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蔚玖手忙脚乱,差点直接挂断,但好在她还保持了一点冷静,重新把电话放到耳边:“小格……是我。”

小格显然愣了下:“……”

“那个,我……我什么都没打来,就这样,小老师再见!”

“嘟”的一声电话挂断,蔚玖在座位上定格了好几分钟,手机屏幕看不清晰了,眼前闪过的是曾经的一个个场景。

他在墨尔本,他也在墨尔本;他回来,他也回来;他倒时差,她回忆了一下,他今天精神似乎也不太好。

那天在她家楼下他问她:“不想知道为什么吗?”为什么对她特别,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靠近她……

蔚玖脑子中突然浮现出在小格家中看到的那一张张寻常人难以凑齐的专辑,家里逐渐多了的分明是他的痕迹……他在暗示她。

那一张自拍,那一次次无奈又温柔的眼神,刚刚在包间里笃定又势在必得的架势,仿佛都在和她说:怎么没有认出来我?

蔚玖心跳越来越快,明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结论,她依旧是懵大于一切感觉,因为太过不真实,她甚至在放空自己开始认真琢磨这是不是一场荒诞的梦。

这空当苏清屿已经回来,开门声吓得蔚玖一抖。

“抱歉,”苏清屿坐上驾驶座轻声关门,“吓到你了?”

蔚玖愣愣地看着他。

苏清屿刚想问怎么了,视线下移到她手中的手机上,是和小格的聊天记录,上面还有半分钟的通话时长。他安静下来,注视她好一会儿,发现她脸上没有他想象过的任何一种反应。

羞赧,恼怒,恼羞成怒,甚至冷漠的,都不是。

他敛住思绪,把未干的手擦了擦,伸手把手机从她手里拿过来,她也毫无反应。拆开手中的药膏挤到手上,他打开车内的灯,拉过她的手,能看到手心和手腕的连接处有一片红色的小圆点。

苏清屿皱了皱眉,她皮肤很白,这样对比强烈看着更让人心疼。他先试探地用手碰了碰,蔚玖稍微往后缩了一下。

“痛?”

“痒……”蔚玖小声回。随着他的触碰,五感逐渐回归,她的脸慢慢红了。她不是没有反应,她只是……比别人反应得慢了一些,心脏却跳得快要蹦出来,像打鼓一样。

她偷偷瞄了一眼他。

他听得到吗……

苏清屿涂得很认真,对蔚玖时不时的偷瞄视若无睹,也假装看不见她左一下右一下瞄他一眼结果自己把自己弄得脸红。他此时心情很好,她没有拒绝他这样的亲密动作,意味着她确实已经知道真相。

左手涂完了,蔚玖老老实实递上右手。

“这么乖?”苏清屿讶异,低声笑,“知道错了?”

这个“错”是什么,两个人心中都懂。

“没有……”蔚玖耳尖红了,就要把手收回来。

苏清屿捉住她的手没让她得逞,然后轻轻捏了下:“不拒绝别人,就会拒绝我。”

蔚玖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了。她太紧张了,觉得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

涂完两个手腕,苏清屿和她说:“转过去一点。”

“……嗯?”

苏清屿比划了一下脖子的位置,蔚玖懂了。这个位置……有些私密,她不敢看他,忙摇头:“我自己来……”

苏清屿也不急,就淡淡地说:“要我把你抱过来?”

蔚玖只好颤巍巍地扭过身子,苏清屿探过来,用另一只手扶了扶,对准灯光。碰到第一下的时候蔚玖条件反射一样轻轻颤了一下,苏清屿在她耳边轻声说:“别紧张。”

她也想控制住不紧张呀……

这地点,这时间,还有他的指肚在后颈涂抹产生的细微摩擦声,蔚玖觉得自己快要被蒸熟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他的动作慢慢停了。

蔚玖试探着扭了过来,对上他深沉如墨的眼睛。她眼神闪烁了下,垂下视线,轻声说:“谢谢。”

苏清屿把药膏盖子盖上,又擦了擦手,问:“只用药膏可以吗?”

“嗯,”蔚玖贴回座椅上,特别温顺,“两三天就好了。”

他没有接话,蔚玖捏了捏手指,随便找个话题:“今天大家好像都喝了不少。”

苏清屿嗯一声。

“代驾要怎么回去呢?”她又问。

“一般是有代步车。”

“这样。”蔚玖揪了揪垫子,不知道该怎么找话了。

苏清屿安静地看着她,好像懂了点儿什么,笑着说:“别紧张。”

“没有。”她脸红红的,否认得迅速,“……代驾说十几分钟,应该马上就过来了。”

苏清屿无声地笑了。

很奇怪,两个人很默契地没有谈正题,但是氛围就是被一种若有若无的暧昧笼罩,而这种暧昧因为密闭空间的沉默被无限放大。

两人的眼神不知何时粘连到了一起,蔚玖的勇气被乱序的心跳怂恿,一直撑到他倾身靠近,终于还是溃散掉。

她不知所措地望着他,眼神焦距都已经涣散,许多许久不曾想起的画面却因此绕开眼睛,涌入脑海。

那年刚刚喜欢他,她12岁,他20岁。

他那时候玩后摇,还在英国读大学,一个中国游客把他们乐团街头表演的视频传到了网上,被蔚玖无意中点开。

蔚玖那时快要进入青春期,她温柔,或许还有点软弱。那种循序渐进、不很强烈却万分震撼的鼓点对她有着摄人心魄的吸引力,仿佛将你拉进最深的深渊,却又在最后一刻让你绝处逢生。

音乐能够表达出来的东西很多,真正领悟的人少之又少。但那瞬间,交织着后摇的理性,蔚玖却感受到了一种感性的契合——和一个孤傲又孤独的灵魂。

最初的视频里他不唱歌。他有时是键盘手,更多时候是鼓手。

沉默,却迸发着一种难言的锐气。

她后来也记不清,那一瞬间是被他吸引还是被他编织的后摇吸引了。

很多人不懂后摇,更让他们着迷的或许是他的皮相、他演奏时散发的魅力、他作为同胞在那一群外国人中间获得掌声给国人带来的荣耀感。

蔚玖却试着去懂。

后来有关他的视频多了起来,但捧着手机,每天可以刷到的消息依旧少得可怜。她只能靠着那一点点消息,每天傻乎乎地丈量他和她的距离。

他回国了。

他毕业了。

他来到了她在的城市。

再后来他有了微博,她觉得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然后他出道了,大火了,他们的距离又越来越远。

那些悸动岁月的少女心事再也找不回来。她变得成熟了些,也理性了些,曾经不敢对人宣扬的心思,逐渐也真的没了。

可本来以为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却在这一瞬可能成为现实。

她完全懵掉了。

还有几厘米的时候,一串突兀的电话铃声在两人耳边响起。蔚玖从神游的状态脱离出来,他已经撤回去接电话,她窘迫地低下头。

苏清屿一只手扶在方向盘,探头看着外面说:“我看到你了。”

“车内亮着灯。”等代驾准确地朝他们这边走来,他挂断电话。

他歪头看到蔚玖又不自在起来的样子,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急什么?

代驾很快上车,苏清屿说了一个地点,先把蔚玖送回家。代驾师傅是个中年男人,他打量了苏清屿两眼,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半天也没看清正脸,就没再深想。

苏清屿让蔚玖也换到后排,代驾师傅以为两人是正常的小情侣,还出声打趣了两句。

两人都没有提那件事。蔚玖当他还不知道自己看到了接到了小格的语音通话,苏清屿则是早已经有自己的打算。

韩止一直觉得他恐怖的一点就是——你以为的意料之外,不过都是他的有意安排。

十几分钟后,蔚玖被送回家,她上楼没多久,刚刚把外套脱掉就收到他的消息,是以小格舅舅的名义。

他发来小格抱怨的截图,然后说:“明晚来上课好不好?”

蔚玖咬了咬唇,回:“好。”

“早点来。”

她有点脸红,又回了一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