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昭虞迎着朝阳背着自己的小包袱离了府。
以前妈妈平时管得严,不大让她出门,如今总算是没人管她了。
她眼里满是稀奇,见什么都想瞧瞧。
“掌柜的,来碗面。”
时辰尚早街上还冷清着,她进面馆找了个角落坐下,嘴角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昭虞拄着下巴看老板娘揉面,心里盘算着自己兜里的银子。
一共十两八钱,回头赁个房子,好地段一个月说不定得一钱银子,再加上吃喝,这些银子花不了几年。
她得找个营生。
若是找个茶楼去唱曲儿,来银子应当会快一些,可她不想去。
楼里的姐姐们离开前告诫她,这辈子能离开花楼那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不到迫不得已,绝不可以再踏进那泥沼,她也是这般想的。
她厨艺还不错,要不也支个面摊子?
越想越觉得可行,她便张口打听道:“老板娘,这附近可有赁宅子的?”
老板娘掀起锅盖下面,雾气瞬间弥漫了小馆子,老板娘侧头看向她笑:“咋没有,后面一条胡同都是,姑娘要赁房子?”
昭虞点头:“约莫什么价?”
“这边临着集市价格高些,但也看宅子大小,若是一进的一钱上下就够了,若是二进三进便更高。”锅里的雾气散去,老板娘看清昭虞的脸,眼睛瞪了瞪夸道,“姑娘可真好看!”
昭虞喜欢旁人夸她好看,闻言笑的更甜:“嫂子也好看哩!”
老板娘听的舒坦:“哎呦,姑娘嘴甜,我且告诉你,若要赁房子可去胡同口门上刻着竹子的那家,价格公道。”
“谢谢嫂子!”昭虞起身走近些,“不知那户人家姓什么,家里都有什么人?我去时也好打个招呼。”
“姓张,家里是个老太太带个孙子。”老板娘性子利索,手下不停嘴上也不停,“张家小子俊得很,还是个聪明的,前阵子才考上了秀才哩!”
昭虞暗暗放心,读书人多为正派,家里人口不多事儿也少。
昭虞这头吃面吃的满头大汗,钦差府里却一片阴沉。
江砚白冷脸盯着金穗:“她去了何处?”
金穗要哭不哭:“回四爷,奴婢一早起来去侍奉便不见人,不知姑娘去了何处。”
门房也战战兢兢地开口:“虞、虞姑娘一早便背着包袱走了。”
“为何不拦下。”
门房抬头看了看方贵,方贵瞬间腿软了软:“四爷,虞姑娘如今是主子,小的昨日便、便让他们好生伺候,出入不必拦着……”
一旁的林瀚轻笑出声,拍了拍江砚白的肩膀:“这般不好吗,人家不纠缠你,你回京也能少挨顿打。”
江砚白面色难看了些,不过是说了句重话,她便这般闹脾气,竟一声招呼不打就跑了,日后若是进京还不更恃宠生娇?
且她那般容貌,若没有人护着迟早受欺负,一想到昭虞可能会受辱江砚白心下又气又恼,不自觉低斥:“没心的东西,还不快去找!”
一群下人得了令慌忙出府寻人,林瀚咂咂嘴坐在一旁:“你倒是上心。”
江砚白:“她从我府上出去,难保不被人跟着。”
扬州差事未完,还有几个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昭虞就这么大咧咧的从他府上走,指不定早被人跟上了。
他自是不怕那些人,可也不会让旁人因他受难。
提起此事林瀚正色道:“何家刘家邀你午时赴宴。”
江砚白起身:“走。”
何家刘家都是扬州富商,一个做船舶生意,一个做布绸行当,是这两个行当里的老大哥,与知州王多贤的关系乃是千丝万缕。
王多贤被抓,这两家才是真的坐不住了。
江砚白下了马车,见两家家主皆等在酒楼门口,心中微嗤却没表现出来。
何刘两家贿赂之事证据确凿,他之所以没抓两家,为的便是他们今日主动相邀。
“江大人风姿卓越,我等百闻不如一见啊!”
何言才拱手恭维,刘文力在一旁连连点头。
江砚白勾了勾嘴角,虚扶起二人:“两位不必多礼。”
扬州富庶天下皆知,这富庶之地的富商更是商贾中的佼佼者。
大周前几年边关战火不断,直到去年才开始休养生息,如今国库空虚,自然是要想办法填充国库。
他本可以以贿赂之名抄了两家,可如此对百姓实在不妥。
何刘两家生意遍布扬州,若他们倒了,那失去生计的百姓不在少数,便是派人接手两家生意,人生地不熟,怕是也会有差池。
再者,何刘两家上一代家主曾对朝廷支持颇多,若他们识趣,江砚白愿意给他们一个赎罪的机会。
一顿饭下来,何刘两人只吃得面色发苦,冷汗满背,江砚白舌灿莲花,身份又金贵,他们哪里是他的对手。
可要命就得割肉,商人爱财,着实是让他们心如血滴。
何言才握拳咬牙,端起酒杯道:“江大人着实费心,我何家愿受罚!”
刘文力磨磨蹭蹭,满脸不愿,但还是站起身:“既然如此……”
他话还未说完,便见到坐在窗边的江砚白猛地站起身,盯着窗外眼眸微眯。
两人不知缘由,一同朝下看去,不过是两个年轻人说笑罢了,又哪里惹到这位祖宗了?
不过那女子瞧着着实美。
江砚白嘴角轻挑,回头看向两人:“两位若是没有考虑好,便回去等圣旨吧。”
不想放血那就给命,他没时间跟他们耗着。
何刘两人闻言面色发白,什么圣旨?
一定是杀头的圣旨!
何言才忙拍了拍刘文力:“刘兄还等什么?”
刘文力一个腿软扶住桌面:“受罚,我愿受罚!”
江砚白侧头看了一眼林瀚:“交给你了。”
他说罢拔腿出门,拳头攥的像沙包,不过一晚上没见,她竟又找到了下家?
昭虞着实可恨!
何刘两人见状有些恍然,不由问道:“江大人这是……”
林瀚站在窗边低笑出声:“他啊,跳泥坑去了。”
嘴里说的无所谓,这刚瞧见便急吼吼的贴上去了,不是自己不看好他们,实在是昭虞出身太不体面,长公主一辈子心高气傲,视子修为眼珠子,怎会允许儿子找这么个女人?
何刘二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江大人这般金贵的人,还有这个爱好呢?
昭虞今日心情好得很,她听了面馆老板娘的话便去了张家,果真有座宅子合适。
三间正房,两间住,一间待客,两侧是灶房和库房,还带了个小院儿,离集市近也安全,主要是租金才九百文,她喜欢极了。
昭虞看完宅子就决定赁下,张奶奶年纪大腿脚不利索,张家孙子便主动带着昭虞去官府签契。
年轻人手脚麻利,不过半个时辰便将契签好了,九百文一个月,签了一年的约。
张漾将昭虞送回去,温润一笑:“那就送姑娘到这儿了,若是要帮忙尽管去对面找我。”
昭虞点头摆手:“今日麻烦张大哥了。”
张漾点头,转身离去。
昭虞心下激动地打开门,目光掠过院子,越瞧越喜欢,连墙根下的两个旧水缸都忍不住摸了摸。
以后,她便有家了。
江砚白站在门口片刻冷眼看了片刻,抬脚进院子。
“虞姑娘。”
他冷不丁开口,把昭虞吓得一激灵,回头见是他便笑了:“大人怎来了?”
江砚白见到她对自己笑,登时心火消了一半:“虞姑娘一声不吭便走了,是何道理?”
昭虞知道他喜洁,打了盆水将院子中的石凳擦了擦才道:“大人请坐。”
江砚白就站在门口,直直望向她。
昭虞无奈自己坐下:“我们昨日不是说好了吗?我不随大人回京,自然是要出来住的。”
江砚白:“你如今是我的人,便是耍脾气也不该擅自出府,若是……”
“我怎么会是大人的人?”昭虞从怀中掏出户契,“大人忘了吗,风月楼查抄后我便是良籍了,还是方贵小哥给我办的户籍。”
她不高兴,开口便带了丝娇怨:“我可没有卖身给大人,您莫要胡说。”
江砚白额角直跳,又怕旁人听到,走进了些皱眉道:“我们二人已然那般,你怎不是我的人?”
昭虞这才恍然大悟:“哦……大人说那个?”
她羞涩的笑了笑,眸子却清澈纯净:“那事儿我也喜欢,咱们二人你情我愿,不用太放心上。”
她说的话羞死人,微红的脸颊像钩子一样,江砚白看着只觉小腹一紧,开口声音略显沙哑:“你也喜欢?”
昭虞初时疼痛难忍,后面便觉得甚妙,抬眸眨眼问道:“莫非大人是想要了才来的?”
江砚白:……
他原本没有的,可……
“若是呢?”
昭虞瞧了瞧院门,江砚白已插好了门栓,她勾了勾手指:“那大人随我来。”
江砚白头皮发麻,心中暗骂妖精,抬手将人横抱起大步进了屋子。
白日宣.淫,是江四郎以前从未想过的,因为此事实在有辱斯文。
昭虞在他怀里指挥,抬手间露出一截藕臂晃花了江砚白的眼:“床铺还未买新的,便站着?”
江砚白:……
她的花招确实多。
此处不比府内,左邻右舍皆是人,昭虞便不敢纵情放声。
半个时辰后,江砚白衣衫微乱的坐在椅子上,昭虞瘫软在他怀里喘气。
江砚白抬手替她揉着腰,他眼尾挂着一抹微红,声音却早已恢复一贯的冷清:“没用。”
昭虞叹了口气,将之前的话重复一遍:“大人太凶了。”
至于怎么个凶法,自是不便详述。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