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何月玲又摸进屋来了。她倚在床边双足乱蹬,上身只套着一件依然扎眼的水红肚兜。

易云嫦很无语。

何月玲的人生信条大概就只剩下“简单”和“粗暴”了吧?她以为人类的天然状态自然就能吸引到人类的眼球?原始人都没有她这么简单的想法。至于被她简单粗暴对待的虢首封——

易云嫦使劲眨了眨眼。

虢首封身姿笔挺地坐在床上,单手掐着何月玲脖子,轻轻松松把人定在一臂之外。

何月玲头顶一颗小蘑菇,头发被豆腐脑汤兜头淋得湿漉漉的,脸胀成酱紫色。她攀着虢首封掐脖子的手,双脚在地上努力划水,划到后来,手垂下去了,脚也是半天才划动一下。一看就是命不久矣的状态。

易云嫦喉头发紧。这不是她第一次目睹虢首封杀人,却是后背最泛寒的一次。印象之深刻,直追果园里第一次听见树后传来咔嚓颈骨折断声的那一刻。

虢首封也是。听见门口一点动静之后,他本来没有放在心上,等了半分钟没听见后文,这才偏头朝门口望过来。他看见表情呆愕的易云嫦,瞬间瞳孔震动。还没有所表示,闽清荷出现在易云嫦身后。闽清荷愣了一息,忽然尖叫着扑进屋:“虢先生放手。”

何月玲就象滩烂泥般从他手里滑出去。

闽清荷连忙把人拖走,拖到床尾才把人抱进怀里。

“月玲?!月玲你振作些!”闽清荷啪啪给了何月玲两大耳刮子,用力之大,不知道她是急的,还是心存报复?

何家人也都赶了过来,围着何月玲闹哄哄。何正济站在最外圈,不可思议地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姐姐,又掉头打量靠坐在床头,一派无事人模样的虢首封。

虢首封正在对易云嫦招手:“过来。”

虢首封捧起易云嫦通红的左手,他小心检视着。

“就出去了一小会,怎么弄成这样?”

易云嫦这才发现自己手背被烫红了一大片。“没事。”她嗫嚅说,“是急着赶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倒了米粥。”

“疼吗?”

易云嫦这才感到异样。如果说不疼,就显得太假了。她斟酌着说:“还可以忍受。”

虢首封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急什么?”他问,“难道怕我被人吃了?”

不,我是怕你不良于行,最终要被何月玲压在身下。她太脏,你在清醒状态被她乱摸一气,肯定会恶心到今晚睡不着觉的程度;那我得给你擦多久的身子才能让你好受些?

易云嫦面无表情,把一肚子的话都吞了回去。

虢首封暗暗咬破舌尖,任由血液和唾液融合,然后他举起易云嫦的爪子,伸舌轻舔。

易云嫦:“!”

当场脑袋空白、表情空白的易云嫦,极度震惊地望着虢首封。她好想缩手,可是刚缩回一寸,又被虢首封抓了回去。

“别动。”虢首封说,“我在帮你疗伤。”

太震惊了。

谁谁谁谁疗伤,是用这这这么原始的方方方法?!

易云嫦生出一种正在被他细嚼慢咽,连渣带骨头都囵吞入腹的错觉。

“别这样。”

虢首封立刻瞪她一眼。她懂,那意思是“不准发出声音”。

屋里还有一堆“人”。甭管这些何男何女是不是幻像,但在这里,多一个人知道她不是哑巴,后续走向就会多出一个不利因素。

易云嫦只好通红着脸,努力比划:“我可以,不,你可以,不,是我可以,你不可以,”她手足无措的模样惹得虢首封连连低笑,一边戏弄似的伸出舌头在她手背上划出长长一道湿印。

易云嫦羞得全身都快蜷成一团了。她要爆炸。

好不容易捋顺了舌头,易云嫦坑坑洼洼地比划:“一点小伤,冲冲凉水,就行了。”

“胡说八道。用凉水冲只会越冲越糟糕。”虢首封小心地舔着她的手背,说:“我祖上是异界药族,以身入药可生死人,肉白骨。”他微顿,感到识海上灵府巨震,波动一路震入识海深处。那个自缚为囚也要困住他的广覆,听见他这句话时受到了极大冲击。虢首封把一个带有问号的意识送回灵府,给易云嫦疗伤的动作一直没停。

虢首封的治疗确实有效,易云嫦手背上的红肿肉眼可见地消褪。

虢首封说:“虽然我疗伤的效果不及祖辈,但治疗这点小伤足够了。”他桃花眼风情万种地往上一挑,然后玩笑般补充一句:“以后你再有这种小伤,我帮你舔舔就行了,不用上药。”

易云嫦内心:啊啊啊啊啊啊——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受伤了啊啊啊啊啊——真要受就让我受大的啊啊啊!

广覆从灵府里送来一缕意念:你回来,我们谈谈。

你禁制开裂啦?

广覆:嗯。

虢首封暗暗冷笑:有什么好谈的?然后他神色不变,回音原路返还:那好,等今晚人都睡着了,我再回来和你谈。

广覆这次难得没有和他继续抬杠,竟然安安静静地蜇伏下去。虢首封有些不适应他温驯的态度。

这么快就安静下来,不太象广覆的作风啊。

难道广覆也被同化了?这念头刚划过去,另有无数个念头涌上来:不,同志,你想多了;你从小到大都没听话过,怎么能感化广覆和你一起听话?他没被你同化成调皮捣蛋鬼在你灵府里上房揭瓦已经很对得起你了;不存在同化不同化的问题……广覆安静,是因为他不想和你抬杠。

何月玲在床尾卖惨,眼睛却一直关注床头这边的动静。见虢首封对易云嫦和对自己是两极分化的态度,心里酸溜溜的,如同吃了十缸老陈醋。她要不到糖,自己还一屁股墩在地上耍赖,不停蹬腿,嘴里叫嚷着:

“阿爸,都怪你!叫你拖住人,你还把人放回来。阿爸你真没用。”

易云嫦和虢首封都看过来。

何正雄尴尬得要死:“你好意思说?当初怎么保证的?只要你出手,她男人就不要哑巴,要你啦。结果呢?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就被人给活生生掐死啦。这就是‘要你’?差点把自己一条命都要没了,还怪我把人提前放回来?你不是傻,你是傻透了啊,闺女!”

虢首封呵笑,眼睛里没有一点温度地望着何月玲:

“凭什么觉得我会看上你?就凭你那一身油腻腻的五花肉吗?”

大佬不愧是大佬,问个话都能敲碎玻璃心。

何月玲抽噎两声,最后哇的一下哭倒在阿妈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