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种

白檀的补习来得很快,她刚回家,就发现池晚拉了个群,群里有六个人。

池晚、即墨骅、封洲、苏扎、阿洐和她。

[阿檀,到家了吗?]池晚在群里问。

白檀书包放在玄关挂钩那儿,她扶着鞋柜换鞋子。用电话手表回消息不太方便,又赶紧跑回卧室拿平板。

早上出门忘了关卧室窗户,她回来的时候就飘起细雨,最近几天都下雨,她去学校的时候妈妈就往她书包网兜里塞了雨伞,回来也没淋着雨。

就是卧室的地板遭了殃,全是水渍,她匆匆看了眼,还是先回池晚的消息——

[到家啦!]

她叹了口气,放下平板,认命地跑去洗手间拿拖把。

本来想关窗户的,但是外面小树枝桠上绿色的活力让她眉上压着的郁气全然消散。

地板拖干,她抱着平板窝在床上和大家聊天。

新进来一条好友申请,验证消息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幸洐。

这两个字就像有无形的魔力,牢牢揪住她的心脏。

她保持双手捧着平板的姿势很久,盯着屏幕一直看,直到群消息的提示音响起,她方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点了通过。

视线一直停留在空白的聊天界面,她终于忍不住,点开右上角,戳他头像,刚想进他朋友圈,那边就打来视频电话。

是群视频。

白檀心里略微有些慌张,她不擅长掩饰情绪,极易被人察觉。

“阿檀?怎么了?”池晚翻着书页,抬眸看她,嘴里还叼着根芒果味的棒棒糖。

“啊?啊。”白檀回过神来,她笑容娇憨:“没事,刚想起来还没写作业。”

“害,我这也才开始写呢。”封洲学习一般,中下游水平,因为他同桌是学习委员经常能开点小灶,再加上后面是年级第一的大佬,耳濡目染之中他成绩也较为稳定。

简而言之就是被学霸包围的他,沾了大佬们的光。

白檀没作声,目光一直盯着小格子里的少年。

他一身白色纯棉居家服,背景是排列整齐的书架,各类书籍满满当当排列在侧,男孩修长的手指带动书页,白檀甚至能听见他那边轻微的哗啦声。

男孩沉浸在墨香中,眉眼极尽温柔。

“阿洐。”即墨骅咬着笔头:“第五题那个……”说到一半他又懊恼道:“诶,算了,你别说话,我再想想。”

池晚:“……老大最后的倔强。”

苏扎无心学习,他房间有电脑,在打游戏,耳机挂在脖子上,听着平板的声音,时不时抽空瞄一眼。

高考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家里早就在给他安排出国事宜,像他这种家境殷实的大多准备出国留学。

幸洐合上书本,“阿檀,又不会做的吗?”

突然被心上人点名的白檀有些恍惚,她犹豫了一会儿:“除了选择题,我都不会做。”

她模样太诚恳,池晚忍不住往后仰,靠着椅背,将吃完了的棒棒糖棍子扔垃圾篓,又戳了块桃肉:“阿檀,我欣赏你的坦白。”

幸洐也忍不住失笑道:“我们从第一题讲起吧。”

前两天数学测验,他有幸见过一次新同桌做选择题,盯着选项三秒然后快速选择,应该是看哪个顺眼就填了。

幸洐确实挺有耐心,从第一题开始讲起,他声音不紧不慢,很温和,本来因为窗外骤起的雨声烦闷起来的白檀很奇异的安了心。

其他四个人跟着蹭了堂课,即墨骅很喜欢听阿洐讲题,抽丝剥茧让他思路骤然清晰。

白母知道有同学在给女儿补习,到饭点了也没喊她吃饭,盛了饭夹了菜悄声给她端进来了,视线不经意落在平板上,白母笑意更深。

这不是新华书店里那个总是笑十分讨人喜欢的孩子嘛,细看发现他们班长也在。

白母这下彻底放了心。

这次考试成绩对女儿的打击挺大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到了新班级突然有了羞耻心?以前女儿年年倒数第一她自己依旧乐得没心没肺,上次在学校打电话回来那一顿哭,先是让她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后来又觉得心疼。

女孩子长大了,脸皮薄,有了上进心,是好事。

本来想给她找家教或者上补习班的,现在心思也歇了。

他们这学习氛围挺好的,暂且看看有没有成效。

白檀一边听课一边吃饭,饭吃的差不多了,感觉自己课也听懂了,幸洐要她自己做一遍,结果还是不会。

封洲看着自己写了一半的试卷,再看看视频里新同桌只填了几道选择题的卷子,他选择沉默。

要不要安慰她人生不只有学习这一条路?

但目前来看确实只有学习这条路可以走。

算了吧。

他心底叹了口气,不知道阿洐要怎么帮她补习。

池晚先是震惊了下阿檀在学习上毫无天赋,然后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打算和阿洐给她制订一个专属的学习计划,两个人轮流给她补课。

但是以阿檀目前的学习进度来看……估计要从高一补起。

白檀也知道自己学习能力很差,上课也听不进去老师说的,她手指无意识揪着衣角,垂着眸子有些安静。

她很怕。

怕阿洐看穿她的无能。

毕竟阿洐这么优秀啊。

看到了她的消沉,没有人选择在这个时候开口,就连苏扎也退出了游戏,鼠标和键盘声暂停。

幸洐看清了她做完的选择,眉眼弯成弧,赞赏道:“很不错啊,阿檀。”

白檀没有反应过来。

阿洐说什么?

很不错?

是她听错了吗?不应该说她很差劲吗?不应该对她很失望吗?

她隔着屏幕仔细的看他那双含情眼,眼底始终蕴着清浅的笑意。

她先是有些感动,然后就是挫败。

他是不是对每个人都是这么温柔?不论那个人多么差,他都会温柔的看着她说:你很不错啊。

白檀止不住胡思乱想,虽然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揣测一个人的善意。

但是这人对她而言很特别,她忍不住多想。

“阿檀?”池晚在那边喊。

她敛了敛心神,池晚手里多了份规划表,对着镜头:“阿檀,你不打算住校是吧?那这样,我和阿洐周末分别给你补课,我周六,他周日,你看行不行?”

幸洐对此没有意见,他眉眼始终温和,在等白檀的回答。

“好。”白檀咬了咬唇,阿洐很优秀,他愿意来拉她一把,她也应该朝他而去。

慢一点也没有关系。

“那就麻烦你们啦。晚晚,太谢谢你了。”白檀由衷道。

池晚收起规划表,随意摆了摆手:“我们是朋友嘛。”

白檀眉眼舒展,她又望向幸洐,一双杏眼晶莹剔透:“谢谢你,阿洐。”

男孩手指轻抵着下巴,只是无声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