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自从七岁母亲死了,卫溪就再没有被长辈打过屁股,时隔十几年,居然被人打了。卫溪从最开始的惊愕,到后来的反抗,但是反抗不过,再到后来的接受,一动不动趴在车门上挨打,哭得人都抽噎了。

 于彦那一群人才觉得奇怪,开始看卫溪冲过去抱住那男人,没过多久,两人居然吵起来了,然后就看到卫溪在挨打。于彦最先跑过去,还没说话,谭允文已经停手了,他可没有在别人面前教训自己宝贝的喜好。

 “我先把他带回去了,你们是卫溪的朋友吗?他有麻烦你们的地方,我先表示歉意,你们对他的照顾我很感谢,过两天再登门拜谢!”

 谭允文朝于彦说了一声,虽然是很客气的说法,态度却很倨傲。卫溪觉得没脸见人,谭允文将他拉到怀里,也只好由着他了。卫溪乖乖坐进车里副座,屁股上有些刺痛,不过,比起心里的痛,身上的这点痛算什么呢,卫溪咬着牙,垂着头坐着不说话。

 甚至都没有和于彦他们道别,卫溪觉得谭允文打自己让自己颜面尽失,以后都不敢来见他们了。谭允文坐进车里,驾车走了。于彦看着远去的车子,摇摇头,没有发表意见。

 人家两情人间的事,别人没有发话的权利,看得出来,这个成熟男人应该是很爱卫溪的,不然不会那般紧张,那般急迫的找来。“谁啊!那车真炫,等我们成名了,一有钱我就要去买一辆好车。”樊凡感叹了一句。

 “还以为他能多住几天呢,就这样被带走了。”阿志有些感叹。“是卫溪他爸?一来就教训人!”阿简皱眉摇头,表示很讨厌家里父母打孩子。“走吧,去酒吧庆祝一番,今天的演出很圆满啊!”樊凡向于彦征求意见。

 “今天下午我就请假早退了,明天上班可不能迟到,今天就到这里吧,下次一起庆祝!”于彦反驳了樊凡的提议。一行人走着,阿简突然冒出来一句:“卫溪把我衣服穿走了,那小鬼!”

 “会送回来的,要是不送回来,卫溪留了一套衣服,你也刚好能穿。”阿志笑着回答。这边气氛欢乐,卫溪虽见到了思念若狂的人却不好过。

 谭允文不说话,卫溪也生闷气不说话。车里气氛压抑,只听得到卫溪轻轻挪动屁股,身上衣服的人造皮和车椅真皮的摩擦声。谭允文拿眼角注意卫溪,心想是不是打得过了,将卫溪打伤了,卫溪是个闷葫芦,即使屁股打得开花,疼得难忍他也不会说。

 谭允文一心注意卫溪,开车要到公寓了,才想起来应该通知周杉,说人已经找到了。周杉接到电话,听到卫溪已经找到,松了口气,问了些卫溪状态怎样的问题,然后让卫溪好好休息。

 谭允文拿着手机,瞥到卫溪抿唇皱眉的样子,轻哼了一声,让周杉不要担心,卫溪好得很,是跑去听摇滚乐去了。

 周杉又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通知手下人都不要再找了,给周延去电话,周延一听到这消息,马上挂了电话,开车往谭允文家里跑。

 卫溪一路默不作声,虽然屁股痛,却气质昂扬地迈步子上了电梯。谭允文伸手去拉卫溪的手,卫溪手一躲就避开了,谭允文一愣,就不再去拉他。

 谭允文开了门,卫溪站在门口发呆却不进去。谭允文站在门里面看他,看卫溪没有动静,伸出手去一把将卫溪抱起来。突然被人打横抱起,卫溪吓了一跳,马上就挣扎着要下来:“放我下…”

 话还没说完,就被谭允文含着怒气的目光瞪得不敢再说下去。“把门拉过来!”谭允文说道。卫溪只好伸出手去将门带上。谭允文踢掉脚上的鞋,抱着卫溪一路进了卧室,踢开洗浴间的门,一把将卫溪扔到浴缸里。

 浴缸里没有水,但是有些滑,卫溪没有站稳,加上脚上正穿着带跟的皮鞋,一滑就摔躺在了浴缸里,要不是被放下的时候就势点低,还不被摔得脑震荡。谭允文没有说话,从他黑沉的眼神,紧绷的脸部神情看得出来,他很生气。

 也不管卫溪摔痛了没有,谭允文直接去剥卫溪的衣服,卫溪的脑子还停留在屁股被摔痛的痛觉里,等反应过来,身上的外衣都已经被剥了。

 卫溪里面是件黑色小背心,当然是阿简的超级性感型。发现谭允文又要剥他里面的衣服,卫溪马上慌了,一边推拒谭允文的手,一边喊道:“我不脱,你要做什么?”

 “你这是穿的什么衣服,全脱下来!”谭允文看卫溪这幅样子,完全无法忍受。“这是别人的衣服,要拿去还的!”卫溪红着脸,避开谭允文的手。听到是别人的衣服,谭允文心里更加厌恶,压着卫溪就要硬扯。

 “你做什么?放开我!”卫溪发狠地去掰谭允文的手。谭允文气得不行,弃了卫溪的衣服,去脱卫溪裤子。

 卫溪看顾此失彼,马上又气又恼,觉得委屈万分,大哭了起来:“我讨厌你,讨厌你!”卫溪一下子哭得声嘶力竭,让谭允文突然回过神来,懵了,他这是在做什么?“宝贝,对不起,不哭了,别哭了。”谭允文伸手去摸卫溪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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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子被妈妈打的时候,嘴里一般也唤着‘妈妈,妈妈’,并不一定是告饶的意思,有时是因为母亲是最亲的人,即使是挨打,也依然希望她的依靠,希望她的爱怜,和原谅。

 卫溪被谭允文这一系列的狠吓到了,虽然被打得很痛,又让他觉得自己是个被管教的小孩儿,但他还是免不了在谭允文展现怜爱和温柔的时候依靠他。

 谭允文抚摸着卫溪的脸颊,那脸上泪水磅礴,一下子手都被打湿了。原来的愤怒被心酸心痛代替,谭允文轻轻唤着:“不哭,不哭…”卫溪抬起脸来,一双兔子眼似的通红的眼睛,眼里充满委屈控诉和无助,眼泪一点不见停。

 谭允文为了找卫溪,两天没有睡了,吃喝不下,此时脸色憔悴,眼里充满血丝,发型微乱,下巴上胡茬点点…卫溪看着,当然知道他是为了找自己才这幅样子,这次他肯定又是从美国那边赶回来的,一定没有好好休息过。

 卫溪心痛他这副样子,感动他对自己的在意和担心。“允文,对不起。”卫溪流着泪,扑到谭允文身上去,紧紧抱住他道着歉。谭允文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把卫溪从身上扒拉起来,亲吻他的带泪的脸颊,轻轻斥责道:“以后不要一声不吭就消失,多少人担心你,为了找你,不吃不喝,就担心你出事。”

 “对不起…”卫溪知道自己错了。以前妈妈打他,他就会怄气躲起来,有一次他躲在了后山的玉米秆柴堆里,听着妈妈到处喊他,最后妈妈的声音都哑了,急得哭了,卫溪不忍就从玉米秆堆里出来了,妈妈看到他更加狠地打了他,之后妈妈就病了,病了好些天,从此,卫溪再不敢躲在妈妈找不到的地方,每次要躲就躲桌子底下,只要妈妈一找,就能找到他,再不会急得病了。

 谭允文搂着卫溪不说话了,两个人都保持了沉默,因为他们同时想到了这事的起因。卫溪想知道确切的事实,谭允文想知道卫溪心里对他的想法。好半天,谭允文才将卫溪放开,看了眼他的穿着,说道:“把衣服脱了,好好把身上洗了。”

 卫溪垂着头,瘪了一下嘴,就去脱鞋子。他穿的是阿简的半跟皮靴,鞋子穿得紧,加上他坐在浴缸里,将脚抬起来拔鞋子,显得很辛苦。

 谭允文本来起身要出去的,看到他这样子,又回来给他脱鞋,一只鞋脱了,卫溪抬起另一只脚,谭允文给他解鞋带,眼光一瞥,就看到了卫溪脐下裤口,那里他刚刚把扣子解了,拉链拉开了,此时正因为卫溪的动作而露出了里面的风光。

 谭允文一窒,把卫溪的鞋脱掉扔地上就问:“你里面穿的什么?”卫溪没有意识到谭允文是指他的内裤,直接将背心脱了,将背心从谭允文眼前过一下,然后从浴缸里站起来,将背心挂在旁边挂钩上。谭允文面无表情的站起来,去拉卫溪的裤子,那裤子紧,卫溪屁股本来就疼,就被他拉扯得更痛了。

 “我自己来!”卫溪很柔顺地轻轻出口。卫溪把裤子脱掉,里面就是一条黑色丝质的丁字内裤。

 要是外面穿紧身裤,里面穿别的内裤就会显出痕迹来,卫溪不是因为喜欢穿这种内裤,而是不得不穿。看到谭允文眼中冒火地望着他,卫溪有些心虚胆怯,谭允文伸手去拉他的内裤,卫溪条件反射的双手护住下体。

 卫溪跑出去两天,真是什么都学会了,穿着这种内裤,说不定这还是别人的内裤,谭允文气急反笑,拉开卫溪的手,说道:“你还害羞了,我没见过么?”

 卫溪原来不知道谭允文的怒气来源,听谭允文这语气,就知道了事情是哪里不妙,马上解释道:“我不是有意穿这个,是穿别的会显出形状来。”

 谭允文看了一眼卫溪刚才脱掉的那条裤子,想着你外面不穿成这样不就行了,完全是狡辩,气得取下一边的莲蓬头开了水就朝卫溪身上冲。

 卫溪猝不及防,被最开始的冷水激得打寒颤,没有站稳,就倒在浴缸里。“你不能这样,啊!不要了…”卫溪被谭允文拿着的水冲的呼吸不过来,连连喘气。

 最开始的冷水过后,一下子就变得很烫,卫溪推拒着谭允文的手:“我烫。这水太烫!”谭允文听卫溪说水烫,马上将水关掉,把孩子烫伤的事情他还是干不出来的。

 “以后还乱不乱穿衣服?你看你这样子像什么话,是要气死我么?”谭允文扔掉那莲蓬头,将卫溪身上那仅剩的内裤剥掉,扔掉内裤,瞪着卫溪骂道。

 卫溪并不是喜欢穿成那样,他也觉得自己以后不会再穿那些东西,但是,谭允文这样管教他,还是让他觉得心里很烦,他讨厌谭允文将他当成小孩儿教训。

 卫溪坐着一动不动,任由谭允文说。谭允文说了几句,看卫溪那副赌气的样子,并不是在好好接受教导,而是在用沉默反抗呢,他马上笑了,笑得很讥诮:“我还说错了吗,你是不是认为我管得太宽了,限制了你的自由,啊?”

 卫溪抬起头瞥了谭允文一眼,继续保持沉默。谭允文气得笑得更欢畅:“你就穿出去勾引人吧,要多少这种衣服,我给你买多少!”

 卫溪眼眶红了,说出的话带着哽咽:“我讨厌你,讨厌你这样,你把我当成什么,你的儿子么?我讨厌你!我不要做你儿子!”

 谭允文一下子愣了,往后退一步没站稳就要被滑倒,好不容易扶住一边的大理石墙壁,墙壁上的大理石磨砂中也有光滑面,那样正好是镜子,谭允文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脸色憔悴甚至带着灰白。

 谭允文什么也没有说,有些踉跄的快步出去了。卫溪很后悔,他以为只要不说,就可以和原来一样,两个人都当成那个问题不存在,继续生活在一起。

 可是,他为什么就要说出来呢。卫溪出了浴缸,将衣服捡起来挂好,捡起莲蓬头在蓬座上安好,调好水温,快速将身体洗刷了一遍,没有浴巾,便拿了一条较宽大的毛巾围了下面,出了浴室,正要找睡衣穿上去找谭允文,就见谭允文从卧房外面进来了。

 两个人视线相接,谭允文眼里带着痛苦,但还算平静,卫溪也带着哀伤,却欲言又止,心绪烦乱。“你把这些文件看看,要是可以就签了吧!”谭允文将手中那一叠文件放到床上,让卫溪看。

 卫溪很疑惑也很害怕,他总觉得不是好事情。走过去看见文件最上面是对他这二十年来的调查,因为调查很详细,卫溪很好奇,觉得谭允文真是太无所不能了,他怎么会调查到这么多,卫溪脸色有些难看,往下面翻着,然后就看到了他和谭允文的血缘鉴定,卫溪脸色变得苍白,手翻着文件都在发抖,后面是谭允文拟的父子相认的文件,后面有一大叠法律相关文件,还有关于财产的方面…卫溪发着抖将文件合拢。

 他颤抖地说不出话来,谭允文拿了羽绒毯搭在他肩上将他裹起来。卫溪坐着,眼睛没有焦距,不知道他在看哪里,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一动不动地坐着,没有任何表示。谭允文看着,眼中痛苦加深,也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