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我来了。”
司宴策低下头,语调很轻柔的安慰着她。
许是从前受惯了委屈,楚夭对什么都不太在意,毕竟她孑然一身,没什么好失去的。
但这会不知为什么,明明没多大感觉的,至多只是料想到等待的时间会长点,可司宴策突然闯入,轻声安慰她的时候,楚夭的鼻尖闻到了一丝丝酸涩。
她的脸贴着他宽阔温热的胸膛,清晰的听到了他的心跳声透过胸膛传来。
发觉司宴策的呼吸有些不稳,楚夭自他的怀里抬起头,问:“我没事,你还好吧?”
司宴策低垂下眼睫,金丝镜片遮挡住了他滚烫幽怖的瞳眸,那张英俊完美的脸紧紧绷着,没有任何的表情,却还是对她扯出了一抹笑,尽管有些僵硬:“没事。”
接着用宽大的西装遮住了她的脸,一俯身将她抱起:“幺幺,我们回家。”
楚夭看不清外面,只能隐约感到周围似乎有很多人,有个崩溃颤抖的男人声音在大喊哭饶——
“我,我错了,你们饶了我吧,我是收钱办事,我什么都不——”
剩下的话变成了“唔唔唔”,像有人将他的嘴捂住了。
楚夭隐约觉得熟悉,伸手抓住司宴策胸前的衣襟,急的直问:“你要把他怎么样。”
“别怕,只是教训教训他。”司宴策安抚的声音落下,语调一如既往的温和。
楚夭向来是相信司宴策的,于是便没再多问。
司宴策抱着楚夭离开了化妆间,往外面走去。
一路上剧组里无数工作人员吃惊亦或是愣愣的看着,却没有一个人敢阻止。
“我还有戏要拍。”西装里传来女孩闷闷柔软的嗓音。
司宴策低下头,眼中明明灭灭在翻涌,应答的话语却温柔似水:“刚刚跟导演请了假。”
“那你请假的时候,周围有人吗?”
“没有。”
那就好。
楚夭除了在网上直播时特别能比比气那些黑粉,现实里还是挺低调的。
况且现在大庭广众的,她也不好再去拍戏了。
毕竟她目前还是代表了司家脸面。
黑色宾利就嚣张惹眼地停在剧组棚外面,等司宴策靠近,早已等候在那的司机便立刻打开了门。
司宴策迈开长腿,抱着楚夭坐了进去。
屁股贴到熟悉的座椅上,楚夭的精神瞬间放松了下来,下意识抬手拉下西装。
一抬眼,便看到男人的脸。
冷不然想起结婚前偶然看到的媒体对这位司家未来的掌舵者的评价。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司宴策低垂着眉,那张脸完美的像工笔细细描绘,细细长长的丹凤眼,鼻梁高挺,唇色绯然,笑时梨花盛开,不笑时又冷峻如冰,许是因为总裁的身份,他不常笑,身上便多了一种疏冷的高贵与优雅。
两人的距离很近,司宴策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让楚夭莫名觉得心跳加快,有种混沌不明的感觉。
他的手还固在她的腰上,正是坐进来的姿势,忽然间他稠密的眼睫一抬,便对上了视线。
司宴策的眼平静,幽深,沉寂如海。
楚夭平时总弄不懂他在想什么,又或者见到的总是他充满欲望,眼角泛红的,逼得她闭上眼睛不敢对视。
今天同样如此,于是楚夭像被烫了下,咽了下口水,迅速别过脸想要坐进去。
可放在腰间的大手却出其不意地收拢,将她抱了回去,靠在了他宽阔的怀里。
“坐好。”
男人将她拉怀里,因为身型差的关系,像是抱着一只小玩具。
平常司宴策也总是这么抱她,楚夭只犹豫两秒便将离开的念头打消,乖顺地坐好。
司宴策盯着她看,目光像精密的仪器将她寸寸扫过。
尽管比这种眼神很常见,但几乎全都是在卧室里,白天,还是在车内,楚夭就很不习惯了。
耳廓莫名有些烫了,楚夭动了动唇,讷讷道:“我身上没事。”
司宴策不说话。
楚夭只好转移话题,余光瞥见窗外的景象,不是回家的路,于是回头问他:“我们去哪?”
“医院。”司宴策这才张口,嗓音微微紧绷。
楚夭愣了一下,又认真重复了遍:“我真的没事。”
她怕了司宴策的阵仗,要是他们就这么过去,惹来太多不必要的关注。
司宴策母亲那边的亲戚对这方面很是忌讳。
司宴策不语,少倾,忽然抬手撩了下她的裙摆。
楚夭吓了跳,惊喘一声,下意识想逃,却被一双大手牢牢按住,接着,因为扭动扯动过大的膝盖处传来一阵猛烈的疼痛。
楚夭下意识咬住下唇,轻哼了声,蹙紧秀眉。
女孩原本洁白无暇的双腿膝盖处有明显的青紫色,右边膝盖处还破了皮。
楚夭给忘了。
司宴策盯着她双腿上的淤青,脸色极端难看了下来。
连周围的空气温度仿佛都降了好几度。
“我……”
楚夭动了动手指,有些心虚,只吐出了一个字,司宴策便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
“别说话,否则我会忍不住毁了那个剧组。”
楚夭脸色白了白。
这样的事,以前司宴策不是没做过,只是最近因为她乖了点,司宴策才停了手。
可她忘了,司宴策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车子一路飞驰,到了江城第一医院。
司宴策抱着楚夭下了车,大步走进医院。
医院里有一些正在散步的病患,以及来来去去的家属,西装革履的男人抱着女孩大步往前,身边还跟了几个助理,看到这副场景惊住了。
“妈妈,他们是不是在拍电影?”
有个路过的小男孩仰头小声问牵着他的女人。
楚夭有些僵硬地将脸拼命埋进司宴策怀中。
司宴策顿了顿,低下头看了眼怀里鸵鸟似的人,眼底深处闪过了一些流光。
好在没有伤及骨头。
医生给楚夭冲洗消毒,抹了药,又开了几副膏药药跟中成药,促进血液循环。
楚夭乖乖地坐在凳子上,让医生包扎腿,司宴策站在旁边,手里捏着一管膏药,工笔般的眉皱着,语调有些沉:“会留疤吗?”
“这位先生您放心,病人只是轻微擦伤,只要后期按时用药,护理得当的话,是不会留下疤的。”
眼前这个男人身形很高,气场很强,似乎是心情不太好,医生赶忙回答,又觑了眼旁边的女孩,以为男人不耐烦陪,小心建议:“您如果不方便的话,您妻子自己也可以——”
“谢谢医生。”
司宴策微微抿唇,向医生点头。
等医生包扎好后,司宴策又一俯身,将女孩抱了起来,像是抱一个抱枕那样轻松。
医生:“!!!”
天呐秀到她的眼前了。
余光瞥见医生震惊又忍耐的眼神,楚夭心里有些崩溃。
太丢脸了。
她以后再也不让自己撞到了。
回家的路上,楚夭有些昏昏欲睡。
司宴策宽大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脊背,将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楚夭没精力在乎什么不自在,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看着怀里入睡的女孩,司宴策的眼眸深刻了许多。
他知道女孩怕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会不自在,想要逃避,可他还是可耻地将她留在他的身边。
每当这个时候,也是他最喜欢的时候。
不用看到她的僵硬,不自在。
只有全身心依赖他。
次日清晨,楚夭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
窗帘缝隙间阳光明媚。
膝盖上的纱布似乎也换了一种。
应该是司宴策昨晚在她睡觉的时候替她换的。
楚夭垂眸抿唇,半晌掀开被子下床。
走下楼到了餐厅,管家迎了过来,恭敬问好。
没看到司宴策的身影,楚夭问:“司宴策去上班了吗?”
在这个家里只有楚夭敢连名带姓地这么叫他,管家素养极好地答:“先生昨晚去夏夫人的老宅了,现在还没回来。”
昨晚?
楚夭惊愕,管家又及时开口:“先生说让您不用担心,如果结束的早会回来陪您吃早餐。”
楚夭脸颊倏地烫了下,也顾不上问他去那里干什么,哦了声便坐了下来。
桌上的早餐香气肆意,本想夹个包子吃,可想到了什么,筷子停在半空,最终放下拿起桌上的牛奶喝。
夏夫人是司宴策的妈妈,司宴策父母在他高中时车祸意外去世,这些年司宴策有时间便会去老宅看看。
许是去拜见他们了?
当年结婚时她曾见过司宴策的母家一族,说实话,看上去并不太好相处。
好在司宴策从没逼她陪他一起去过。
可大晚上的去干什么。
有什么事吗。
外面传来一阵车鸣声。
楚夭还未扭过头去,便听到管家的声音响起:“先生,早。”
楚夭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一顿,转头看过去。
晨光将偌大的客厅灌满,男人身上穿着白色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了几颗,手臂间搭着西装外套,逆着光走了进来。
雾朦的光完美地勾勒出他优越的身形线条,柔和了他的眉眼,有些疲惫,也映亮了黑色瞳仁里的璀璨流光。
有楚夭的眼睛有一瞬间的空白。
心口也奇怪地跟着扑通扑通跳了跳。
她不知道的是,司宴策昨晚是如何染了一地的腥风血雨朝她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出自《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