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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天子下旨定下了卫尉云舟的大婚之期,重阳之日,满京同庆。
京城中人已经不羡慕这位探花郎的青云直上,齐人之福。天子赐婚,皇后主婚,联姻一品大将军府与廷尉府,此等殊荣,只怕是送命的前兆。毕竟卫尉夫人只能有一个,探花郎选了谁,无疑就得罪了另一边,注定是活不长的。
可那些都已经是后话了。此时的云舟安静地站在宫门外,一袭朱红色的官服穿在身上,更添了几分她的唇红齿白。今日皇后突然传召,云舟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这定是皇后来问她答案了——到底谁为正妻?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难答,她喜欢烟烟,自然是烟烟为大。至于得不得罪楚忌,亦或是得不得罪魏王,她不会顾忌那么多。
毕竟,烟烟若是不高兴了,那可是天塌的大事。
幽深的宫道尽头,柳儿低头缓缓行来,在宫门前对着云舟一拜,“卫尉大人,这边请。”
“有劳了。”云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皇后并没有在椒房殿接见她,在御花园安排了一席酒宴。
云舟映入尉迟容兮眼帘之时,她眸光黯然了三分,盯在云舟脸上,好似要把她看穿了似的。
在云舟的记忆里,皇后娘娘温柔可亲,从未出现过这种隐含敌意的目光。
难道是她猜错了?
还是她近几日做错了什么?
云舟惴惴不安,戏文里常有这样的角色,平日里温润如玉,反转之后,却是另个狰狞模样。
“臣……”云舟规规矩矩地对着尉迟容兮行礼,“云舟拜见皇后娘娘。”
尉迟容兮并没有马上说话,还是静静地看着云舟。
柳儿知趣地带着其他宫婢内侍推得远了些。
云舟开始有些发怵了,小声问道:“娘娘?”
“你就这点胆量么?”
尉迟容兮终于开了口,可与此同时,自她袖中射出一枚飞镖,齐着云舟的耳侧飞了出去。
凉风拂过,云舟惊瞪双眼,哪里还敢多言一句?更不敢多做一个动作。
没有看见云舟吓得腿软坐下,尉迟容兮眼底的寒意散去不少,可声音依旧冰凉,“云舟,你可知谢南烟于本宫而言,意味着什么?”
云舟沉默,不敢答话。
皇后娘娘有孕在身,可千万别惹她动了胎气!
尉迟容兮倒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若有一日,你对不起她了,本宫保证,你心口定会被戳个稀巴烂!”
云舟正色道:“娘娘的教训,臣定当谨记。”
还以为真是温柔皇后,发起狠来都是一个样的。
“你须多疼她怜她,南烟能活到今日,其实很不容易。”尉迟容兮说得话中有话,“她往后的路更不容易走,你答应本宫,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护在她之前。”
云舟隐隐觉得皇后娘娘很哀伤,可她又想不出来,皇后到底为何哀伤?
“嗯。”云舟郑重地点头。
尉迟容兮低头将酒案上的巴掌大锦盒推向了云舟,“这是我送南烟的大婚礼物,由你带给她,我想她会更高兴。”
云舟恭敬地用双手拿了起来,并不急着打开。
皇后娘娘方才自称的“我”,料想这份礼物定是很珍贵的。
“南烟为正妻,楚拂为平妻,这是本宫懿旨,日后所有人有异议,只管让那人与本宫理论!”尉迟容兮不等询问云舟,便帮云舟解决了此事,“可这些只是对外之说,对内,孰轻孰重,还请你好好掂量。”
云舟点头,烟烟对她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尉迟容兮还欲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下了。
她倦然挥手,“退下吧。”
云舟再拜,默然退了下去。
尉迟容兮抬眼看着云舟的背影,这一霎,她所有的羡慕涌上心头,让她悄然红了眼眶。
柳儿悄然走了过来,小声提醒道:“娘娘,这宫中眼线众多……”
“本宫知道。”尉迟容兮黯然笑笑,她垂头轻抚小腹,说得极为哀伤,“柳儿,若是这个孩儿是女娃……”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知道今日确实多言了。
若是个女娃,也有殷家的血统,会不会有一点点像南烟?
偌大的深宫,她只剩下这一点点盼头。
柳儿不知她的心思,摇头叹道:“若是个女娃,朝堂上那些人又要拿这个当借口,让陛下选秀了。”
眼泪沿着尉迟容兮的脸颊滑落,她释然轻笑:“其实也好……我可以名正言顺成为一枚弃子……”
“嘘,娘娘慎言。”柳儿惊惶。
尉迟容兮自忖确实说得多了,她擦去了脸上眼泪,与平时一样地温柔轻笑,“本宫如今还是皇后,确实要慎言。”
否则,她会害了南烟。
当“云府”的牌匾悬上新府,意味着卫尉大人的新府邸已经翻整完毕。
府邸西院,谢南烟收拾好了一处小院给桑娘住下,对外就称桑娘是云舟的远房表妹,打发了两名丫鬟好生伺候着。
起初桑娘对谢南烟还余惊未消,待住了几日,便发现只要她不主动靠近云舟,谢南烟便能对她和颜悦色的。
在卫尉府中,似乎所有人都把她当做了表小姐看待,对她一个小渔村出来的小姑娘来说,比之前过的任何一日都要舒坦。
这几日云府上下几乎都在为云舟的大婚忙碌着,桑娘静静地看着这座府邸的变化,看着它一点一滴地染上了浓浓的喜色。
她心头的疑惑是越来越深——舟姐姐与谢南烟都是女子,为何大婚越近,两人脸上的笑容就越灿烂,就好像是真的要成亲似的?
她从小与云舟一起长大,她清清楚楚,云舟不该是这种喜欢女子的荒唐女人。
桑娘在府中可以随意走动,有时候在小院里面待得无趣了,便会到莲池的小亭中坐坐。
只是这日,她才在小亭中坐下,便瞧见谢南烟也走了过来。
“桑娘妹妹,这几日住得可还习惯?”谢南烟含笑问她。
桑娘点头,却不敢多话。
正在此时,云舟抱着锦盒踏入了后院,桑娘本想打个招呼,也只能强行忍下。
“我……我想起来嬷嬷方才还找我有事……”桑娘匆匆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便退出了后院,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谢南烟含笑看她走远,慵懒地生了个懒腰。
对于聪明人,她向来是以礼相待的。
“烟烟。”云舟走了过来,面色有些不好。
谢南烟惑然问道:“你可是说错话,惹容兮姐姐不快了?”
云舟摇头,哪敢说今日的皇后娘娘“凶”?
谢南烟觉得她藏了话,“嗯?阿舟,不老实。”
云舟赔笑,将锦盒双手递上,“这是皇后娘娘送你的礼物。”
谢南烟知道一时半会儿云舟是不会乖乖回答,她倒也不急,便先接过了锦盒,将锦盒打了开来。
锦盒中叠着一块绣好的扇面,鸳鸯成双,正好可做她大婚用的遮面喜扇。
“容兮姐姐有心了。”
谢南烟看着这熟悉的针法,只觉温暖。
“烟烟喜欢就好。”云舟莞尔。
“容兮姐姐从不绣东西给旁人。”谢南烟慨声道,“我以为当年她只是一句戏言,却不知她竟一直记得。”
云舟安静地牵着谢南烟的手,坐到了她的身边。
她忽然有些理解,今日的皇后娘娘为何待她那般凶。
想来,她定是把烟烟当作了亲妹妹。
“那年容兮姐姐奉命剿匪,与将士们打扮成送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入了山匪盘踞的深山中。山匪来抢亲,结果被容兮姐姐反杀了个干干净净,她回到军营时,还穿着那身染血喜服。我远远看着她,觉得她是这世上最好看的新娘。”谢南烟回想着记忆中的那一幕,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角,“后来……”
谢南烟故意停下不说了,反问道:“你可知容兮姐姐为何让你亲自送我这个?”
云舟笑然摇头,“烟烟你故事都没说完,我怎能猜到?”
谢南烟歪头枕在云舟肩头,继续道:“我肯定不能错过这么好看的容兮姐姐,所以就偷偷地先钻进了她的营帐。我本以为,容兮姐姐是肯定不会绣花的,谁知我竟在她的榻上看见了一块未绣完的扇面……”
“然后你就被皇后娘娘抓了。”云舟能猜到这事的结果。
谢南烟点头:“我记得她将扇面夺了过去,红着脸问我,可知出嫁之人为何都要以扇遮面?”
云舟其实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谢南烟继续道:“容兮姐姐说,除了世人说的那套外,她只想让心上人亲手却下她的喜扇,笑吟吟地对着心上人唤一声,夫君。”说着,谢南烟坐直了身子,将叠好的扇面拿起,半掩住自己的面容,露着一双笑眼,酥声道:“就像这样,傻阿舟……”
云舟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将扇面拿下,笑道:“烟烟,这扇面还未制成喜扇,可我……”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却说得动情,“喜欢你唤我……”眸光忽地变得有些发烫,云舟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也没来得及对谢南烟动“口”,便被谢南烟揪住官服的衣领拉了过去。
谢南烟的眸光比云舟的还要炽热,她一字一句地道,“你亲手却了我的扇,你就要疼我一生一世,否则……”
“一定一生一世……”云舟忍笑回答。
谢南烟看她眸底不再有惧色,忍不住打趣道:“胆儿长进了不少,就不知……为夫之道长进了多少?”
云舟红着脸道:“我……我不知怎样才算长进?”
“先……试试?”谢南烟轻咬下唇,狡黠看她。
云舟坐直了身子,谢南烟顺势跨坐上去,面对面看她,“不……敢?”
“怎的不敢?”云舟心虚地把声音放大了些,脸已经红了个透,“可……可是这儿谁都瞧得见……”
“那就……今晚……”谢南烟凑近她小声说完,便站了起来,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我在房中等你……”
云舟看着谢南烟得意地走远了,可她的心脏还在猛烈地跳动着。
“咳咳。”端着茶水走入小亭的杨嬷嬷一本正经地问道:“大人,明早想吃鹿血羹还是鸡蛋粥?”
云舟羞红着脸道:“我……身体很好……不用补的……”
杨嬷嬷点头道:“反正我都给你备着,大人明天什么时候想喝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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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身体不适,眼睛过敏性结膜炎,超级不舒服,还鼻炎烦了,所以更新停了几天,大家莫方哈,长凝没有突然失踪~今天开始恢复更新,谢谢大家的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