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种

雨势渐缓。

朦胧细雨蕴着雾气,幸洐把她送到小区门口,白檀刷了卡跟门卫说:“叔叔,这是我同学,可以让他进去吗?”

门卫看了一眼,男孩相貌出色,身形挺拔,看着像个好孩子:“进去吧。”

“谢谢叔叔。”白檀带着幸洐穿过石子小道,往楼道去。

幸洐送她到楼下面,驻足道:“上去吧。”

白檀本来想问他要不要上楼喝口热水,但是看到他几乎湿透了的衣裤,话到嘴边又打住,忍不住心疼他。

“好,你快回去吧,别感冒了。”

“嗯,好。”幸洐笑着朝她点头,见她上了楼,在原地停留了一段时间。

白檀一步三回头,每次回头他都还在原地。

她心中发紧,为了让他快点回去,赶紧上了楼。

这么好的阿洐。

“阿檀?回来啦?”白母听见开门声赶紧拿了条毛巾过来,“你怎么回来的,外面下那么大雨。”

“同学送我回来的,谢谢妈妈。”白檀换了鞋接过毛巾随便在头发上擦了几下,又跑去窗户那儿脸贴着玻璃。

“怎么不让同学来家里坐坐?”白母絮絮叨叨,怕女儿感冒:“妈妈去给你煮个姜汤。”见女儿身上没有被淋湿她稍微放心了些。

雨幕中,男孩撑伞缓步而行,不疾不徐。

小区内空荡荡没有人在外面走动,显得他遗世独立。

白檀目送他消失在小区门口,这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

过了一会儿,白母端着姜汤过来,注意到沙发上的玩偶,刚才阿檀进来的的时候她没怎么看:“姜汤好了,快过来喝。”

白檀把毛巾搭在椅背上,慢吞吞走过来,有气无力的。

“不会感冒了吧。”见她这样,白母放下姜汤,伸手去探她额头。

“我没事,就是有点困。”

“那就好,”白母确定她没发烧,收回手:“喝碗姜汤去睡会儿,吃饭的时候妈妈叫你。”

“好。”白檀捧着姜汤,小口小口喝着。

看她乖巧听话,白母去择菜准备晚饭。

余光瞥到旁边的蓝色哆啦A梦,喝完姜汤,白檀抱着它看了会儿,心中被一种不知名的情愫慢慢填满。

拥着软乎乎的玩偶睡得昏昏沉沉,外面完全暗了下来,白母在外面敲门:“阿檀?起来吃饭了。”

白檀揉着眼睛,“来啦。”她侧头看了眼窗外,天空一片黑蒙蒙,没有听到雨声,应该是停了。

他到家了吧?

踩着拖鞋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在白母的连声催促下,白檀深吸一口气,往门外去。

白母给她盛了碗鸡汤,“阿檀,后天要去学校了,你是想走读还是住校?”

到了高二,她们可以选择这两种,住校的很多,走读的也有,有时候放学太晚,家里远的同学就住校,也免得家里担心。

陵城中学太偏远了,很多市区过来读的孩子,父母工作又忙,不能像白母这样在这边亲自照料。

白檀不太想住校,爸爸很少回来,回来她也见不着都是很晚了,她要是住校家里就只剩妈妈一个人,太冷清了。

她摇头:“我不想住校,家里离得近,坐公交车很方便。”

白母那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是阿檀从小就是她在照顾的,也没有住过校,真怕她不会照顾自己,白母放心不下,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吃这个红烧肉,按你的口味买的,偏瘦。”

“谢谢妈妈。”白檀娇软笑道。

过了两天,到了上学的日子。

白檀没忘了两百块钱的班费,她揣兜里,和二十几块的零钱一起带去。

学校的饭卡妈妈给她充了五百,她平时喜欢吃点零食还要喝饮料,余下的钱坐公交车。

四十分钟后,到了学校。

她一看表,正好七点二十分,卡着点进的教室。

前脚刚踏进去,后脚铃声就响了。

先是早自习晨读。

幸洐起身让开,白檀从他座位上过去,池晚从前面回头递过来几个面包。

“红豆馅的。”池晚冲她眨眼道。

白檀笑了笑,从兜里抓住一把大白兔奶糖给她:“谢谢晚晚。”

池晚剥开糖纸,浓郁的奶香味充斥口腔,她满足的眯起了眼睛:“第一节课是数学,等下老温就发测验卷了,你能预估自己成绩吗?”

白檀撕开面包慢慢咬着,“应该是倒数第一吧。”

池晚以为她在谦虚,“嗨,怎么会呢,这次数据测验也挺简单的,对了,老大把高一的复习资料打印好了放在后面的柜子里,你等下记得去拿,人手一份哦。”

“好。”

池晚池晚大白兔奶糖,又给她塞了一把核桃。

白檀:“晚晚!不用啦,我吃不下了太多了。”

池晚五指合拢,纸皮核桃在她掌心裂开成为碎片,露出里面的果肉:“这是老温出资,班长购买的,你放心吃,也在后面柜子里,别的可以不吃,这个必须吃。”

白檀叹了口气,“好吧。”

池晚把果肉给她,她腮帮子鼓鼓的,有老师进来巡视,她把书本立起来挡住半截脸。

动作行云流水,幸洐围观整个过程,一眼看出她以前也没少干这种事。

目光从她白嫩的脸颊收回来,他认真看着书本。

数学课的时候,上课铃响了有两分钟,温书慢悠悠抱着卷子走进来。

开口第一句话:“核桃买了吗?”

即墨骅:“买了,两百多斤,都在后面柜子里。”三个柜子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那就行。”厚厚的卷子被他放讲桌上,温书下意识摸着手腕上的佛珠:“你们玩了一个暑假脑子就不行了,都好好给我补补。”

白檀低声问池晚:“老温为什么戴着一串佛珠啊?”

“镇压他体内的洪荒之力。”池晚轻声解释道:“他一摸珠子就说明他现在很不爽,想打人。”

白檀:“老温还会打人?”她忍不住看了眼讲台那儿清瘦的男人,觉得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而且老温一看就是个文化人啊,不至于动手吧。

“你刚来,还不了解。”池晚见老温视线往她这边扫,缩了缩头:“他以前还带着咱们班的男同学打过群架呢。”

“啊?”白檀这下彻底愣了。

老师带头打架?闻所未闻。

池晚说起这件事就觉得老温牛逼,“我们刚升高一的时候,有群高三的打了我们班同学,老温当时就气冲冲跑他们教室去了,高三那个班主任愣是没拉住他。”

“后来呢?”

“后来就是混战,高三那个班主任说老温为人师表带头挑事,要去校长那儿告他。”

“后来校长在办公室批评他,他倒好,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叼着烟翘着二郎腿慢悠悠改着试卷,时不时点下头,脸上还有几道打架划伤的血痕,校长都气得摔杯子了。”

“当时我们都怕他被开除了,全班都在办公室外面蹲着就想等校长骂够了气消了给他求个情。”

封洲横插进来一句话:“别提了,他当时翘着二郎腿那吊儿郎当的态度,我都忍不住想骂他。”

也就是这一战奠定了温书在这群学生们心中的地位。

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其实特别不好惹。

最了解他的体育老师说过:“你们以为老温手腕上那串佛珠干嘛的?戴着玩儿呢,那是封印他自己的。”

白檀听完心里震惊到不行,她呆愣愣的看着讲台上那道身影,暗自咽了咽口水。

她下课就吃核桃,疯狂吃。

她脑子不行呜呜。

池晚把试卷分发下去,可能是为了给新同学留面子,老温没有说出这次大家的分数,这让同学们更兢兢战战了。

他们这是考得多差啊,老温气到连成绩都不想报了。

池晚看了眼自己的卷子,扣了两分,那道题的题型是她经常做错的,上次期末考试就是吃了这个亏,现在又栽这了。

她苦着脸:“阿檀,你考得怎么样?”

白檀看着上面鲜红的五十九,差点哭出声。

“晚晚,我没及格。”

池晚一看,好家伙,这是能凭一己之力把全班拉到倒数第一的人才啊。

因为白檀和她是朋友,性格又比较软,怕她哭池晚没敢笑出声。

幸洐也瞥了一眼,眼底笑意没压住。

“没事,我也没及格。”他说。

白檀杏眸含雾:“阿洐,你多少分?”

“六十。”幸洐面不改色。

“……”池晚看着他伸手遮盖了卷子上一百五的数字。

“行了,成绩你们也都看到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自己多补补脑子吧。”温书叹了口气,翻开书本开始上课。

这次班上没考好的人挺多,之前平均分都有一百二十几,现在大部分滑到一百出头,还有个五十九的。

下课铃声响起,别的学校老师都拖堂,只有陵城中学的老师别具一格,老温抱着教材走得飞快,生怕后面有人说:“老师,我这题不懂,能不能给我讲讲解题思路?”

他好不容易有十几分钟喘息时间,可不能被这群小兔崽子浪费了。

白檀走了一圈,发现自己真的是全班最菜的人后,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池晚想要安慰她,挠了挠脖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还以为阿檀开玩笑呢,原来真是倒数第一啊。

看了眼坐在座位看复习资料的幸洐,池晚放了颗核桃到他眼前。

“阿洐。”

“嗯?”

“要不我们给阿檀补习一下吧。”池晚看着白檀出了教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阿檀现在肯定很难过。

幸洐看着核桃,他温声道:“你先问问她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