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复习周到了,但是代雅在清吧兼职,她对闵启初撒谎学校没有复习周,一天都没回去。
知道她在忙碌,闵启初也没有多问,继续留在香港工作,准备下周再回上海。
新的咨询师是一位七十岁的小老太,复旦大学名誉教授,因为腿脚不方便,咨询都是线上进行。
代雅叫她杨姨。
她是个个性鲜明的小老太,精神永远乐观,声音温柔,代雅时常因为自己撒谎感到愧疚。
“最近休息得还好吗?孩子。”杨姨轻快的声音从蓝牙耳机传来。
“比以前好,但还是会有多梦、心慌的感觉。”
“你真的没有熬夜吗?”
代雅有些心虚,她不仅熬,还天天熬着去兼职。
“嗯,你这种症状持续多久啦?”她声音缓慢而绵长。
“一年。”
“这么久,你可能需要药物辅助治疗哦,不过别担心,等期末过去,好好休息是能调整好的,我们尽量不吃药。”
挂断电话后,代雅看着晚上兼职的时间点,咬着手指关节。
杨姨一直在帮她调整睡眠问题,但是她根本没有照实做,代雅心知她的聘请费用有多高,有点想放弃这份兼职。
心烦意乱间,微信里跳出代粤明的消息。
半个月前。
代粤明:我给你找了个工作,放假会回来吧?一个月七千块,工厂流水线。
一周内。
代粤明:我手摔断了,上不了班,记得回来。
现在。
代粤明:我看不懂字,你回来带我去医院,钱我转给你。
代雅深吸一口气,退出微信,接着代粤明的电话就来了。
他嗓门大,劈头盖脸一顿骂:“我养你个崽种那么多年,你现在连我消息都不回了是吧!你晓不晓得我是摔断了手,我又不认识字,你是要让我痛死升天吗?”
代雅麻木地听着,不顾室友转过来的异样目光。
“你老婆呢。”
“早死在哪儿个嘎吱角落了!”
这俩人是闹掰没一起生活了。
“自己花钱找人带你去。”她心率急速上升。
“我他妈没得保险,那个黑心老板一分钱都没赔给我,我现在一点钱都没得!我给你找了个工作,你赶紧去上班!”
代雅挂了电话,靠早椅背上深吸一口气。
她背上包,围上围巾,对着雪风往清吧去。
刚走到门口,调酒师就像有感应一样开了门,他倚在门口一笑:“今天想加我微信了吗?”
代雅已经习惯了,绕过他往里走,脱下外套带上帽子,开始打扫吧台清洗酒杯。
“欢迎光临!”
代雅走到客人桌上等着点单。
“两杯布朗克斯加冰。”
“好,稍等。”代雅抬头,正对上顾城打量的目光。
“这地方偏,没什么上档次的清吧,今天请你随便喝两杯,”他的同伴毫无察觉,“你怎么转来A大教书了,顾教授?”
顾城基本确认面前的服务员就是代雅,他收回目光,回朋友道:“原来的地方科研压力太大。”
代雅转过身,捏紧手中的单子,心慌意乱。
她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到熟人,也不知道顾城是不是认出她了,代雅压低声音,对调酒师道:“两杯布朗克斯,记得加冰。”
之后好几次,她都心神不宁,幸好没有出差错。
顾城只要坐在那里,她就觉得备受煎熬,过了两个小时,看到两人要起身买单,她忙不迭钻进工作间,对调酒师道:“我不方便,你能不能帮我去前台收个钱,148元。”
调酒师风流倜傥:“好啊,那微信加吗?”
“你先去!”
顾城走后,她的心还悬吊着,闲下来后她时不时看看手机,闵启初没有突然发消息。
如果被先生知道,他会觉得她不成事,后悔资助她吗?
代雅脱下帽子,放在工作间,转头匆匆跟调酒师道:“不好意思,你帮我跟店长说一声,我最近没空,让他找别人吧。”
代雅行走在古棕路无人的盲道上,闭了闭眼睛。
她内心最害怕的,也许不是没有资助,而是和闵先生的关系破裂。
他说先爱自己,才能看到有谁爱她,但是闵先生的爱,不需要那些条件她也可以感受到。
这个世界上还在关心她的人,似乎只有他了。
牙牙:周哥,我明天没课了,可以来接我吗?
周岫:ok,明天几点?
回到西郊,她洗了个澡,闵启初还是没有跟她打电话。
热水奔腾直下,代雅看着对面镜子里赤|裸的身体,雾气从脚逐渐蔓延上来,她指尖滑过胸前,到那片丛林。
在她那封闭的性教育里,陪酒等于□□易的前一步,直到她真的踏进这个行业,才发现这些话语是针对女性的贞节牌坊。
女性靠陪酒去谋取男性的金钱,所有人都觉得这是龌龊的交易。但是那个时候她除了羞耻,第一反应却是,赚钱也没有那么不容易。
上海的夜场一个小时一千块钱,不到半年她攒下了二十万。
直到出事后,才发现有东西麻痹了她的大脑,危险在悄无声息的侵入。
但是有人救了她。
在封闭的性教育里,性幻想和自|慰也是不可说的肮脏事。她脑海里出现闵先生的脸,他扶着水吧青筋凸起的手臂,衬衫领口微微可见的锁骨,她想要割裂这一切,却无法做到,只是和自己的焦虑症拼个你死我活,最后泄了气在浴室里切切实实哭了出来。
她洗净黏腻,披上浴袍,看着镜子里双眸通红的自己。
她喜欢上了她的资助人。
当初她畏惧逃避的事变成了她现在的渴望,甚至知道那份危险还仍旧迷恋那份危险。
代雅感觉指尖发麻,她走出浴室,坐到旋转沙发上看书,玻璃外一辆迈巴赫缓缓驶到停车位,这是一辆没见过的新车,双牌照。
车门打开,男人从后座下来,西装微敞。
闵启初抬眸,入眼是浴袍的敞口,一双琼脂白玉的长腿,细腻光滑直到更深处。代雅坐在二楼的窗户边,错愕看着自己。
闵启初皱了下眉。
她惊慌失措按下浴袍,将书扔在一旁,换了个更淑女的姿势。
代雅冲到衣帽间换了件毛衣裙。
怎么办?先生怎么回来了?
她慌乱如麻,一时找不到绳子的头。
不知道是因为顾城跟他告状,回来收拾自己,还是刚好来上海出差。
她拿着手机赶紧给周岫发了条微信消息,平时秒回的人却不见踪影。
闵启初将衣服挂上,抬眼代雅下了楼。
头发半湿不干,微微蜷曲,颧骨还浮着一层淡淡的薄红。
他出言提醒:“家里的玻璃不是单面的。”
代雅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尴尬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代雅忐忑地坐在沙发上,余光跟着他的身影走。
“先生吃点什么?”沈阿姨走过去问他。
“煮碗面就行,辛苦了。”他带着外套上了楼。
闵启初揉了揉眉心,回去呆了几天,他妈就开始催他相亲,他借口上海的项目快要落地,连夜走了,就怕晚一步谁家的女儿开始登门上楼。
离开香港他才敢打开手机。
闵启初看向微信,果不其然,家族群里几百条消息,母亲私信也是三十二条。
最后一条还停留在:你看看这个满意不啦。
闵启初越过她,看向顾城发来的私信,他沉默了半响,回顾城道:“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对面发来的建议更是离谱,闵启初摸了摸大起来的头,无语凝噎。
他走下楼,代雅惶惶不安回头,闵启初唇角微收,没提那件事,只是关心道:“快到期末了,休息得还好吗?”
“挺好的。”代雅点头。
“小骗子,”他知道她报喜不报忧,“杨姨说你还是老样子,焦虑情绪好转得很慢。”
“寒假可以慢慢治,别把自己逼太急。”
代雅接连点头。她差点以为他发现了,前一秒心脏高高挂起,后一秒才发现他似乎什么都不知情。
“项目要正式落地了,我暂时不回香港,可能过年才会离开,到放假我带你去见见杨姨。”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闵启初: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顾城:揍一顿。
闵启初:???
闵启初:幸好你没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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