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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如月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赵意南府上,想第一时间确认她的状况,却得知她仍未归。
万分忧心,失神地走下府门外的石阶。
心思全在突逢不测的小侄女身上,没注意看路,冷不防竟崴了脚。
“嘶——”
她疼得五官皱到一起,跌坐在石阶上,石头的冰凉瞬间让她更加绝望。
贴身侍婢忙抢上来搀扶,“殿下,奴婢扶您上车,咱们赶紧回去找大夫瞧瞧……”
“不,”赵如月似是想到什么,攀着侍婢,艰难起身,吩咐道:“去摄政王府。”
宫宴散场后,林归抱着琵琶,目不斜视地走在宫道上。
她刻意避着百官,所以选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径。
黄昏渐近,迷宫似的宫道左拐右拐,周围越来越静谧,她越走越觉得不安。
前面又该拐弯了。
她抱紧琵琶,加快脚步走过去,谁知拐弯处却蓦地闪出来一道人影。
她认得他,他是早上来时,在路上讥讽过她的那位顾大人。
本以为他是什么清贵的士大夫之流,此刻他脸上放荡的笑容,将他的本性彻底暴露。
林归忙后退两步,随即掉头欲逃走。
“林美人,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本官陪着?”
说话间,他便追到她身后。
林归心中忐忑,正要拔腿逃走,面前又一人,从一旁的夹道中闪出。
他身形魁梧,双手横抱在胸前,双腿分开,直直看向她身后的顾大人。
林归认得他,赵意南与他似乎很是亲密。
“顾大人,好巧。”他皮笑肉不笑,冷着嗓子与他打了声招呼。
那顾大人见到霍刚,霎时收了脸上淫-笑,转眼换回了他那标准的士大夫面孔。不过,许是他自知被霍刚拿住了小辫子,便连话也没回,转身快步离开。
“多谢大人出手相救。”林归垂首,拜谢霍刚。
霍刚轻轻一笑,“我叫霍刚。天快黑了,宫门就要下钥,不如我陪你出宫吧。”
两人都明白,彼此是赵意南好友,便也没多客套,一前一后隔着一步的距离,朝宫门而去。
出宫后,霍刚便向林归告辞。他要赶紧去赵意南府上,看看她如何了。
“霍将军,可否带我同去?”
作为赵意南共同的朋友,俩人倒是心心相印,此时不约而同都想先去赵意南府上。霍刚便爽快地带她同去。
昭华公主前脚才走,他们后脚便到。
守门的认得霍刚,远远朝他摆手。
“公主不在?”霍刚震惊又疑惑。
莫非,王爷将她带回了王府?
心火熊熊燃烧,胸口像是堵着一块巨石,怏怏不乐,再度向林归告辞。
“放心,一有她消息,我便派人送书信到你那里。”
赵意南心满意足地坐在马车里,看着对面侧身坐得笔直,看着车帘处的谢邈。
“姑父,有吃的吗,我好饿……”
方才她观察过了,姑父这马车虽然宽敞,但装饰得实在简单,除了必不可少的车座,连个小几都舍不得放,小匣子、罐子这些更是没有,更不要提斗橱了。
谢邈右手横在腹间,正好挡住渗出的那点血迹。
“车上怎会有吃的?”他不解之余,此刻只盼快些回府换了这衣裳,下意识回完话,突然觉得语气过于生硬了些,忙又道,“一会儿回府,让厨房的人给你弄。”
赵意南无奈只能咽点口水充饥,低低回了声“哦”。
须臾,谢邈侧过身来,目光轻轻瞥向身后,躺在坐垫上的水囊。
“有水,喝吗?”
赵意南看着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摇头。
饿了,喝水?!
没想到姑父竟抠门到了如此地步……小姑最爱美,衣裳首饰都是十分昂贵的精品,也难怪要跟他和离。
忽地,她又觉得一阵恶心。
她把目光挪到对面的水囊上,盯了须臾,探出上半身,最终伸手拿了过来。打开,咕嘟咕嘟,将里头的水一饮而尽。
谢邈余光瞥着她全程动作,脸上似有笑意。
喝完水,赵意南又觉得身上有些热。便又盯上谢邈侧脸,小心地扯扯领口,一边用手掌往领子里扇风。
“马上就要到了,不可再脱。”谢邈冷冷地警告她。
哼,如此这般管束,小姑那么喜欢自由,王府的三年她定是过得十分憋屈!
终于,马车停住。
下车后,谢邈见她已经恢复了些许神气,便问:“可要本王抱你进去?”
虽然赵意南此刻浑身难受,双腿发软,一点都不想走路,但想到他也许受了很重的伤甚至中了毒,便冲他笑道:“我自己能走的,多谢姑父。”
说完,先谢邈一步,走上石阶。
可是才上了两级石阶,她便支持不住,但仍扶着昏涨的脑袋,咬牙继续前行。
其实她的身子骨并不十分脆弱,只是此时腹中空空,又熬夜抄书受了凉,而且还中了情-药。生病会让她百毒不侵的特性大打折扣,所以实际上,此时她的身子十分虚弱。
好不容易只剩三两级台阶了,她却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右脚伸出去,犹豫再三,终是踏在了虚幻的重影石阶上。她轻呼一声,正要摔倒,谢邈恰好站在她身侧,伸手从后面揽住了她。
她偏脸,仰头看他,几度不曾看清晰,便眨了几下眼睛。
谢邈看出她的虚弱,伸手轻轻拂去她额间汗珠,二话没问,将她抱起。
一路抱进他的卧房。
“传府医!”
踹开房门,将她轻轻放到榻上,府医已经闻声来到门外。
从衣橱里顺手拿了件玄袍,在外间换上,这才命府医进来。
府医看到搭在椅子上的月白衣袍上已经红了一片,忙放下药箱,去拿给他放血的工具。
谢邈却挥手拒绝,轻声道:
“里头有位姑娘,她……”
虽然直接说她中了情-药,他有些说不清,但他想了片刻,仍是面不改色,对府医道,
“她被人设计,中了情-药,你先想法子替她解毒。”
“那王爷的伤……”
“先救她。”谢邈打断他,语气如常,话里却带着不容商榷的力量。
府医瞬间不再啰嗦,背上药箱走进了内间。
谢邈紧跟其后。
府医走近床榻,往赵意南神脸上一看,总觉得这女子有些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她是谁。
但王爷的卧房,还从未有任何女子进来过,他自然明白,此女子与王爷的关系非同一般。
随掏出丝帕搭在她腕上,探上她脉搏。
赵意南的脉象让他如堕五里雾中,虽探知到她一身的不适,却不知从何处下手。
只好抬眼,去观察她的面色。
“如何?”
谢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忙抽回手,迅速敛起视线,垂眸退到一旁,红着老脸,支支吾吾道:
“姑娘伤寒受凉,又……”他略过那个让他耳热的症状,“老夫先给她喂一颗提气的药丸,想必能迅速好转。然后再拟一副药方,这就下去替她煎药。”
听他这么说,谢邈瞬间放心少许。
却听赵意南细弱的嗓音从榻上响起。
“我不吃药……我不要吃药……我没病……”
“药丸拿给本王。”谢邈低声说完,朝府医伸出手。
接过药丸,在榻沿坐下,扶赵意南坐起来,温声哄道:
“还饿吗?”
“饿,简直要饿死了……”
“来,张嘴,吃糖。”
他的嗓音极低极为宠溺,府医从没见过让人闻名丧胆的王爷,还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霎时把脸扭向门外,恨不得把耳朵关上。
谢邈屡次救赵意南于水火,她此时对他自然是无条件信任。
随即微微张嘴。
谢邈勾唇,迅速将药丸塞进她口中,却见她霎时皱起了小脸。
眼看她伸着舌头要把药丸给顶出来,他情急之下,便伸手捂在她唇上。
只听得赵意南口中呜咽不断,两行眼泪珠子似的往下滚个不住,他瞬间扭头不忍去看。
想了想,学着市井小民哄稚童的口吻,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听话,咽下去,等你好了,本王什么都答应你。”
赵意南一时愤恨,不该错信了他,张嘴咬上他掌间皮肉。
谢邈岿然不动,继续柔声劝她:“南儿听话,吃了药,好起来,姑父给你买许多好吃的,带你去许多好玩的地方。”
赵意南登时不再用力,气若游丝,却还忍不住试探:“姑父,你说话算数吗……”
“你想要多少,姑父便给你买多少。你想去何处,姑父便带你去何处。”
其实这段时间里,药丸已经化去不少。方才赵意南又张嘴说话,药丸早就顺势滚进了喉咙。
这些都被谢邈看在眼里,但他仍认真地对她许下这番承诺。
“太好了……”赵意南喃喃着,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看着少女脸上渐渐没了痛苦的表情,他也不由得跟着心情大好。
扶她重新躺好,替她拭去脸上泪痕,拉过榻上的棉被给她盖在身上,这才带上府医来到外间。
才褪去衣裳,袒露出伤口,欲让府医给他疗伤,便听得赵意南在內间唤他。
“姑父——”
声音听上去,已然没有方才那般虚弱了。
“药效这般快?”他不禁讶然。
府医谦虚地笑道:“方才给姑娘的,是老夫的独门密药,当年在宫里,先帝有一回晕过去,吃了这药丸,一盏茶的功夫便醒转了。此药虽没有起死回生之效,却能迅速提神补气,清醒头脑。”
想到一直未能替王爷寻到解药,他脸上霎时没了笑容,轻叹一声,垂下头去。
“你在此稍候,本王去去就来。”谢邈和言吩咐,语气里带着一丝安慰。
起身穿好衣裳,快步来到內间,赵意南已经从榻上支起身子,探头看着门口。
“姑父,大夫呢?”
谢邈来到床榻前。
赵意南已经掀开棉被,略显凌乱的被褥只随意地搭在她腿上,虽然她身着一身鲜红外衣,但仍是一副闺阁女儿才睡醒的娇媚模样。
他连忙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落到乌沉沉的床沿上。
“在外面。你可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能不能叫他进来?”
“叫他作甚?”
“你就叫他进来嘛!”
“……”
“姑父……”
“姑父,姑父……”
作者有话要说:人物的说话口吻因其性格,而不太一样哦。
王爷说话比较严肃板正。
而公主说话比较小孩子气,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