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0

抢救时间在一在一分一秒钟过去,医院的医生们估计也明白了此时的现状,没有出来传递一个病危通知书,或是来一个家属抉择什么的,因为外面就没有家属存在,许悠然三人都没有资格来签字,而目前的状况是,无论病人有没有事,都是医院的责任,区别就是严重的程度。

许悠然三人虽然不知道情况,只能等待,不过几个院长还是有能力了解现状的,而越是了解,脸色就越难看,最后只能咬牙切齿地让医生尽可能的保留受损器官,至少要保证病人未来的健□□活,当然,前提是抱住病人的命,仅仅只是现状,就已经让一群领导快要心脏病发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家属交代。

抢救过去了7个小时,医生还是没有出来,不过家属总算是赶到了,面对神情焦急慌乱的中年男人,医院领导迅速围了上去,让许悠然三人完全找不到插话的余地,不过总算是了解到了楚随风的现状。

“大兄弟,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很遗憾,那个歹徒已经被逮捕归案了,我们医院也会履行自己的责任和义务,现在医院几个科室的专家都在抢救室会诊治疗,全力抢救,不过我们还是要说一下,病人伤得很重,主要是位置不好,腹部是人体最柔软的部分,里面有很多内脏,而且中间没有任何可以抵挡的骨骼,所以病人的多个内脏受到了非常严重的伤害,现在我们医院的多个专家正在同时展开急救,尽可能的保留住大部分内脏器官,保证病人日后的正常生活。”

院长喋喋不休地说着官话,许悠然三人不知道楚父听懂没有,反正她们是听懂了,总结出来就一句话,楚随风伤得很重,医院也不敢保证楚随风能够完好无损地出来,这种情况怎么也不可能完好无损,看样子,即使楚随风出来了,少几个器官是肯定的了。

这个情况让许悠然三人瞬间失去了血色,许悠然更是连站都站不稳,要不是林可人和何正清扶着,这个时候恐怕已经瘫坐在了地上。

两人想要把许悠然带走,许悠然却咬着唇不肯,她还想知道更多。

“医,医生,我,我就问一下,我,我们随风,能活下来吗?”中年男人颤抖着嘴唇,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们正在尽全力抢救,我可以向你保证,里面都是我们医院最好的专家,而且抢救的也很及时,机会很大。”

虽然没有百分百保证,不过院长的这种官面话还是给了男人很大的安慰,只不过接下来的话,恐怕就不好受了。

院长满脸为难,中年谢顶的额头也因为汗水变得越发闪亮,有些事情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总归会来的,还不如这个时候说清楚。

“那个,大兄弟啊,有件事情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是这样的,病人当时的情况很危急,消化系统,泌尿系统,还有生殖系统都受到了严重伤害,这么跟你说把,她的上中下腹部位置总归被捅了8刀,而且都洞穿了,再加上她本身又是稀有血型,我们需要尽快帮她止血,保证她的生命安全,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保证她所有功能健全,同时还要快速止血,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院长的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看到自己创造了短时间的空气静止,院长额头的汗更多了,“我们的医生考虑再三之后,还是决定,放弃了病人的生殖系统,保全泌尿系统和消化系统,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证病人日后的正常生活,就是生育方面,以后恐怕就无能为力了。”

所有人都脸色沉重,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楚父的反应没有想象中的剧烈,只是面带悲伤罢了。

“算了,算了,能活着就行,其他的,都不在乎了,医生啊,我就希望我的孩子能活着,未来能够健康地活着,其他的,我都不懂,就全指望你们了。”

男人的话让院长大为振奋,他最担心的就是家属那边不好沟通,毕竟这相当于让人家断子绝孙啊,对于一个年轻的没有结婚的小姑娘来说应该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没想到家属接受地这么快。

“放心,放心,我已经说过了,一定要尽全力保全病人的其他功能,目前虽然病人依旧处于抢救阶段,但是情况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只不过医生还在努力保护病人的受损器官,所以速度才慢一点。”院长的话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一开始院长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保命都很不容易了,现在却说命保住了,这两个截然相反的意思,当然代表了完全不同的含义。

许悠然三人也松了一口气,心里暗骂老狐狸,先前说得那么严重,完全是为了后续,发现没有后顾之忧了,才把王炸拿出来,以前肯定学过心理学,人心掌控地真好!

这个时候,手术也终于结束了,楚随风立刻被送往了ICU,许悠然三人和楚父也跟了上去,等确定楚随风目前没什么情况了,一群院领导才离开,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比如说应对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

ICU门口就只剩下楚父还有许悠然三人,看着楚父,许悠然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人家女儿为了救人在自己面前被伤成这个样子,而且原因全在她们这边,这让三人都面带愧色,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三人打量了一下楚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年累月的辛苦工作,楚父看上去十分苍老,皮肤黝黑不说,脸上的皱纹,头上的白发,让这个男人显得格外颓废,此时的他就是一个为女儿忧心忡忡的老父亲,可是许悠然三人都知道,楚随风跟这个父亲的关系并不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三人小心翼翼地打量,楚父却突然开口,让三人吓了一跳。

“你就是随风的恋人吧,我看过你们两个的照片,宁馨也去找过你们。”

楚父的话没有指名道姓,不过三人都清楚,他在跟谁说,许悠然更加感到无地自容,她这个恋人根本就是一个灾星,除了伤害,许悠然觉得,自己就没有给楚随风带去什么好运。

“是,是的。”再愧疚,再难过,再无地自容,许悠然也不想把恋人这个地位给丢了,她已经丢过两次了,这一次,她说什么都不能放手了,虽然许悠然自己都觉得自己渣,可是再放手的话,她觉得自己都没有办法再原谅自己了,更何况,楚随风还不见得会原谅她呢。

“哎,随风这孩子苦啊,从小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我也是个混账父亲,只希望你能够对她好一点,说实话,她和你在一起的那些照片,是我看过的,她最美的笑容,看到那样的笑容,说真的,我不在乎了,不在乎你是男还是女,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只要你能够一直让她有那样的笑容就够了。”

听着楚父的话,许悠然泪流满面,她已经让楚随风失去那样的笑容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随风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家里的事情吧。”

许悠然点了点头,她看着楚父,觉得这个男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而这些可能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知道的一些事情的答案。

“她肯定不会说的,她讨厌那个家,讨厌那个家里的一切,也自卑自己的过往,所以她肯定不会说的。可是我是过来人,我知道,两个人之间如果有秘密,那日子就过不好,以前我和我妻子,也因为这些秘密争吵过,但是说开了,也就不吵了。这么一些年,如果不是我的妻子支撑着我,恐怕我也坚持不下来。有些事情,随风不愿意说,那么就由我来告诉你,她没什么值得丢人的,丢人的是我,不做人的也是我。”

听着楚父满是自责的话语,三人都有说不出来的心酸,不管怎么样,哪怕许父也有做错事的时候,但是三人还是下意识地认为父亲还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哪怕林可人也很不满意自己的生父,可是许父却给了她父亲般的爱。

“我小的时候家里穷,读完初中就出来找活了,干的是苦力,学的是技术,熬了几年之后,也算是熬成了小工,有了一些积蓄,快30岁,才好不容易娶了一个媳妇儿,就是随风她娘。她娘也是个苦命的,父亲很早就死了,她是最大的姐姐,跟母亲一起养着年幼的弟弟,二十七八了,也没成家,我们两个是相亲认识的,互相条件也清楚,很快就结婚了,之后,我就又出去打工了。没多久,我知道她怀孕了,那是我第一个孩子,我是真高兴啊,连工作都不要了,就是想回家。可是家里没钱啊,为了以后的生活,我只能继续工作,然后在她生产前赶回去。随风真的可以说是多灾多难,她娘突然小产,差一点母女不保,花了钱也算是运气,两个都给就回来了,那一次我算是明白了,输血是多么重要,为了以后能够及时抢救,我给全家都验了血,就怕日后出了什么问题,大家需要输血的时候,可以节省一点时间,结果就是这次验血出了问题。”

楚父一脸的悲伤,把整个脸都埋在了手里,似乎有种没脸见人的感觉,许悠然三人也觉得到了重点,一时间三人都选择了沉默。

终于,楚父似乎缓过来了,继续说道:“验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验了血之后,医院里有个传单,专门介绍血液的遗传规律,以及一些献血的常识,我一边看一边拿家里的血型对着,其实当时就是无聊,觉得挺有意思的,所以才对着玩的。可是对到随风的血型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我和她妈妈都是RH阳性O型血,可是随风却是RH阴性O型血,我当时的想法就是,两个阳性血,是怎么生出一个阴性血的?想到血液的遗传规律,我当时就觉得,随风可能不是我的孩子,之后我越看随风就越觉得她不像我,心里就越发窝火,又拉不下脸去问,深怕被别人知道,所以越想越委屈,也没有给随风她妈好脸色看。”

许悠然三人相视一看,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惧,她们几乎可以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过让她们没想到的是,后来比她们想象的,还要残酷。

“出了院,回到家里,随风她妈因为我的态度跟我吵架,我的父母也不向着我,我一时委屈,就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当时随风她妈就跟我吵了起来,可是我的父母却相信了我,也开始对随风她娘发难。也许是吵得凶了,不小心让外人听到了,很快,村子里都知道了传言,一时之间也有很多风言风语流传了出来,我觉得丢人,第二天就离开了村子,可是我没想到随风她娘会那么刚烈,我离开没两天就听到她跳河的消息,我赶回去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因为名声差了,她娘家人也没来参加葬礼,我就把她葬到了林子边上,之后再也没看过,随风这个名字是她娘给她起的,也就一直没改,我把她扔给了父母就没管过,几年之后,我遇到了现在的妻子,又有了家庭,有了孩子,而随风是我终生的痛,和耻辱,所以我一直不待见她,我的父母也一样,这让我的妻子很不理解,甚至为了随风跟我吵架,连宁馨也不向着我,吵了几次之后,我忍不住把实情说了,她才不跟我吵了,但是对随风还是很同情,宁馨也很喜欢随风这个姐姐,连我都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许悠然三人神情凝重,她们都不敢想象楚随风小时候过得是什么日子。

“虽然我和父母都不待见她,可是随风自己争气,她很努力地读书,很努力地赚钱,什么苦都吃过,什么活都做过,一直到她考上了大学,我才总算对她和颜悦色了一次,毕竟她成了大学生了,而且学校还很不错。我问她,她想要什么,这是我第一次打算送她一个礼物,可是她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我跟她去省城做一次亲子鉴定,她甚至攒了路费和鉴定费,就是求我跟她去一趟。”

许悠然三人的眼里流露出了惊讶,鉴定费并不便宜,她们完全没办法想象在那种情况下,楚随风是怎么攒到鉴定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