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他很清楚,此时自己对谢擎来讲具有一定的吸引力,谢擎是个枭雄,这老混蛋能够从这一系列事情上看出单飞的能力,比起杀了这个难以驾驭的员警,他可能更想通过各种手段控制他,得到他。

 而同时单飞也知道,不能够顺从谢擎,如果那么做,他除了毁了自己不会得到任何好处,他会被彻底地利用,然后像垃圾那样被销毁。单飞只有一条路…对抗,但显然,他跟谢擎的实力相差巨大,刨除能力他们或许势均力敌这一方面。

 蔡航是单飞的底牌,最有价值的一张。他耍了许多花样,只不过是为了最后这颗重磅炸弹能够顺利投放。

 现在他已经这么做了,然后心里有点空虚,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或许这要看情况而定。他不是一个人,但他被前后夹击。他利用这关系,但是也随时会被这种危险的处境吞灭。

 因为是如此紧张而且期待,所以他一直抓在掌中的手机震动起来时,他整个人都惊跳了起来!那是一条短信。在一秒钟的犹豫之后,单飞打开了它。

 “他在审讯室”只有这么五个字,甚至连标点都省略,但它让单飞兴奋得几乎晕过去!亢奋的波动还没从眼前消失,他就已经抓起外衣旋风般地卷了出去。他等得太久了!

 ---谢天麟非常合作,除了在最后,要提供DNA样本与强奸杀人犯留下的进行比对时,不甚满意地迟疑了一下之外,其他时候都很令审讯的探员满意。

 当然,谁也不可能指望谢天麟变成良民,他只要不像以往那么恶毒讽刺,就已经令人松一口气了。

 单飞看着监视录影中的谢天麟,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太过引人注目。他似乎没什么变化,神态隐忍而冷漠,必要的时候才会开口讲话。

 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跟单飞熟悉的那种丝绸般顺滑的声线稍有不同,但依旧悦耳。活生生的,看起来状态非常不错的谢天麟。单飞觉得眼眶发热,心跳失控。

 ---并非没有刁难性的问题,但应付起来非常容易…这个案子跟其他不同,谢天麟可以发誓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在回答问题时他甚至不需要动一点脑子。

 没有任何意外地,他获准离开。一直按照正常的步调,谢天麟完美地完成每一个程序,直到他迈出审讯室的第一步。

 眨眼之间,他就进入了一个黑漆漆地、窄小到甚至无法转身的房间…凭着对他碰到的杂物的认知,谢天麟判断这是一间杂物房,成捆的拖把、扫帚以及类似的东西堆满了整个空间,而直到房门被紧紧关闭,他手臂上的压力仍然没有消退。

 他听到了急促的呼吸,同时脸上感觉到了灼热的空气的侵袭。单飞不知道,上一次触摸谢天麟是在什么时候。

 他迫切得犹如已经十年没碰过他,但那种甜美的感觉清晰得就像是昨天。他能够做的,就是贴近,只有贴近。用身体去感觉,去平息那流窜在胸腔里的火焰。

 “滚开!”他得到的是一声冰冷而镇定的呵斥,然后,肩头感受到了大力的推拒。那是非常真实、非常残酷的厌恶之情。“你说什么?!”如果不是声音中谢天麟那谁也模仿不来的优雅和冷漠,单飞几乎以为自己抓错了人!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他没错。头脑中从来没有这样彻底地空白过,单飞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要做什么,又该做什么。

 无法形容的惊惧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冲过来,把他击碎。单飞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哪怕是撕裂的痛苦,哪怕是他自己。

 他在做什么?他要做什么?他能做什么?不管声音中带着怎样的惊怒,谢天麟感觉到单飞抓着自己的手并没有放松。他沉默地挣脱身上的禁锢,甩开难缠的手指,转身向着自己印象中的门口走去。

 然而才展开的步伐猛地被加注在身体上的冲撞而打乱,他听到肉体跟墙面撞击的闷响,其间还夹杂着电灯开关的脆响。

 在体会到后背的钝痛之前,谢天麟被头顶突如其来的白光笼罩住。他紧紧地闭上眼睛,企图平息失去平衡的眩晕感。

 “给我解释一下,”单飞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危险的嘶声“你的意思?”足够多的恐吓意味盘旋在阴郁的眼神里,单飞一只手臂横在谢天麟的胸前,将这个看起来还没从痛楚中解脱出来的该死的黑社会压在墙上,另一只手强硬地抬起那线条优美到令人心悸的下巴,迫使他正视着自己。

 “我提供不了你想要的回答!”谢天麟愤怒地眯起眼睛,他伸手企图扳开自己下巴上的禁锢,结果被单飞反手握住。

 “再仔细想想。”单飞更靠近了一些,几乎将两人的身体贴合在一起。他知道,谢天麟会有一些理由,而且也许十分充分。但不行,他不会接受任何一条。

 完全可以用邪恶来形容,他低下头,去舔咬掌中紧握着的,谢天麟修长的手指。他知道那感觉是什么。这就是员警之星!这是单飞。

 冷漠和自制的面具轰然崩溃,谢天麟只想尖叫!他调动了全身上下残余的力气,勉强拉出被压在墙与身体之间另一只手,但是,在这个角度他没法很有力地抽单飞一记耳光。那只是很轻的一下。

 “离我远一点!”他沙哑着嗓子叫道:“已经都过去了,我对你的那些…感觉!”克制着想要保护自己的下意识反应,谢天麟只是紧紧地靠着墙壁,直立着,淡色的眼睛里流转着比激愤更深沉的颜色,黑暗的,但是诱人。

 不是疼痛,而是那种侮辱令单飞骤然退开。他感觉到一种难以忍受的灼热从被掴的脸颊开始扩散,直到全身,然后,收敛的火焰开始焚烧他的骨肉,蒸发了勉强维持的平静外壳。

 “我不管那些感觉都到哪儿去了!”他瞪视着谢天麟,除了燃烧着的愤怒和指责,甚至还有一丝难以分辨的恳求出现在他的眼神中“你必须给我把它找回来!”

 蛮横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占有欲望。“我说过,我开始了之后不会给你机会回头,如果你忘记了,那么现在重新想起来!”席卷了全身的暴怒从口中倾泻而出,单飞不管自己看起来有多不讲理。

 他承认,他就是一个无赖,还不行吗?!“我做不到!”谢天麟冷冰冰地回答,然后,紧紧地抿住嘴唇,无意识地,攒起了双眉。

 “做不到?”调高了的语气毫没掩饰地展示了单飞的不满。他抬起手…这让谢天麟瑟缩了一下,但是并没有躲闪…没有用手,单飞把它停在谢天麟柔顺的发丝上,然后,他用目光触摸过谢天麟面庞的每一部分。

 他发现,他俊美的男友比上一次见面更加消瘦苍白,原本光滑的眉心皮肤上隐隐地嵌入了川字形的皱纹…不知道他经历了些什么?这令单飞的心抽痛,比隐藏在身体内的各种情绪都要激烈。

 “你能。”他的声音轻柔而苦涩“你知道那种滋味,求而不得,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魂牵梦绕…你知道那种痛苦,被拒绝,但是却那么渴望,那么思念。”再一次地,他靠近谢天麟“我来帮你做。”他悄声道,慢慢地将唇覆在谢天麟的唇上。

 或许是声音中的痛楚,或许是那黑亮的眼睛的蛊惑,有什么敲碎了谢天麟眼中的坚持,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颤抖地启开双唇,他迎合了他。

 单飞真是完全品味不出那到底是甜蜜还是苦涩,他甚至找不到自己。在这个吻之前,他从来都没尝试过如此摄魂夺魄的滋味,他也不知道,极度的渴望和不明的恐惧会令他为一个吻而颤抖,就像之前谢天麟曾经有过的那样。

 或许他的精神强韧到不可打败,但他的身体承受不住濒临极限的压迫。没有什么理由能让他拒绝,没人能拒绝。谢天麟确信这一点。在接近单飞之前,他能预料到自己病态的迷恋,但却完全没想过这样的臣服。

 在这以前,他以为自己只会因对痛苦的恐惧而服从于一个人,而不是这样…无法拒绝、毫无条件地顺从。

 单飞可以令他遗忘痛苦,撇开恐惧,单飞可以令他什么都忘记。所有的誓言、决心和计画,都在单飞入侵他的空间之后全部化为乌有,谢天麟慢慢地环拥住单飞,用唇舌激烈地回应着,他任欲望的热情瞬间融化了之前苦心营造的冷漠。

 他或许什么都不需要害怕。他们在一起。---单飞想说点什么,就比如“嘿,这是谢先生的哪个人格在跟我接吻?”

 之类的废话来作为之前遭受到的侮辱的回礼,但他没有。这不是因为他足够明智,而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精力去这么做。

 他忙于感受谢天麟,他的肌肤,他的热情。现在,他真的忘记了上一次这般亲热是什么时候,甚至忘记了稍前几秒的痛苦。

 微微地扬起头,单飞感觉到下颔和颈间滑动的舌尖,几乎夺走了他呼吸的能力,粗重的气息从开启的嘴唇溢出,他用力地搂住谢天麟。喉结的颤动、急促的喘息、紧密的拥抱,单飞这些情欲亢奋的标志令谢天麟激动不已…他会因自己而动情!

 这种想法本身就足够令谢天麟体味到难以言喻的快感,他轻轻地舔咬单飞的颈项,在搏动的颈动脉上吮吸,他的双唇能感觉到薄薄的皮肤下急速奔腾的血液带来的冲击,炙热而有力。

 他为此迷乱,急切地展开单飞的领口,他沿着颈子向下,几乎是贪婪地宣示自己的领地,直到他看到第一块青紫的瘀痕。“这是什么?!”就像被闪电劈中了一样,一种痛并且火热的感觉贯穿了谢天麟的身体,他脱口而出。

 “…”一声短促的,彰示着尚未满足的欲望的呻吟滑过单飞的喉咙,他更用力地抱住谢天麟“少爷,学术上说这叫做皮下瘀血,是由于毛皮血管破裂。”

 他嘟囔着,比起探讨这个,他更喜欢之前的活动。“我知道!”谢天麟恼火地道,揭开了更多的衬衫扣子,然后看到了更大面积的伤痕。

 “那混蛋没告诉我这个!”他低声叫道,锁紧了眉头“该死!”流动的目光接触到色彩斑斓的伤痕时,露出了烫伤般的痛楚,但是他并没有回避,指尖跟随着视线在瘀痕上轻轻滑动“该死!”

 “那么…”单飞若有所思地侧过头,问道:“他告诉了你什么?你都知道什么?”“我知道有一个人,”谢天麟抬起头,暗色的阴影又重新回到他的眼中“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上窜下跳。”

 他拖长了声调,流水般润滑的声音满含着跳跃的火星“不遗余力地向谢擎证明自己很有能力,吸引他的注意力,玩弄各种手段表示自己有决心和毅力,来取代那个人当谢擎在O记的新内应,而且,他还告诉谢擎该怎么控制他自己!

 “真是他妈的活见鬼,你能想像有这种白痴吗?!”单飞有那么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他在掐死谢天麟和自己撞墙之间挣扎。

 这些问题他不是不知道,但那时问题的主要矛盾不在这里…不是谢擎会怎么对他,而是谢天麟。单飞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到谢天麟,剩下的他无暇顾及。谢擎会杀他,耍他,还是利用他,这无所谓。

 “怎么样,”他恼火地哼了一声“我多怕令谢擎不满意?那老混蛋可是我的岳父。”现在轮到谢天麟抓狂了。这是一个杂物间,他庆幸,没有窗子。不然他会把单飞推下去,摔清醒一点!“现在他当然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