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贞姑的笑十分古怪:眸灿如星,容艳如花,但没有半点小女儿娇色。迎面而对,宛如面对着一位渊渟岳峙的世外高人。
原来的何贞姑虽然美艳,却有些俗气。以为自己伴了一个醒族,那个醒族又对她惟命是从,她就可以呼风唤雨,与天下人争锋相对了。一副很没眼力见的小家子气模样。现在则不同了,她独自站在虢首封面前,却胸有成竹,没有畏色。
虢首封几不可见地蹙眉,心想:这是中邪吧?
何贞姑对易云嫦很感兴趣。
虢首封不高兴地把易小狗往背后一塞,挡下了何贞姑的视线。
何贞姑深叹了一口气,说:“云嫦资质很好,你副她主这也是理所当然。”
虢首封:“?”什么莫名其妙的话,这就是你掰出来的盯着她看的理由?
古希道同样没听懂。但他急啊。在他心里,惹易狗不惹虢三,这可是求生准则。他拼命朝何贞姑使眼色,偏偏何贞姑没有接收到他传递来的信号。
虢首封现在有两大怪癖:一不能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脸瞅;二不能目不转睛盯着易狗的脸瞅。他把易狗藏在自己身后,何贞姑又盯着他。一瞬间便把两大禁忌雷区来回轮踩,践踏得泥泞不堪,寸土寸烂。看他脸色,随时都能爆炸。
不过虢首封还有一些疑虑。他的五官很敏锐,直觉更是超乎寻常。当初能凭着一线若有似无的杀意,在火车里能追得来犯者上窜下跳抱头鼠窜,现在他却有些拿不准……
何贞姑是何贞姑,又不是何贞姑。
洞时有一丝血腥味。
整个山洞里空气郁结,汗液、体味、受伤后自然涌出来的血气,和洞里发霉的湿意揉和在一起,腥臭扑鼻。就算是真狗一时也难分辨其中异样。但虢首封依托着强大的直觉和感应力,抽丝剥茧地从中嗅出一线陌生的血腥气。
那丝血腥气更象是某种煞气。杀生杀得太多,身上便会被标记一般,多出常人,他寻根溯源,感到这丝血腥味象铁锈丝一样缠绕在何贞姑身上。
就好象洞里平白无故多了个看不见的人,附在何贞姑背后似的。
虢首封直觉何贞姑有问题。
只有古希道还在维护“何贞姑”。
易云嫦悄悄探出半个脑袋,虢首封头也不回抬抬手,把她狗脑袋从哪里冒出来的就摁回哪儿去。
摁了两回,易云嫦终于明白虢首封这个霸道保镖不肯让她出现在何贞姑眼前的意思了,她想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摁得她头发乱七八糟?气愤愤地伸手指戳他腰窝。
虢首封顿了顿,问何贞姑:“山洞里能有什么出路?”
贞姑微笑邀请:“所有的出路。如果你感兴趣,也可以跟着进去看看。”
虢首封闻音知雅,脸上更加风雨雷电,比山洞外面的天气还要狂暴三分。他低唁:“今天你是铁了心要把她弄进去了?看看?”刚刚摁过狗头的手开始痒了起来。
何贞姑象是察觉到什么,只目光一闪,笑得越发温柔粘糊。“如果云嫦去看,自然是最好。毕竟她主你副,有些事不如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如果由别人转述,恐怕领会不了更深层次的意思。当然了,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也可以把她单独留在这儿,自己去看看出路如何,然后再回头来转述给她听,看她能理解几层……我是不会害她的。我巴不得护着她哩。再说,你看看我的手,”
何贞姑伸出手,一双纤纤玉手,骨润皮凝脂,一看就是连杀鸡都没力气的娇娇女子之手。
何贞姑:“这双手也只能扶着她站稳了,做不了其他……”
虢首封呵的一笑,当机立断:“既然里面有出路可看,她自然要和我一起进去。你们也一起进去!”
何贞姑从善如流:“那好。不过里面空间不大,勉强一次进两人。你看怎么分组?是我和她,你和希道?”
虢首封:“我和她,你和古希道!”
“好啊、好啊!”古希道立马拍掌附和。
何贞姑:“也行。”
何济世:“……”虽然我快死了,可是你们真的打算忘记我这个人的存在吗?
“雨最多再下一个小时就会停。”何贞姑看了看洞外的雨势,催促说:“雨一停,不归之森的摄魂之力就会涨上来。如果被摄魂之力逮到,可就真困在不归之森里逃不出去了。”
“那就只能在这儿睡到化成白骨为止。”
虢首封眯眼。“你知道得可真详细。”
何贞姑谦虚:“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好多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虢首封眼睛在同样是生活了好多年的何济世身上打了个转。
何贞姑似乎误会了他的意图:“可别指望靠他献祭强化你的异能,然后再跳上断龙崖了。断龙崖的强抑之力,哪怕是醒族正常献祭,效果也会削减七成。更何况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献了又如何?他强化你,还不如靠你超常发挥呢。”
“可是你超常发挥又如何呢?难道你刚刚下来的时候,不就是凭着生死一线的机会超常发挥,滚到这里来的吗?”
何贞姑三言两语,打消了众人心底的奢望。按她的说法,只有进去后面的小山洞才是所有人的活路。
虢首封也异常沉默着。
踏空异能是灵界排名倒数的小异能,上不了台面的雕虫小技。他运用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也比不上世家贵阀同等实力水平的异能者。如果踏空异能超凡脱俗,他也不用做赏金猎人来偿还债务了,直接依托地主或是哪户世家贵阀,借助灵界上层的相关门道去古战场走一圈,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说来说去,结果他还是得去古战场走一遭。
虢首封暗中自嘲。
何济世突然插嘴:“我,可以帮你们!”
何贞姑诧异地挑眉,她微笑看着何济世,柔声问:“济世,你都伤成这副模样了,想如何帮?献祭对吧?”她笑得温婉,眼神却冷得象深井冰。“如果你能献祭,早干什么去了?刚刚云嫦还要胁过你,你不是拒绝了吗?”
“此一时,彼一时。”何济世喘气。
“你不怕死了?”
何济世低着头,不敢看何贞姑似的,他有气无力的挥挥手,说:“献祭……可以。但我有条件。”
“我可以献祭强化他的异能,”何济世指着虢首封,“强化到小异能也能对抗断龙崖的强抑之力。但是,”他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我要玉和膏!”
“哈?!”古希道惊叫,“你做啥白日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