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几天好好静养,不要沾水哦。两周后过来拆石膏。”小护士和善地提醒道。
沈匀霁微微笑了一下:“谢谢你。”
她气质虽然凛若冰霜,但笑起来却有种清风拂面般的温柔,小护士看得不禁两颊绯红。
“沈小姐,你要不要换一身衣服呀?这样会感冒的哦。”
沈匀霁低头看了眼江渡岳送自己的衣服,袋子上立体印花四个英文字母——Dior。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饶是沈匀霁这样的穷人也是知道这个奢侈品牌的。
她深吸一口气,道:“不用了,我马上就回家,这衣服请你帮我转交给……”
可话才说一半,她却突然顿住了。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她连那位“江先生”的全名都不知道。
小护士以为她说的是韩明,有点兴奋地问道:“交给韩医生吗?你是他朋友吗?”
但沈匀霁也不认识这个韩明。
不过刚才在急诊室里,除了“江先生”就只有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可能那就是护士口中的韩医生吧。
他看上去似乎是江先生的朋友。
于是她说:“那就麻烦您帮我转交给他吧,谢谢。”
沈匀霁不愿再多做停留,匆匆离开了骨科治疗室。
她一瘸一拐地走进电梯,刚好看到江渡岳从眼前经过。
他没有注意到她,她自然也不会去喊他,甚至稍稍松了口气。
希望再也别和这群人扯上关系了。
雨还在下,而遗落在那个十字路口边的伞和电瓶车都已被打扫干净,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夜幕降临,雨也逐渐变小,落在地上都不再溅起水花。
穿着红色Polo衫的宝马男摇摇晃晃地从路边的烧烤店走出来,红着脸,大着舌头对不远处的朋友招了招手:“我、我先回家了哈!明天还要、还要去4S店呢!”
朋友笑着提醒道:“你下次开车小心点!”
宝马男又回想起了白天在十字路口撞到沈匀霁的一幕,不禁愤愤道:“刚提的车就要抛光了,心疼!都怪那个臭送外卖的把老子车给刮花了!”
他一边说一边往停车的巷子里走去。
不知为什么,走着走着,他渐渐觉得四周有点安静过头了。
他刚看到自己的车子,还没来得及掏出钥匙,忽然就看到从两边窜出几道黑影。
接着,不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按在了地上。
“妈的,什么人!”宝马男扭动着身子,企图挣开束缚。
他脸紧紧地贴着地面,被挤压得有些变形,连声音也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虽然动弹不得,但贴地一侧的耳朵里传来了从容而镇静的脚步声。
他用余光费力地朝前方瞟了一眼,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逐渐逼近,可是他无法抬起头,所以看不清男人的长相,但从瞥见的球鞋看来,他觉得对面的人似乎年纪并不大。
“我、我警告你啊,你别乱来,现在放了我,我可以不追究,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突然嗤笑一声,道:“大叔,省点力气,等会儿再喊。”
他声音干净清脆,却带着些许残忍的味道。
宝马男有些慌了,断断续续地问道:“你、你要干嘛!我可告诉你啊,我上面有人的……”
那人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吩咐手下道:“右脚腕。”
手下得到命令,立刻应道:“好的。”
“哎哎哎……你们……啊!”宝马男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就被惨叫所代替。
只听“咔哒”一声,宝马男的脚腕被生生掰断。
江渡岳站在一旁,点了支烟,默默地听着男人撕心裂肺的叫唤。
手下们打人很有一套,专挑脆弱又不容易留印子的地方攻击,没多久宝马男就嚎不出声了,只剩下虚弱的“哎哟”声。
江渡岳掸了掸烟灰,火星落在积水的坑洼里,消失得悄无声息。
似乎觉得差不多了,他灭掉烟头,朝一旁的保镖伸了伸手。
保镖会意,递过一个黑色的皮包。
江渡岳走上前去,慢慢蹲在已经鼻青脸肿的宝马男面前,纯黑的眸中是还未褪去的戾气。
他从包里掏出一把钞票,洋洋洒洒地从男人的头顶上方扬了下去,仿佛又是一场大雨。
“拿着钱上医院。”江渡岳的语调带笑,听上去却有彻骨的寒意。
“以后再敢撞送外卖的,可就不是一只脚这么简单了。听懂了吗?”
宝马男的大脑此时早已被恐惧占据了,由于疼痛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用最后一点儿力气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江渡岳用如同看蝼蚁一般的眼神俯视着他,凉凉道:“滚。”
宝马男像是得到了宽恕,用双臂聚拢着地上的钞票,头也不敢抬,嘴里低声重复着:“谢谢,谢谢。”
然后跛着脚爬回了自己的车里。
江渡岳冷哼一声,道:“走了。”
手下们立刻恭恭敬敬地列成一排,齐声答道:“是,少爷。”
江渡岳头也不回,走进车里,一脚油门轰走了。
此时,忙了一整天的韩明终于闲了下来,他突然想起那个神秘又美丽的“沈小姐”,突然心血来潮想去看看她。
没想到却被告知沈匀霁早就回家了,吓得他脊背一凉。
靠,这要给江渡岳知道,他肯定又要犯病了。
要知道江渡岳这个人脾气乖戾,阴晴不定,心理问题很严重,所有事情必须顺着他的意思来,不然就会“发疯”。
曾经江渡岳就当着各位长辈的面把一个和他斗嘴的公子哥打到重伤,让人在医院里躺了好几个月,现在听到江渡岳的名字还会发抖。
韩明皱着眉,眼珠提溜一转,给另一个公子哥打去了电话。
“喂,辰子,你在哪儿呢?”
电话那头的宋辰正坐在酒吧里左拥右抱,背景音有些吵闹。
“明哥?我在鹿路酒吧啊,怎么了?”
“今晚你是不是约了江少?”
宋辰向周围扫了一眼,道:“约是约了,但你也知道,江大少这个人嘛,约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来。”
韩明捏了捏鼻梁,道:“嗐,不管了,这样,我马上点俩嫩模送过去,你看到江少就说是我送他的,你帮我盯着点,务必要她们把人给我伺候好了,最好明天起不来那种。”
宋辰笑了起来:“明哥,你这要求也太高了,你也知道的,江大少爷从来不和女人过夜。”
韩明可管不了那么多,他低声道:“那就想办法让他待着!”
他必须要把这个随时会爆炸的皮球踢出去。
再说了,都是温柔乡,换个待着不也一样。
等过了今晚,江渡岳说不定连那个沈小姐的脸都记不得了。
可惜,他彻底失算了。
江渡岳根本没去酒吧。
远湾1号内,江渡岳看着流火灯光,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
沈匀霁那笔直清瘦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句“我是穷人”也不停地在他耳畔回响。
他隐隐知道她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却又总忍不住向她靠近,想要在她的世界中一探究竟,可又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和她建立联系。
在他身边的手机屏幕亮了又暗,在不知道重复了第几遍的时候,江渡岳终于注意到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不情不愿地按下了通话键。
“……”
电话接通了,但是两边都不说话,像是一种沉默的较量。
终于,对面的人还是先开了口。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那人声音深沉浑厚。
江渡岳冷冷回道:“没看到。”
那人没有追究,顿了半晌,又问:“出国准备的怎么样了?”
江渡岳敷衍道:“就那样。”
对面终于有了些不同的情绪,略带愠怒道:“你别告诉我你这些日子光翘班了,什么都没做!”
江渡岳懒懒地回道:“是又怎么样?”
“你……!你哪里有江家人的样子?!”
江渡岳笑了起来:“江家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像你这样的?你别说,我有点和你还蛮像的,见到美女就发情,算不算子承父业?”
江恒怒道:“混账东西!养你这么多年是白养了!”
江渡岳冷道:“你别搞得像是多关心我似的,听着就烦。”
江恒气得牙痒痒,恨道:“我不管你是要出国读研还是继续待在公司,这个月你要是拿不出一个像样的方案,以后我再也不会给你一分钱!”
说罢他就挂断了电话。
妈的老东西。
江渡岳在心里暗骂。
他把手机一扔,猛地踹了一脚无辜的玻璃茶几,上面摆着的花瓶应声倒地,砸在软绵绵的羊绒地毯上,发出又闷又轻的响声。
江渡岳出国那几年读大学,对学业可谓是毫不关心,甚至连学校都没去过几次,天天流连于世界各地的高档夜店,哪来实力考什么研究生?不过是搪塞老头的说法罢了。
再说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沈匀霁……
哎,等等。
那瞬间他灵光一闪。
沈匀霁不是复大的高材生吗?
那她英语一定很好吧?
那如果她来当我的家教,陪我练练英语,是不是可以暂时堵上那老东西的嘴?
这样她也不用天天风里来雨里去地送外卖了。
简直一举两得啊。
想到这儿,江渡岳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扬,突然觉得老东西的这通电话也没那么烦人了。
就这么定了,明天就去找她。
就算是沈匀霁那张冰山脸,听到他的提议肯定也会感激涕零的吧?
他开始莫名地期待起明天来。
作者有话要说:沈匀霁:别来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