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 03

03

后来,是苏妩舞甩了脸色潇洒走开的。她虽然有社交牛逼症,可也轮不到别人对她爱答不理。从小,陈以枚就给她们姐妹灌输一个思想——高贵冷艳。你可以热情,可以主动,但是,如果别人不接受你的好意,那请保持你的高贵冷艳,先下手为强,甩掉他。

可那个少年最后的那一眼,让她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自己像是犯了错一样。

一晚上,她都心不在焉。

第二天,苏妩舞顶着黑眼圈去上课。刚进到班里,素问就拉着苏妩舞的手臂,激动道:“妩舞,你怎么才来啊,我告诉你,有人看见那个转学生了。”

“哦。”

“真的,真的,很好看。”

“哦。”

“你怎么了?”

苏妩舞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摆脱阴影,她放好书包,吸了口牛奶,看着素问,语重心长道:“别整天帅哥帅哥的,读书,读书。”

正当她们说话之际,忽然有个人喊:“班长,班老师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苏妩舞应了一声,就起身走到办公室。她本来还晕晕的脑袋,在看见站在办公室门外的人影时,瞬间精神起来。

他肩膀上挎着书包,身着礼服,白色衬衣,黑裤子,身姿颀长就像一棵生在寒冬腊月的松柏,清冷又漂亮。他心不在焉地看着花园里那一簇簇的玫瑰,直到她走到他面前。

班老师看见苏妩舞,像看见曙光一样,把她拉到了一边,开始絮絮叨叨。她不大能听见,很是敷衍地应答着,她总是忍不住去看他。一看,又是一次心惊胆战。他一贯地冷漠,只是明晃晃地扬着脸,看着她,放肆又安静。

挑衅?

还是在试探自己的魅力?

最可怕的是他看了没两眼,又挪开,就这么似有似无地撩拨。

等到班老师交代完今天的事情,这才往后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那个是我们的新同学,你先把他带回班里。”

“他情况比较特殊,你是班长,多照顾点。”

照顾?穿小鞋还差不多!苏妩舞没好气地想。只是一看到他,心又即刻软了,算了,帅哥有什么错呢?

她在前面走,他就跟在后面,那感觉像是领了一只花孔雀,一路上花枝招展。那些女生恨不得夹道欢迎,隔壁教学楼的走廊挤满了人,每一个窗口的缝隙都插着一颗花痴的脑袋,她甚至能听到口水滴答的声音。

一中很多帅哥美女,可他是独一份的好看。

进了教室,全班女生就像沸腾的热水滚了起来,一个个哇喔的喊,那些男生也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看这模样,又得单身三年。

苏妩舞咳了两声,班里的欢呼声这才安静下来。换了别人,或许是老师,都比一定能那么快压住他们,但苏妩舞不一样,从初中到现在,整整七年,她征服了全班人的心,堪比班主任。

“大家掌声欢迎新同学!”苏妩舞说着,自己率先鼓起了掌,教室里顿时掌声雷动。接下来,就是自我介绍。

面对这狂热的欢迎,他什么也没说,脸上也没有笑容,看起来反而是淡淡的冷漠。他背过身,飞快地在黑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祁酒。

“祁酒,你好帅啊!”立刻就有女生大胆夸赞。

其他人通通笑了起来。

“祁酒,你别理她,她见个男的都喊帅。”一男生不亦乐乎地笑。

全班一阵哄笑。

苏妩舞看向祁酒,不知为什么,感觉有些怪异。

祁酒对于这些喧闹,美亚由任何表示与回应,他径直走到班级里最后一个空位。其他人见状,当然不肯放过他,继续起哄道:“祁大帅哥,这么简单就介绍完了?还没听你说过几句话呢?”

“我来帮我们班女生问,你有没有女朋友啊?喜欢什么样的?”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教室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唯独祁酒安安静静地放好了自己的书包,依旧一声不吭。

“你怎么不理人啊?”

“你好拽哦。”

苏妩舞正想说些什么,这个时候,班老师匆匆忙忙进来了。他正好听到这些讨论声,随即,脸上有些尴尬,他道:“谁让你们胡说八道,为难新同学呢?”

“老师,祁酒介绍太短了。他都没说话。”

班老师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祁酒,祁酒无所谓地接过他的眼神,他只好咳了两声,放低声音道:“呃,那个,祁酒同学的情况有些例外,因为一些原因,所以他现在是没办法说话的,所以大家体谅一下。”

苏妩舞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抬起眼,看向班老师。

其他人也诡异地沉默了一下,随即爆炸。

“什么意思啊?不能说话?那能听到吗?”

“不是,不能说话不就是哑巴吗?这也能来我们学校读书吗?”

“不会吧?那么帅,居然是个哑巴……”

苏妩舞猛的看向班老师,班老师一脸抱歉,他说:“舞舞啊,对不起,我刚忘了说。”

那么重要的事情,还能忘了说?苏舞舞内心一万个无语。

她看向祁酒,他正好抬起头,碰见她的眼神,很无所谓地勾了勾唇,似是轻蔑,似是嘲讽,他起身,在爆炸性的议论声中,离开了教室。

他是个哑巴,是个哑巴。

苏妩舞竟然感受到了一股没来由的悲伤,像是心底裂了个口子,灰溜溜地淌着血。就像是完美雕琢的玉有一道裂痕,你会惋惜,你会遗憾,你会心痛。

祁酒让人如此。

祁酒这个名字传遍了学校,伴随着他帅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讨论,还有他是个哑巴的事实。少女们的心才热血沸腾,又被生生按了回去。不过短短时间,所有人都在惋惜,为什么他会是一个哑巴呢?既然是个哑巴,为什么还能或者说坚持来他们学校读书呢?

这一度成为一中经久不衰的议论话题,哑巴美少年的称号也传得沸沸扬扬。

据说,是因为他是个天才,所以学校格外放宽条件,同时,他是因为遭遇事故才丧失语言能力,其他与正常人无异,所以可以和她们在同一个校园里。

即使少女们的花痴依旧不变,毕竟谁也没法对那张脸无动于衷,但有些与生俱来的恶意也无法掩盖,再帅又有什么用?不能说话就大打折扣了。

当破碎、可怜这些字眼打在祁酒身上时,他却第一个狠狠地把它撕掉了。中午休息时,苏妩舞正伏在课桌上,酝酿着怎么道歉,就看到方蔷、吴禹州一齐从外边跑进来,急声道:“那个……祁酒和隔壁班的打起来了,舞舞你快去看看。”

苏妩舞猛的抬起眼,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起身,就连素日不关心这些的素问也探出脸来,犹豫了半晌,连忙跟在身后。

这个场面是挺可怕的,两班的人围了一圈,正中间的两个男生正在激烈地肉搏。隔壁班班长想上去劝架,刚开口,就被自己人揍了一拳。大家见状,也不敢贸然拦架,这会儿老师们刚好在开会,只好高声制止他们。

一班的人看到苏妩舞来了,纷纷给她让出一条路。不过几步,大家已经说清了来由。

“班长,那个死胖子骂祁酒是个残废。太过分了。”

“班长,他还让祁酒滚,让他去读聋哑人学校。”

大家叽叽喳喳地声音灌进苏妩舞耳边,苏妩舞手握成了拳,她听到这些话都不禁悚然。此刻,祁酒正把那个人压在身下,狠狠砸了一拳。

那个人痛得直咧嘴,刚想挥手上来,又被祁酒揍了一拳。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冷漠,即便他的嘴角也出了血,脸上也有印子,可他的眼神冷漠,又决绝。

隔壁班的人看到,连忙喊:“别打了,再打要出事了——”

“杀疯了!”

大约是因为祁酒的气势,大家光嘴巴上喊,谁也不敢上前。苏妩舞冷静下来,快步上前,冲到了祁酒身边,伸手去拉他的衣角,低声道:“祁酒,别打了。再打要出事了。”

祁酒刚握起的拳头,因为这一声,而顿了一下,他毫不犹豫地甩开她的手,侧过眼,看她。可那个胖子得到了一点喘息的机会,见其不备,竟然扬手就打了过来。

那一刻,苏妩舞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条件反射地就伸手去挡,结果手臂挨了一记拳头。

“舞舞。”

“班长。”

方蔷和吴禹州连忙冲过来,挡在苏妩舞身前,隔壁班的人这才反应过来,速度拉住那个失控的胖子。

这会儿乱成一团,胖子被人好些人强行架走,而一班这边的人更加忙碌,分成两边,一边的人拦住祁酒,另一边的人负责拦住暴走的苏妩舞。

“混蛋,你给我记着!!!”苏妩舞朝着空气甩了一脚。

“班长,你别气,回头我们群殴他!”

在打架事件之前,一中的人称祁酒为折翼的天使。此事以后,便有人问,到底谁折谁的翼?反正祁酒不是什么天使。

他也没有大家想象中那般破碎无助。

在那无声之中,明明是一个高贵骄傲的灵魂,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与怜惜。

这件事到底捅了出去,那个胖子的家长声泪控诉,两个班主任把他们叫了出去,包括苏妩舞,因为挨了一巴掌,所以她也成了斗殴人之一,六月飞雪也没这么冤。

苏妩舞愤怒地苦着脸,不愿去听长篇大论的教训,她偷偷用眼角余光去看祁酒。祁酒比她更敷衍,人就这么干站在那里,眼神放空,静静地对着窗外的蓝天,只有那个胖子十分乖巧地附和着。

胖子家长见状,顺便提出医药费一事。苏妩舞抿了抿唇,不等班老师开口,她就走到祁酒旁边,道:“首先,是他先出言不逊的。打他怎么了。而且,祁酒也受了伤啊,不然你看。”说着,她自顾自地抓起祁酒的手臂,拉开衣袖,又抬手,想去指他脸上的伤。

祁酒愣了一下子,脸偏开。

“先打人你还有理了?”

“侮辱别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后果呢?”

班老师见状,连忙拦住苏妩舞,眼神示意了一下,苏妩舞只好压住火气,闷闷不乐的退到了一边。

也不知道班老师和那个家长说了什么,总之,那个家长就带着胖子走了,走之前还狠狠瞪了他们。

班老师叹了口气,走过来,道:“妩舞,你也不能仗着你家有钱这么冲动啊。”

“本来就是,有本事让她找我妈,我妈还不知道我被打了呢。”

“哎,等等,给老师一个面子,求你。”班老师连忙道。谁都知道陈以枚爱女心切,要知道了,还不得把学校掀翻。

她点头。

“好了,你们两个这次知道错没?知道错了,就写个检讨吧。”

苏妩舞连忙道:“我没错。”在那一瞬间,她去看祁酒,他扬起脸,摇头,眼底有坚决的光。

她见了,忽然低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