喜欢一个有家室的男人,是不道德的。”代雅微微一笑。
“你!!!”
“莫老师肆意对病人的行为下定义,就是符合职业道德的?”代雅太沉浸在这种拿捏别人、致命一击的快乐中,完全没听到门口的脚步声。
闵启初重重敲了两下会客厅的门,面无表情,眉眼凌厉,完全不复平日温和模样。他目光直直扫向莫雨:“莫老师,往后你不需要来了。”
他无意偷听,刚从香港返回上海,路过就听到了代雅对莫雨的谴责。
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是他熟知代雅的性子,隐忍胆小。
莫雨慌张地看了眼闵启初,又恨恨地看向代雅,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闵先生,是代小姐总不配合咨询治疗,我才一时心急说错了话。”她站起来,弱柳扶风,楚楚可怜。
“代小姐焦虑,是因为觉得自己的感情……不为世俗容忍,”她表现得难以启齿,“我记得您已婚,就稍稍提醒她注意一些影响,没想到她就恼怒我。”
代雅也没想到她搞这出,心下一慌,她看向闵启初,不知道他会不会当真。
“我就不送客了。”他充耳不闻,敞开门。
莫雨提起包,气急败坏走了。
代雅松了一口气,软着身子在沙发上坐下,可怜兮兮地看向他。
“先生不会信她胡诌吧?”她委屈告状,“我知道您已经离婚了,怎么会说那么糊涂的话,我是因为看莫雨对你不怀好意,才撒了个谎揭破她的丑陋面目。”
闵启初微微挑眉:“那看来你很聪明?”
“她试图给我洗脑,还好我识破了,怪不得我总觉得咨询没什么用,还在担心您的钱是不是白费了。”
“我让周岫要回来。”
“嗯嗯,不能便宜她。”她煞有其事点头。
“那该我问你了,怎么知道我离婚的?”闵启初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代雅正起身子:“您把离婚协议放在书房,掉下来我就看到了。”
她小心翼翼抬眸观察他,闵启初似乎对离婚这件事不以为然,像白水一样平淡。
她却被莫雨勾起了好奇心,先生的那一段感情究竟是什么样子。
“我会帮你重新选一位咨询师。”
代雅垂下眼:“万一没用呢……”
“虽然我觉得时间会比咨询效果更好,但是不想你把青春都耗在和痛苦源争斗上,接受咨询,至少能欺骗我们的大脑,”他目光浅淡温柔,“看,我在治疗了,剩下的时间让我去做点别的事。”
“比如好好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接深夜电话之后)
闵启初:你们会因为关心孩子过分插手一些事吗?
程秀将群名称改为“育儿经验群”。
程秀:我跟姐姐都丁克,不会这个,下一位。
东子曜:你都说过分了,那还有啥好说的,我最讨厌我爸管我。
顾城:敢深夜不归,打断双腿。
闵启初:如果是成年人?
顾城:一样。
闵启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