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最后的结果是不仅买了一车,卫溪手中还提着个篮子。两人从超市里出来,手中提了七八个袋子,卫溪提着两个,谭允文提了剩下的。

 出了门,旁边就有一家必胜客,卫溪眼光朝里面瞄了瞄,步子就放慢了两步,谭允文停下来看向卫溪,卫溪在超市里走了一圈,脸蛋红红的,眼睛又大又亮,虽然今年就二十岁了,但是却和个初中生差不多,很可爱,谭允文看着心里就很高兴。

 “要不要买一个回去做夜宵。”谭允文笑着询问卫溪的意见。卫溪愣了一下想拒绝,但是谭允文已经往里面走了。就买了一个腰果虾仁的批萨,最后谭允文提着所有的袋子,卫溪手中拿着那个批萨,两个人去坐电梯。

 电梯从上面下来,卫溪快速走过去按了向下,回头看谭允文,由于他穿着西服,便已经热得额头上有了汗水。卫溪看着他,有一瞬觉得,要是生命结束在这一刻他也是愿意的,因为此刻是这么的幸福。

 “谭先生,我拿一些吧!”卫溪想接过谭允文手上的袋子,谭允文却笑着拒绝了:“马上就放到车里了,给你倒麻烦。”卫溪先进了电梯,里面有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年纪大一些的男人有些胖还有肚腩,却揽着身边一个年轻男人的腰。

 卫溪看那年轻男人长相很漂亮,好像还画了淡妆,他便觉得不妥,脚退了一步想退出去。但是谭允文却进来了,里面那个年纪大的男人看到谭允文就是一愣,但很快的,脸上便摆出了笑意:“谭董,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你,缘分缘分。”

 他说着放开手中的人,又上前一步伸出手要和谭允文握手。“徐总,这么巧!”谭允文示意了一下手中东西多,也没有放下东西去握手,歉意地一笑,说了一句:“手里都是东西!”

 电梯门已经关了,那徐总看着谭允文这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说了一句:“谭董居然自己来买这些?”谭允文笑着说道:“家里有孩子,买了一些他们吃的零食。”

 “没想到谭董这么顾家!”徐总赞叹着说了一句,看向一边的卫溪,卫溪被他像是透视线的目光看得非常难受,不自觉往谭允文身边靠了一下。

 “这是住在我家里的孩子。”谭允文说了一句,正好电梯也到底了,谭允文便让卫溪先出去,然后又和那徐总说了两句,才往车子的地方走去。谭允文将东西都放在后备箱里,只剩下卫溪手中拿着的批萨。两人坐进车里,车里的冷气让两人都舒了口气。

 “刚刚的那位叔叔是什么人啊?”卫溪总觉得刚刚那人的眼神让他特别难受,便向谭允文问道。

 “他?徐盛华?是集团下属公司以前的一个客户,见过几次。”谭允文说着,又感叹了一句:“以前听说他是gay,没想到是真的。”卫溪咬了一下唇,蹙起眉头,然后问了一句:“谭先生讨厌他吗?”

 谭允文觉得卫溪问这种话很奇怪,转过头看了看他,回答道:“怎么这么想呢。只是以前的客户而已,哪里谈得上喜欢或是讨厌。”

 “可…可他不是同性恋吗?”卫溪喃喃地说了一句。谭允文听了之后就笑了:“别人的私事,哪里管得了。同性恋也没有什么!”

 “哦!”卫溪闷闷地低下头,他本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又问不出口。手中拿着批萨盒子,他望着窗外灯火明亮的街景,外面的世界就像是虚幻,只有车里面才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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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公司实习,和卫溪想像的有些不一样,他原来以为自己怎么也是一个技术人员,没想到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只把他当成一个端茶递水打字打印复印传真的杂工小弟。

 卫溪干起这些来不免有些没有干劲,心情便也郁郁,晚上和谭家父女一起吃饭也不是很开心,甚至给谭诗思讲课也没有多少精神。住在谭家,谭允文每日去上班就开车顺道将卫溪带到他的实习公司,下班的时候又顺道去把他载回来。

 卫溪的闷闷不乐,谭允文看在眼里,其实他也想得到卫溪是因为什么事情不高兴,但是,要成长的人必须不断经历打击和挫折,然后才能真正长大,他虽然爱孩子,但并不是溺爱孩子,所以,在一边看着卫溪难受,并没有出来说一两句安慰或是劝解的话。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只有自己去体会自己去承受自己去解决,然后才能得到长进,看到一片新的天地。

 卫溪住进谭家的第二天,就来了人将卫溪房间里的网络安好了,谭允文之前问了卫溪喜欢笔记本电脑还是台式机,卫溪说台式机用着好一些,于是那间房间里便配了一台dell的高配台式机。

 每当卫溪用着电脑,都会想起谭允文问他哪种电脑好一些时候的事情。他自己已经不记得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只是因为是专业相关,所以那时就乱扯了一通,最后好像是说的性价比不错的话,dell还行。

 然后,他的房间里便多了一台dell的电脑。在公司干了一个星期,卫溪的不满和消极情绪达到了顶点,他自己都能觉得自己的面色肯定不好看,虽然他强迫自己脸上一定要有微笑,做事的时候一定不要犯错还要手脚麻利,但是,明显的,公司里的员工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都不再像以前那般笑着积极地让他跑腿了,空闲的时间多了,卫溪当然发现了原因,那天坐在谭允文车里回去,整个人没有精神地望着外面,心情低落。

 “谭先生,你公司里有没有实习生啊?”卫溪看着谭允文的侧脸,不经意地就问出了口。“是有的,怎么了?”谭允文侧了头来看卫溪,笑着回答道。“那他们最开始都做些什么呢?”卫溪神色黯淡。

 “最后要招进公司的最开始是培训,不过,他们也会做一些杂事,以锻炼他们和增进同老员工的关系,但是像你这样的暑期实习工,其实公司一般不会太在意培养,就让他们发挥他们的能力去做一些事情吧。

 这些不在我的管辖之内,所以具体事情我也不太清楚。”谭允文说完后,看着卫溪温柔地笑了:“是不是实习并不是想象中的样子,所以,最近都没有精神了?”

 卫溪惊诧地望向谭允文,红着脸:“嗯!我心情不好很明显吗?”“就差在额头上挂个牌子,上面写‘我看大家都不爽,不要来惹我’了。”谭允文眼里都是笑意,说这一句又故意粗声粗气地发音,卫溪看着他,先是愣了,然后就笑起来。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之后卫溪去上班,脸上依然笑着,但是这个笑就是真心地开心,不让别人叫,就主动询问帮别人端茶递水打字打印复印传真,大家也都回以卫溪以真心的笑容,卫溪这才发现其实大家都对他很好,这个公司的员工关系算融洽,大家是很照顾他的。

 之后,他用心观察,也跟着他们学了很多事情,然后上司也让他帮着整理数据库,有时候也让他帮着管理网络,他比刚到公司的时候更忙了,但是,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上司有意无意间还提到要是卫溪毕业后愿意到他们公司继续做事,他们公司很愿意接受卫溪。

 才在一个公司实习十几天就得到这样的暗示邀请,卫溪高兴地只吃米饭都觉得香甜无比,他回答说不出意外很愿意来这里工作。

 卫溪在家里笑容多起来了,给谭诗思讲课也生动了很多,卫溪心情的变化,最有感觉的是谭诗思,卫溪高兴了,她也跟着心情好。

 八月份的时候,谭诗思的腿就好得差不多了,自己走路不成问题。若不是腿上原来的伤口还有一点嫩红的印子,别人根本看不出来她受过伤。

 卫溪每日工作得累,每晚十一点以前就必须得睡觉,而且睡得死死的,有几晚外面下了暴雨,雷鸣电闪的,他却一点知觉都没有,早上起来看到外面地上积了水,树叶干净很多,空气也清新,他才知道晚间下过雨了,然后感叹一番自己睡得太死,说不定睡着的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这晚又下雨了,只是没有以前的大,雷声也小很多。谭允文被雷声吵醒了,便起来看看孩子有没有将窗户关好,而且外面冷了,最好要将房间里的冷气开小一些,还要看看孩子有没有将毯子踢到床下面去。

 卫溪睡觉从不锁门,也许这是客人出于对主人的放心尊敬,这事情本身却给谭允文了很多便利。进屋开了梳妆台上的小灯,房间在昏黄里也看得很清楚。卫溪果然又把毯子给滚掉了。

 卫溪因为学校的床小,无论怎么滚都在那里,而且夏天他也没有盖东西的习惯,所以对于自己在大床上睡觉姿势不好,又喜欢踢被子他没有任何一点自觉。

 谭允文第一晚来看卫溪睡得好不好,就看到他将被子踢到了床下,整个人蜷成一团在大床上依然睡得死死的,他之后就每晚得来看看,给卫溪盖被子,还有调高室内温度,不然卫溪不感冒才怪。

 谭允文将卫溪踢到地上的毯子捡起来,想着这一床明天得洗了,就在柜子里拿了一床干净的盖在卫溪身上。然后他又拿了空调遥控板,将室内温度调到二十四度。盖了被子暖和了,卫溪这才伸展开身体,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他轻轻地呼吸着,微张了粉色的唇瓣,眼睫毛有的时候会轻轻颤抖,脸颊上是浅浅的红晕,谭允文坐在床边看着,就觉得无比幸福,这种幸福的感觉是他从没有感觉过的,好像卫溪还是个两三岁的孩子,父亲每晚都得在孩子身边守一阵子,看着新生的孩子,心里是初为人父的骄傲和欣喜。

 即使在谭诗思小的时候,谭允文也没有这种感觉,因为谭诗思那时候喜欢哭闹,他对逗弄哭闹的孩子不在行,加上家里很多仆人照顾,还有他那时候毕竟年轻,和妻子关系也不融洽,所以谭诗思出生,他是茫然多过于高兴,责任多过于骄傲。

 后来谭诗思长大了,因为是女孩子,他作为父亲在很多事情上是不好管和照顾的,他便对谭诗思没有太多的细致的感情,至少像这样每晚来看看,他是不会做的,那样会对女孩子的成长不好。

 谭允文看着卫溪,又伸出手去抚了抚他脸颊上的头发,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卫溪睡觉的时候,有的时候还会像婴儿一样用腹腔呼吸,肚子总是一鼓一鼓的特别可爱,看到这个情形,谭允文总会去摸摸卫溪的肚子,卫溪这时候就会蹬一下腿,然后侧着身子睡躲开谭允文的手。

 这次又是这样,当卫溪侧过身体避过谭允文对他肚子的骚扰后,谭允文甚至觉得好玩得笑出了声。

 又怕把卫溪给吵醒了,他就止住了,拂了卫溪额上的头发,他凑上去在他额上亲了一口,这次他没有很快将头抬起来,而是近距离地盯着卫溪的脸看,觉得卫溪轻颤的眼睫毛很有意思,于是也轻吻了一下,眼睫轻轻扫过唇瓣的感觉让谭允文心颤了一瞬,但是他并没有在意,只觉得有意思,卫溪的脸是正宗的中国水乡古典美人的瓜子小脸,嘴也很小,微微张着,唇瓣不薄但也不丰厚,粉嫩的颜色让人想吃一口。

 谭允文看着,好像中了邪,心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他猛然惊醒,才没有触到卫溪的唇瓣,一下子站起身,转过头,房间的门没有关,楼道里的壁灯亮着,将门口站着的人影子拉得挺长,黑乎乎地映在房间里。

 一时,谭允文望着门口的人,时间好像停止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