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首封!”
虢首封回过神来,看向声音来源。他敏锐地注意到,隔壁刚刚还吱喳吱喳的小鸟们安静了下来。
虢首封目光锐利地盯着古潜,后者在他目光下头皮一紧,手僵硬地停在高过头顶的地方。古潜:“老三过来。我们该走了。”他身后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齐秘书挤在前排副驾座上摇下车窗,笑咪咪地朝他们挥手。
“虢首封?刚刚那人是虢首封?”
“啧,挺帅的啊。不负盛名。”
“不会吧?是那个夜行者老三?”
“嗯?刚刚不是叫他‘老三’了吗?”
……
后面的嘀咕简直没脸听。虢首封拽着脚步不稳的易云嫦大跨步过去,冲古潜咬牙切齿说:“老三?虢首封?谁让你叫老三、谁让你大喊虢首封?”
古潜扫了一眼隔壁开始小声交头接耳的三男二女,那一片分不清底里的彩色同样闪瞎他的凡胎肉眼。他眼睛眯了眯,隐约觉得几个背影里有一丝熟悉的味道。古潜暗想,他什么时候认识过这种花里胡哨的人?看看那些碰在一起的脑袋,个顶个的扎着一头朋克式彩虹长发,让他这种严于律己的军人都有些冲动,想冲过去给他们每人脑袋上就是咔嚓一刀。古潜收回视线。
“不是世家子弟,就是贵阀子弟。”齐秘书压低了嗓门说,还朝那堆孔雀男女不着痕迹地努努嘴。“最近铜口市的一线天风景区出了名,又装在高峰岭装上了玻璃栈道,吸引了不少年轻的世家贵阀子弟前来游玩。”
古潜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冷漠地说:“不用管他们。我们来此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醒族。”
齐秘书一愣,呵呵地笑着缩回脖子。
古潜转头问虢首封:“不叫老三叫什么?叫你虢首封你不是挺不高兴么。难道你想让我亲亲热热地叫你一声‘首封’?还是‘小三’?”两个面对面的人同时抖落一层鸡皮疙瘩。
另一边飘来兴奋的女声。“真的是虢首封!快看。天哪,我们运气真好。”偷偷摸摸,侧边响起几声用个人终端拍照的声音。
“虢哥哥身边的小哥也很帅。”
“拍他!”
“都拍!”
虢首封闭上眼,叹气。
不仅右边有一群不认识的人在围观偷拍,他左手紧挨着的易小狗也满脸跃跃欲试的表情,左手一直摩挲着右手手腕上的个人终端。他毫不客气地用力,把易小狗推进车里。这一举动落在旁边人眼里,就成了某种沾带亲昵气息的互动动作。
立刻有女声不满地抱怨:“等等,那个被拉上车的丑八怪是谁?找死吗?竟然靠虢哥哥那么近?”
“不只是靠虢哥哥比较近。靠另一个帅哥也很近!”
这些声音把羡慕嫉妒恨统统揉成一团,活像是盘踞一团嘶嘶吐信的毒蛇。
虢首封咬着牙告诉古潜:“别在外面叫我的全名,也别叫虢老三!小三更不行!”
古潜听了满耳朵的闲言碎语,脸色沉重的点点头。
“叫夜三!”
“知道了。”
虢首封忙不迭地钻进汽车,跟着易云嫦坐到最后一排排座上。入座的霎那他一抬手便撞上易云嫦的膝盖,后者簌簌地一缩,象刚刚展迭的含羞草般忽然收紧。她呼吸屏住了,身上淡淡的香气却散播开来。
虢首封整个顿住,罩着她,一动不动。他的目光落在刚刚不小心打到的膝盖上。光洁又纤小的膝盖上套着长长的白丝袜,内外都洁白如玉。浑圆浑圆的膝盖骨曲起,矗在两人中间。但她整个人都落在他双臂里。她安安静静地等待他翻身向左或是向右入座,可他想的却是只要收拢双臂,此时此刻就能把人……
虢首封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发现易小狗正眨都不眨的凝视着他。
他一阵气馁。
犹如琥珀质地的虹膜层,里面一圈一圈同心圆状的犬牙交错,咬着无数流光溢彩,吸进人的灵魂,把灵魂一直吸进眼瞳深处。一望见底,清澈又有深度,眼眸象极了从前偶然遇见的一副古代名画。高空俯瞰的视角,把透明海水一览无遗。名画的简介里提到那片画上海域,是远古以前某个人界名景,虽然清得见底,平均深度却达到了四千五百米。
那幅画的名字叫《魔藻之海》。是古代灵界与人界分隔之后,灵界人凭着记忆描绘出来的景象。人们将记忆镌刻在画布上,让所有有目共睹之人感同身受、心生向往,恨不能投身其中。
虢首封听到自己的心跳,大得吓人。
“夜三?”古潜最后一个跳上车,拉上车门后他就坐在中排的单人位上了。一回头,正对上虢首封僵化的背影。“你干什么呢?坐好,要开车了。”
虢首封一声不吭的越身翻过去,滑过易奶狗,钻进靠窗的位子里。他一挤一推,把小奶狗挤得微微倾倒,象个不倒翁似的倒过去又倒回来。他看也不看身边的人,而是竖起耳朵,注意力集中起来,象猎犬一样警觉地搜巡窗外,好像在防范不可预期的敌人。
易云嫦的眼珠子粘在他的脑后勺上,表情有些小委屈。
古潜朝易云嫦招招手。“易小姐,后面不好坐的话,还可以往前挪一挪。这边还有个单人座,你……”
易云嫦朝他摇摇头。
虢首封也突然动了起来,他侧过身,眼睛并不看人,手却拉起旁边的安全带往她身前一划,咔嗒落响,把人牢牢钉在自己身旁。
古潜:“……”算了,再理会这两个别别扭扭不知如何相处的人,他就是白痴!
虢首封的指尖擦过肤质细腻的颈侧,立刻就有烧灼的感觉。他不着痕迹地捻捻,等固定好安全带,又重新掉头望回车窗外面。手撑在下巴下,手指的指尖微翘,半抵在唇边。淡淡的、甜甜的花香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阵一阵,让人心猿意马。
商务车悄无声息地启动,滑行。
那一团花花绿绿的三男二女也被抛诸脑后,敌意不减的声音若有似无地飘过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一群小屁孩不明就里地艳羡别人有,自己没有的东西而已。虢首封对此嗤之以鼻,直到他听见一声半句……
“……别骂了。那丑八怪你们都知道,就是被吞口氏养大的易……”
他猛然掉头,然而车恰恰在此时拐弯,把火车站和人都甩进了看不见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