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章:第六十二章.白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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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舟连忙按住了她的手,急声道:“烟烟,你明明就记得这首诗!”
谢南烟噗嗤一笑,“我只是忽然想起来了。”
“你……”云舟羞声道,“你分明是故意的……”
谢南烟小指轻轻勾住了云舟的衣带,绕了三匝,柔声道:“阿舟,能不能教我打一回长命结?”
“你想学,我便教你。”云舟点头,“可……你不准趁机乱来。”
谢南烟含笑点头,“我方才也没有乱来啊,我就是想让你教我打长命结,分明是你自己想歪了。”
“……”云舟就没有说过她的时候,除了认输,还能如何?
谢南烟瞧她憋屈,继续道:“阿舟,不如这样……”她拉开了自己的衣带,“我用我的衣带学。”
看她说得认真,云舟自忖确实是自己多想了,便道:“长命结打起来很简单的,你看好了。”她捏住了自己的衣带,正欲打结,哪知谢南烟按住了她的手。
云舟惑然看她。
谢南烟往前凑近了些,牵着她的手捏住自己的衣带,“你先用这个打一遍。”
“好。”云舟温柔地笑了笑,缓缓地打好了一个长命结,“烟烟,看清楚了么?”
“我试试。”谢南烟牵住了云舟的衣带,起初还有模有样的,哪知衣带结打到了一半,竟反手一扯,将云舟的外裳褪了一半下来。
云舟大惊,“烟烟,你使诈!”
“这叫做兵不厌诈!”谢南烟叩了一下云舟的轻甲,大笑道:“你不是还穿着轻甲么,怕什么?”
云舟羞红了脸,“我再也不上你的当了!”
“是么?”谢南烟忍笑反问。
云舟笃定地道:“嗯!”
“别动!”谢南烟忽然敛了笑容,眸光往梁上瞧去,正色道,“有蛇!你别抬头,别看,等我收拾了它!”
“啊!”云舟倒吸一口气,她可是最怕这种东西了,只得听谢南烟的话,一动不动地站定在了原处。
谢南烟走近了云舟,一手勾着她的颈子,一手摸向腰侧,似是准备拔出短刃,一刀将蛇锭死在梁上。
“阿舟……”
“嗯?”
“瞧,不是又中计了?”
“你……”
当云舟对上了谢南烟狡黠的双眸,她暗叫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谢南烟将衣带扯开,凑近了云舟,酥声道:“以后这个结不叫长命结了……”
云舟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那叫什么?”
谢南烟一手牵起云舟的衣带,一手牵起自己的衣带,她这次很虔诚,很认真地用云舟教的结法,打好了结。
这样,就谁都跑不了了。
谢南烟看着两人衣带相连的地方,低声道:“一心结。”说完,她抬起了脸来,看着云舟,深情脉脉,“一生一世的‘一’。”
“心上人的‘心’。”云舟紧紧拥住了她,“我喜欢。”
一语双关。
“我也喜欢。”谢南烟明明白白,她用力拥住了云舟。
杨嬷嬷坐在大堂中候着,茶盏已经用过了三盏,可房中的两人迟迟没有下来用膳的意思。
白山楼老板走了过来,愁声道:“今日有些食材要趁鲜吃,杨嬷嬷,是不是该去催催……”
杨嬷嬷猛摇头,“趁鲜吃的坏了就坏了,今儿最重要的是,鹿茸羹。”她突然说得严肃,白山楼老板瞬间明白了什么。
“好,好,我这就去准备!”白山楼老板刚欲退下。
杨嬷嬷连忙喊住了他,“再去备些热水。”
“好!”白山楼老板忍笑退下。
这谢将军与那公子今日在这儿的韵事,日后定是他白山楼的一桩美谈。
与此同时,年宛娘踏入了皇城,按剑走入了大殿之中。
整个大陵只有她有这样的殊荣,带剑上殿。
正在阅览今年秋闱考卷的文官们纷纷起身,对着年宛娘拱手一拜。
年宛娘没有抬眼多看,她径直走到了龙椅前,只是微微低头,“陛下传本将来,所为何事?”
“一件小事。”说着,天子殷东佑含笑开口,“你们先退下吧。”
文官们只能放下手中的考卷,恭敬地退了下去。
殷东佑拿着一份考卷从龙椅上走了下来,递向了年宛娘,“大将军先瞧瞧,这份考卷是否还要替换?”
年宛娘很快便想到了,这考卷应该是云舟的那份。
她接过考卷,这是云舟【策问】那一卷——所谓盛世?
全卷没有一个字,只有一幅京师秋夜图。
明月半掩在浮云之后,画中时辰该是京师的半夜。
家家户户没有一户关门,是“夜不闭户”;细看每个庭院中的小人,半遮半掩,可都能辨出老幼俱全,是“阖家团圆”;街边小贩吆喝正欢,每个摊上都有一二顾客,可不管是小贩还是顾客,悬在腰间的荷包都是鼓鼓的,是“丰衣足食”;画的最左边,有官员亲手扶起乞丐,笑容亲切,是“爱民如子”;画的最右边,城墙之外,穿着轻甲的将士们卷着裤脚,正在田间农作,是“解甲归田”。
“大将军读出几个词来?”殷东佑恳切地问道。
年宛娘望着殷东佑,“陛下又读出几个来?”
殷东佑温润笑道:“夜不闭户,阖家团圆,丰衣足食,爱民如子,解甲归田。”他故意顿了一下,指着小桥上的一双依偎的人,“还有,白首不离。”
年宛娘眸光阴郁,不想与殷东佑谈论后面这四个字,“陛下以为,这画可以当做答卷?”
殷东佑点头,“有何不能?这就是朕期盼的大陵盛世模样。”
“陛下是想御笔钦点云舟为状元?”年宛娘明上是问询,实际就是点明了想要云舟拿的功名。
“若是三年前的秋闱,朕可以依着大将军。”殷东佑为难地摇摇头,“可今年,入一甲可以,这状元是给不得的。”
“嗯?”年宛娘脸色铁青。
殷东佑认真地道:“每年一甲考卷都要张榜公布,让天下学子参看。今年才俊很多,她这题虽然答得巧,第四题却很平庸,不如……”殷东佑试探地道,“朕就钦点她一个探花吧。”
年宛娘静默不语。
殷东佑知她是不满意,他退让一步,“榜眼也成。”
“陛下金口一开,本将自当遵从。”年宛娘冷声道,“探花郎也可以。”
殷东佑舒了一口气,“大将军允了就好。”
“陛下若无他事,本将就先回营了。”年宛娘对着殷东佑一拜。
殷东佑莞尔点头,“大将军辛苦了。”
年宛娘按剑退出了大殿,回头再看向殷东佑之时,这少年天子还是满面春风似的微笑。
笑容真挚,看不出一丝假意。
殷东佑越是如此,年宛娘就越是觉得不安。
她与先帝独处之时,先帝眸底多少藏着些许警惕之色,可新帝殷东佑不一样,他好似从一开始就相信她,相信她是大陵第一忠臣。
尤其是镇西将军尉迟容兮入宫之后,殷东佑爱之珍之,更是对年宛娘敬之倚之。
天子若不是个单纯少年,城府定比西海还要深——年宛娘自忖阅人无数,还从未见过谁像殷东佑这般,一举一动皆是真挚,让人莫名不安,却又找不到半点破绽。
年宛娘在军营处理完军务后,便回了年府休息。
她才在宁心楼坐定,便唤了影卫过来。
“云舟可回来了?”
影卫如实答道:“刚回来片刻。”
“才回来?”年宛娘早已有了答案,“南烟呢?”
“谢将军并未回来。”影卫再答。
年宛娘冷笑道:“又耍这种小把戏。”
影卫不解,“可是要把谢将军唤回来?”
“她在外间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云舟回来就好,这几日盯紧了。”年宛娘吩咐完,倦然挥手示意影卫退下。
影卫领命退下。
年宛娘轻轻一叹,她起身走到了院中,东墙边有一排鸽笼,最中间那个笼子,她已经许久没有打开过了。
尉迟容兮是她最放心的一个弟子,如今也该派上用场了。
她走了过去,将里面的白鸽抓了出来,走回了宁心楼。
没多久,白鸽便从年府飞了出来,振翅往皇宫的方向飞去。
宫墙巍峨,宫苑深深。
皇后娘娘尉迟容兮半扶着腰,由宫婢搀着,缓缓在御花园中散步。
再过三个月,殷东佑的第一个孩子便能出生了。
白鸽飞落在尉迟容兮肩头,惊得宫婢急声道:“娘娘小心!”
“嘘。”
尉迟容兮摇头,她抓住了白鸽,对宫婢道:“柳儿,外面看着。”
宫婢柳儿是她在燕翎军中的副将,她已经许久没有看见皇后如此凝重的表情,当看清楚信囊上的徽号,柳儿知道,她能做的便是听命行事。
“终是该我了。”尉迟容兮轻轻一叹,从白鸽的信囊中取出了军令。
依计行事。
四个字看似简单,却让尉迟容兮觉得森森地发寒。
她将写有军令的纸条用指甲一点一点地撕了个粉碎,将碎纸全部抛入了池中——池水微晃,晃起数圈涟漪,模糊了池中的倒影。
碎纸渐渐被池水浸湿,直到墨汁晕开,再也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尉迟容兮轻抚隆起的小腹,呆呆地看着池中的倒影,思绪回到了她初见她的那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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