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的朋友

李玄宇和李采薇大吵了一架。

“李玄宇,你知不知你刚才在说什么!”李采薇有点生气。

他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责她,责怪她不关心李窈。

“我又没说错!”李玄宇不管李采薇的声音,自顾自往前走,努力掩饰自己的心虚。

李采薇冷哼一声,讽刺道:“你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净,当时我明明在昏睡,根本就不知道李窈没来的事情。”

“可是后来爹说暂时不要声张,你不是没有反驳?我就说,要是李窈死了,就是因为你和爹隐瞒不报,仙长们营救不及时!”

“当时是你最先发现李窈不见的吧,”李采薇听溲疏说了当时的事,反问李玄宇,“当时那几个小乞丐要去救李窈,爹拦下了,你为什么不出声?你不是在乎李窈的死活,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李窈?”

“你就是个胆小鬼!心眼比天上的星星还多!”李采薇的手指几乎要戳上李玄宇的鼻梁,“你当着外人的面说那些话,不就是嫉妒我?”

“嫉妒爹娘更疼我,嫉妒我是日月神女,受人尊敬,而你只是我弟弟,没了我,你什么也算不上。”

李玄宇一听这话就炸了,他瞪着自己的姐姐,被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胸口起伏半晌,李玄宇指着李采薇,眼眶通红:“你知道,你都知道!你知道爹娘偏疼你!”

李丰和李夫人闻讯赶来,正要说话,却见李玄宇将手指向了他们。

“你们也知道!”

两人一头雾水,又听李玄宇继续说,“既然你们都觉得姐姐好,喜欢姐姐,干嘛还要生我!”

“要是我是个没用的女儿,是不是就像李窈一样,没人喜欢,被你们丢在角落里自生自灭,死了也没人关心。”

李夫人一脸无措,“玄宇,你在说什么?”

李丰也是目瞪口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李玄宇产生了这种想法。

李玄宇气呼呼看着面前的父母和平日可亲的姐姐,只觉得悲从中来,一甩袖子,低头抹着眼泪跑远了。

“哎!玄宇!”李夫人追了两步,又回头看李采薇。

李采薇仰着脸,眼见着李玄宇跑没了身影,才又冷哼了一声。

“动不动就哭,没有哪个男子汉像李玄宇这样。”

她心中看不起李玄宇,本来就样样不如她,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居然还敢跳出来指责她。

好歹是发泄了一番,李采薇看着自己的父母,心中生出了微妙的不满。

要是他们反应更及时,处理得更好,当时把李窈拦了下来,李玄宇也找不到切入点去指责她。

也怪李窈,怎么别人都来大堂避难,偏偏就李窈没来。

“我回去了。”李采薇转身离开,留下李丰和李夫人茫茫然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让两个孩子和好。

“明日子时的祭祀……”李丰只说了一句,李采薇已经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语,“我知道。”

李采薇和李玄宇从没吵过架,虽然从前有些小摩擦,可是最后总能和解,这是他们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争执。

李丰叹了口气,想着想着,舍不得责怪李玄宇的不懂事,也舍不得责怪李采薇的任性,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李窈多事。

要是当时跟着其他人到大堂避难,不就没事了吗?

还让自己和采薇在江仙长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想通过江仙长送玄宇和采薇去衍天宗的想法也彻底泡汤。

李窈此时正如无头苍蝇一般乱转。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桐城在哪个方向。

日月江边有俗语流传,“迷路了,别害怕,日月江,顺流下。”

日月江边城池颇多,只要找到日月江,顺流上下,就算是找不到桐城,去了其他城池,也能很快回去。

但是,从来没有人告诉李窈,日月江该怎么找。

李窈此刻坐在大树的枝丫上,茫然四望,不见日月江的踪影。

爬出洞之后,李窈觉得腹饥饿难忍,正看见小松鼠在林间轻巧跳跃,饿红了眼的李窈一路追上去,将小松鼠的存粮祸祸了。

李窈吃着松子,顺手丢了一个松塔给树上茫然站着的小松鼠。

“请你吃,别看我了。”

松鼠抱着尾巴无语,良久,松鼠跳下树,抱了松塔又快速爬上树。

它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李窈,仿佛是在控诉李窈这番行径:强盗!小偷!恃强凌弱!

李窈吃饱喝足,沿着被浅草覆盖的弯曲山路一路向下,途中经过一处小路,拐角处居然是险峻的悬崖。

李窈小心的凑过去看,涯下山石嶙峋,要是摔下去,不死也得半残了。

继续往下,看着四周高大的树木,李窈越发觉得此处熟悉起来。

李窈下了山,又向前走了一段,依稀看见远处有小小的黑点匍匐在地上,只能分辨出房屋的大致轮廓。

李窈振奋起来。

这附近有住户就好了,她摸了摸,从头上取下来一个银簪子握在手里。

但是越走,李窈越觉得脚步艰难。

她认出了这个地方。

李窈在这里长到六岁,才被李丰夫妇接去了李府,这里可以说是李窈的故乡。

停在这庄子门外,李窈罕见的踌躇起来。

里面还有住户吗?他们还认识我吗?李窈忐忑,最后捏紧了拳头,敲了敲门。

良久,无人应门。

没人能送李窈回去,她却好像松了一口气,看了看边上的院墙,准备悄悄翻墙进去翻找翻找,看看里面有没有剩下的吃食或者武器,路上备用。

李窈翻墙本该是十分熟练的,但是她脚踝的扭伤还没好,同一只脚的小腿肚又被划伤了,伤口没有好好处理,已经有化脓的迹象。

李窈一口气走下来还不觉得疼,此时一低头打量,觉得自己简直站立都困难。

我真厉害,李窈心想,拖着这样一条伤腿居然能走这么长的路。

但墙还是要翻的,如果里面没人,李窈或许还会在里面休息休息。

说干就干,李窈刚骑上墙头,就与院中窥视的少年面面相觑。

“你?”李窈刚说话,少年就火烧屁股一样转身,三两下跳进了房间里,砰一声关上门,惊飞了附近的鸟雀。

李窈观察了一下,院子里的东西杂乱的堆放着,簸箕晒架等木制品经过风吹日晒,已经褪色开裂了。

门廊上堆满了灰尘,脚印杂乱,但少年的鞋印格外清晰,鞋底的花纹也一览无遗。

这不像是还在住人的样子。

少年虽然跑得飞快,但李窈还是看清了他的穿着。

革丝衣裳在阳光下闪着润泽的光,跑动起来犹如流水一般漂亮,还有少年留下的鞋印,鞋底的花纹都是精美的。

少年发冠上的那颗珍珠也很值钱,李窈见过一颗大一些的,每每祭典的时候,李采薇会戴着去跳舞。

李窈转转眼珠子,心中顿时划过许多想法,最后她跳下墙头,一瘸一拐向着房门走去。

“你还在吗?”她叩叩门,声音惊慌失措。

“我和商队走散了,摔跤伤了腿,我好痛啊,你让我进去可以吗?”李窈可怜巴巴的站在门口,垂下头,片刻,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邹子人扒着门缝看了会儿,心中万念转过,半晌,还是出声询问。

“那你说说是哪个商队?商队从哪里来要去哪里?还有,你是哪家的孩子,姓甚名谁。”

李窈擦泪掩饰笑容:就知道这样的小孩儿好骗。

李窈在桐城的时候,城中小有背景的公子哥大小姐李窈可是全都骗过一遍,王青等人吃穿花费的钱财,都是李窈那时候累积下来的。

“桐城李家的商队,从桐城到连城去,我叫李窈,我姐姐叫李采薇,我们都是李家的孩子。”

听见李采薇的名字,邹子人的戒备心已经放下了大半。

日月江沿岸的城池中,富庶的家庭大多会相互来往,这一代的日月神女出在桐城李家,多的是家族想和李家联姻。

邹家也是其中一个。

邹子人依稀记得父母说过,李家的确是有个小女儿的,只是从不带出来见客,也不在外露面。

“那丫头多半都拿不出手。”

邹子人还记得父亲对李家二小姐的评价,又从门缝处看了看,心中认同。

李窈先是被绑架关押,又被献祭,逃出山洞之后,一身衣裳已经辨不清颜色,灰扑扑的,还沾着黄泥和草汁,看上去就怪磕碜的。

“好吧,我暂且信你的话。”邹子人打开门,俯视着李窈,又像被烫了一般移开眼睛。

“你!”

面前的门啪一声被关上,李窈还纠结着哪里露馅了,邹子人又将门打开一条小缝,将外袍丢出来。

“你穿上。”

李窈低头看看,终于明白邹子人为什么这个反应。

尖利的石头不仅划破了她的小腿,还划破了她的裤子,好长一条破口,李窈从地上捡起邹子人的外袍,顺便比了比:好家伙,从小腿划到了大腿中间。

李窈觉得没什么,她还经常穿着里衣和王青他们一起凫水呢,不也没什么?

但目前应该顺从一点,李窈乖巧的披上外袍,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关上的门,楚楚可怜的模样,“可以了吗?”

邹子人开了门,脸上带着红晕,身上居然披了一件厚实的披风。

李窈懒得管他,迈步进了屋子,眼神好奇的在屋子中间的漆黑棺材上转了一圈,没有说话。

“我是邹子人,云城人。”邹子人简单介绍了自己,忍者不适将沾满灰尘的凳子擦干净,端到李窈面前。

“你坐。”

少女小腿上的伤口外翻发白,邹子人刚才就看见了。

李窈娇滴滴的道谢:“多谢邹哥哥,咦,是邹哥哥吧?我今年十三岁,你呢?”

邹子人转身,走到棺材后面翻找着什么,抽空回答李窈,“我十五了。”

他手里握着白瓷瓶,走上前来,试探道:“窈窈妹妹?”

李窈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我在的。”

邹子人将白瓷瓶递给她,在一边拎了木盆走出门,“窈窈妹妹你等等,我去打点水。”

外面虽然是一副久无人居的样子,这房间却能看出是被收拾过了,虽然堆放的有些乱,但总体来讲,还是比较干净整洁的。

邹子人端着水盆走进来,清澈冰凉的井水放在李窈面前,她接过邹子人递来的帕子,探头一看,一张黑黑白白的脸倒映在水里。

黑的是不知什么东西,白的是李窈憋出的眼泪冲刷出来的痕迹。

李窈动作一顿,万万没想到自己刚才居然是顶着这样一张脸在和邹子人说话。

他能憋住不笑,李窈抬头看他,邹子人一脸严肃,正襟危坐,脸朝向外面,眼珠子都不向这边转一下。

李窈觉得他长大后多半会变成一个老古板。

小心的洗净了伤口,李窈用白瓷瓶里的药粉上了药,这才开口问邹子人。

“邹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李窈看了看四周,语气惊恐,“附近好像有很多妖怪!”

邹子人好像被这话吓到了,强挺起背脊,“我不怕!我家里人很快就会来接我的。”

在李窈一步步的询问下,邹子人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一一复述。

邹子人执意要送棺材去桐城,他二伯就带着他上路来了这里,然后说家中有急事,必须现在回去,带上邹子人和棺材太浪费时间,将邹子人留在了这里。

李窈深觉邹子人脑子里有水。

富贵人家争夺家产的事情常有,邹子人就是被人算计了,还傻乎乎觉得人家会回来接他。

“棺材里的人很重要吗?”李窈支着下颌问,“你要送棺材去哪里呢?”

邹子人挠挠头,“说起来,我其实是要去桐城的。”

“哦?”李窈来了兴趣。

“棺材里,棺材里装的是我爷爷的第十八个小妾。”

李窈恍惚了一下,邹子人看上去书香门第,他爷爷居然如此……居然娶了十八房妾室?

属实是有点狂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