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云氏私库(四)

昆仑玉牌又一次传来讯息的时候。杨夕正一手捏着自己的眼珠儿,踩在幽暗的蓝光法阵上,游荡在一瓶瓶浸泡在玻璃器皿里的人体器官中间。

“云家这是在,用这些人身上割下来的天赋神通,批量制造识海秘宝。玻璃缸里的液体,可以代替人体的体.液,营养这些拥有神通的器官不死。地上的阵法,则替换了人的主观意志,指挥这些神通自行变化。”这种时刻,经世门的段门主又一次责无旁贷的承担起了给众人讲解的义务,只是他身前、身后的人,明显都是一副被眼前的场景震到,惊魂未定,心不在焉的神情。

杨夕却听得很上心。

第一次参加昆仑识海秘宝拍卖的时候,连天祚曾经跟她讲过,识海秘宝是拥有天赋神通的修士,以削弱自己的神识、神通为代价,剥落出来的神识能力。

之所以稀有,是因为鲜少有人愿意这样做,多是自感寿元将尽的修士,为了给身后的小辈多留一点倚仗,或者实在是缺钱缺到要卖血,才会炼制这个。

可连师兄并没说过,天赋神通还可以这样被旁人切下来,强制炼成秘宝。

“段门主从前,见过这种手段么?”杨夕问。

“以前只是听说,今天也是头一次见到。”段承恩摇一摇头,“邪修的法子,耗费材料也不比市面上直接收一个便宜多少,威力还比正常的弱许多。除非丧心病狂,已经很少有人在这一项研究上继续向前?了。要不是门口那几个瓶子被塌下来的墙体砸碎了,流出来的液体被我闻出是营养液,我都想不到这上头。”

说着又叹了口气,这云家人想复国简直是想到人都疯了。

“那这些神通我们拿出来,让连师兄带回去的话,大家还能装回去吗?”杨夕两眼直视一个一人高的巨型瓶子,抬起手指了指里面,那是从背部剖开的一整张人皮。

“回不去了,”段承恩摇头,“这些秘宝大多都快成型了,就算器官能接回去,神通也已经被炼化了。还不如想法子重新长出来,虽然神通会削弱,但和自主炼化差不多,起码还能剩一些。”

杨夕一手攥着飘着蓝眼珠儿的小瓶,一手摸了摸自己现已变黑的左眼。

原来是这样,它?变弱了……

“杨夕,杨夕你来看这个!”连天祚的声音从暗室前方的角落里传出来,声音好像有点急。

众人被这声音吸引,跟着一块儿过去。

只见连天祚高大的身影立在一个细长的筒瓶旁边,瓶子里漂浮着一只从紫金色的手骨,从右手的肩甲往下,到小臂,到五指,保存得很完整。

连天祚知道杨夕是天雷锻骨,于是凑过头来低声问:“这不是你的么?”

杨夕伸出右手,隔着瓶子去触摸瓶身,里面的手骨似有感应似的晃动过来,与杨夕十指相合。

“段门主,这骨头也可以炼制秘宝么……怎么了段门主?”

杨夕稍微偏过一点头,就在这浸泡手骨的细瓶旁边,一个顶天立地的巨大容器,闪着微弱却近乎幻彩的光。

一群五彩斑斓的,沙丁鱼一样的小东西,在里面沸腾而欢实的来回游动。只是那东西看着实在不像生物,一头尖一头粗的锥形,完全看不到半点像眉眼的结构。运用离火眸的能力细看,还会发?现这些东西是透明的,几乎就是一团被搓成了细长的灵气团。

“这是成型的秘宝?”杨夕仰望着这些闪耀迷人光彩的“小鱼”们,只觉得此生并未见过这样斑斓的景象。

段承恩这一次却回复得很快:“不,它?们是剑府。”

“剑……”杨夕看看灵动的“小鱼们”,又看看段承恩。抬起手对着那迷幻的鱼群指了指,又对着连天祚指了指。

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而昆仑玉牌的回信,就是在这时候传过来。杨夕顾不上眼前震惊,连忙低头去看在手中几乎被握出了汗的玉牌。

“小兔崽子三六七:

向我证明你是杨夕。

狐身待良人。”

杨夕眉头一动,从上一条信息,已经过去了很久。这条讯息简练而正经的说话方式,让杨夕直觉背后的说话者换了人。邢铭?还是高胜寒?

杨夕一边猜测,一边回信道:“我是断刃白允浪的徒弟,君子剑释少阳的师妹,昆仑五代守墓人,也是昆仑剑冢理论上的下一代看守。”

结果对面的回应立刻撅了回来:“这些连蓬莱都知道。”

杨夕看着那个回复,心说:屁!蓬莱要知道我是五代守墓人,我还能在这儿活蹦乱跳的?早跟方少谦一个待遇了。转回头去看看,方少谦还在一位修士的后背上昏着呢,刚刚消肿的方大少全身皮是都皱皱的。

杨夕这次略想了一下,尽管昆仑家人的态度不太亲切,但她还是迫切希望回归昆仑大家庭的。隧回信道:

“老婆:

我还知道九薇湖殿主并不是这个玉牌主人的老婆。只是娶九殿主做老婆,是昆仑所有年轻男弟子的人生梦想。九殿主其实是高胜寒的老婆。

昆仑扛把子”

这一次的回应同样来得很快:“这个全昆仑至少一半人知道。”

杨夕皱起了眉头:“那你想要什么样的证明?”

“说点只有杨夕本人才知道的。”对面回复。

杨夕盯着玉牌看了半晌,那就需要点私密的事?情了。只有我本人知道的事?儿倒是不少,但总也要你也知道才好使。

于是发了讯息过去:“你是谁?”

“小兔仔子三六七:

邢铭

狐身待良人。”

杨夕盯着信息中间那两个字,心说我就知道,全昆仑就属邢师叔最不亲切了!下意识瞄到对面“狐身待良人”这个落款,有点微妙的想笑。

虽然邢师叔这人好像从不在意这些事?情,往好听了说叫坦荡,往难听了说就是从来不知道要脸。忽然想起了点过去的小事,心中有了主意,并且暗搓搓的想捅邢首座两下。

“老婆:

邢师叔,我的昆仑玉牌上,给你存的称呼是解语花。并且师叔自己说很喜欢这个称呼,因为显得人很温柔。

昆仑扛把子”

杨夕发?信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围在身后翘首观看的。看到杨夕的这一条发出去,身后传出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哎我去,昆仑还有这爱好?

果然大门派的秘辛,都是不可告人的。

众人忍不住在心中把脑补了一下邢铭的形象,并且在头给他套了朵花,然后纷纷被自己的脑补雷到了!

段承恩慢吞吞的把目光从玉牌的内容上移下来,又慢吞吞的把目光移到杨夕脸上,意味深长的神情分明是在说:我就知道昆仑弟子的规矩都是跟鬼学的。

不知道邢首座那边是不是被噎得狠了,还是身边有旁人一起看着,终于窘得恼羞成怒了。杨夕等了半晌,几乎想跟段承恩说:胖师兄,我们不如先把刚才剑府的话题说完……

邢首座的回复这才姗姗来迟。

“小兔崽子三六七:

我刚刚咨询了一下薛无间、宁孤鸾,他们全都表示并没有全程跟杨夕在一起,并不能确认‘解语花’这个段子,杨夕从未讲给旁人知道过。事?实上,宁孤鸾刚刚还承认,他也是知道的。

狐身待良人”

他居然举着段子去问人了!

此等强大的心理素质,在讯息刚显示出来的那一刻,连杨夕都被征服了。

但是事情就变得难办了,杨夕跟邢铭的交集本不算多,完全没有旁人在场的时候几乎没有。她实在有点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是她知道、邢铭知道,而旁人绝对不知道的。

“我的天宫一百零八刃夜行,是师叔你炼的,这行么?”

过了一小会儿,邢铭那边发?来了新的消息。

“昆仑入门考的时候,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事??”

入门考?发?生最大的事?情大约就是仇陌那个犊子化身傀儡灭了许多考生……

但是这事?情本身知道的人就多了,而自己认识仇陌这个事情,她觉得昆仑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毕竟那混账后来再出现的时候,每次都要换身皮。

等等,想起来了!

师叔问的应该不是这个。

“老婆:

入门考的时候,我是识殿免试通过。因为师叔那天在广场上放了一个大招,撂倒了在场绝大多数考生,站着的都被捉去测验金手指了。

昆仑扛把子”

身后围观的修士们皆是一脸疑惑:“金手指?”

杨夕点头:“嗯,还有老爷爷。”

众人被她解释得更懵逼了,估摸着,大约……是一种玄妙至高的功法吧。

“小兔崽子三六七:

很好,但其实还是有测验的。识殿当时布置了四扇门,分别是有灵魂附身,有灵魂附着的宝物,穿越以及重生。你进的是那一扇?

狐身待良人”

杨夕微微一笑,这是个很有师叔风格的陷阱。

“我哪一扇都没有进,我是坐在师叔的膝盖上接受的测验。”

邢铭立刻回复了过来:

“小兔崽子三六七:

太好了,真的是杨夕。你失踪这么久,师叔一直很担心你,你现在什么情况?

狐身待良人”

杨夕一呆,被那句“师叔很担心你”雷得不轻,忽然有点不确定对方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邢铭。

仔细一想她其实并不能确定这个“老婆”一定就是九薇湖,一直都是对面人自爆的家门。

虽然行事?风格、玉牌落款都很像九薇湖的人设,但万一不是呢?万一是熟悉的人冒充呢?万一是九薇湖收到信息去找人,半路却被人袭击了呢?

毕竟,刚才讯息中断了那么久,杀人都够杀一窝了。

万一真的不是,那自己将要透出去的信息,绝对会害死所有人的!

杨夕侧过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连师兄,又转回头去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段门主,还昏迷的方少谦,小心围观的众修士,以及还在外面巨纸片的阴二。

甚至还有在数十里之外,正在跟天羽军队顽强作战的沐新雨。

杨夕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一条讯息已经发了出去:

“师叔,一直都是你在问我,是不是该轮到你向我证明一下身份了。”

邢铭的回复来得挺快:

“小兔崽子三六七:

你八岁那年,在饥荒中失散的老道士,就是仙灵宫叛徒陆百川。

狐身待良人”

杨夕一愣,一条消息下意识就回了过去:

“什么饥荒?什么老道士?沐新雨跟我说的真的?我真认识陆百川?”

然而刚发?完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即便这是少数人知道的内部秘密,但邢师叔肯定知道自己失了一部分记忆,万不会拿自己不记得的事?情来作证明的!

果然,回过来的下一条消息就变了。

“羊羊的马甲:

这一次我真的确定,你是杨夕了。

来吧,把你当年是怎么把自己玩儿丢的说清楚,要详细,要准确,我身边现在有四十六位门派负责人,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有可能关系到抗怪联盟的成败。

狐身待良人”

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这特么的心机男!

杨夕现在也能百分之一百确定,对面发信的人绝对是昆仑战部邢首座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评论里居然有童鞋在投雷买沐新雨不死!233333你们这群不搞事情浑身发痒逗比!我是那么残酷心狠冷血无情的人吗?

没错,我是。

圣诞快乐^_^

妈蛋,发了5分钟就被锁,逼着我把小b崽子改成小兔崽子,完全体现不出九殿主女神外表下的糙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