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白攥着缰绳的手微微泛白,面色铁青。
他想起二人初见那天,旁的都模糊了,只记得那天昭虞打扮的极美,后来两人闹掰时才知那天是她的卖身日。
他得知此事后也曾后怕,后怕自己那天若是有事耽搁了,她真被人买走了可怎么办。
一开始回府时江砚白还以为昭虞是王多贤留下的美人计,对她几番试探,后来想想真是好笑。
若非无奈,她应当是不屑攀扶权贵的,就像他不顺她的意,她便是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也说丢就丢。
他猛地勒紧缰绳立在原地,胸口起伏,回京路上他以为自己是不甘心,不甘心有人会拒绝他。
直到看见信纸上的“生死难料”才突然明白,是他在傲慢嘴硬,不肯承认自己对昭虞见色起意,不肯承认第一次见面便被她惊艳。
若非如此,他怎会随意将外人带回府,那晚又怎会去闯她的院子。
明明他才是那个不负责的人。
江砚白双腿夹紧马腹,马鞭高扬不要命一般飞驰,座下江大将军的千里马跑的口吐白沫,□□被马鞍磨得生疼也毫无所觉。
如今江砚白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气自己当初被她的拒绝扫了脸面,便赌气将她留在扬州,这次,他便是绑也要把她绑去京城!
江砚白眼眶发红,十多天的路程,不过四个日夜便被他跑完了。
他入城后直奔胡同巷子,金穗站在院外迎接,瞧见他就哭了起来,江砚白见她这模样险些站不住。
咬牙再近两步江砚白便看到了院中树下的人。
他眼神发狠,紧绷的身躯竟控制不住地颤抖。
昭虞一身素衣躺在摇椅上,白纱覆面遮住了面庞,一动不动……
“昭虞……”
江砚白猛扑上前,轻颤的手指不敢去抚开轻盈的面纱,满脑子都是昭虞或笑或恼的脸。
昭虞在榻上养了几日,早起时见是个难得的艳阳天便在院中晒太阳,可日光恼人她嫌刺眼,便随手撩起外层纱裙遮在脸上,这般倒是睡得舒服些。
听到有人唤她,昭虞素手轻扬抚开纱裙,随即一怔。
“大人?”她面色复杂的盯着面前一身狼狈的江砚白,随后又忍不住发笑,“几日不见,大人怎成了小乞丐?”
以为昭虞没了正万分悲痛的江砚白:……
他抬手擦了下脸,蹲跪在摇椅一侧,声音哑的几乎发不出声音:“伤怎么样?”
昭虞皱眉:“伤已无碍,大人病了?”
她上下扫视了一通江砚白,雪白长袍灰扑扑的,面容憔悴眼下无情,嘴唇干裂泛白,哪里还有往日的矜贵模样。
昭虞撑着身子想坐起来,江砚白见状俯身将人打横抱起,大步进了内室。
昭虞白皙藕臂轻动,指尖点了点他的胸膛提醒:“大人,我受伤在身,做不得那事。”
江砚白:……
他看起来像是色中饿狼?
将人放在榻上,江砚白才细细端详起她,昭虞眨着眼任由他看。
她已经知晓那晚救她的人是江砚白的手下,只是有些想不通罢了,说好了他回他的京城,她留她的扬州,怎的还会派人守着她的院子?
江砚白眼中满是血丝,大手轻柔的解开昭虞衣襟,瞧见她胸前缠着的纱布心下一揪:“还疼吗?”
“自然是疼的,不过比刚伤着时已好多了。”昭虞鼻尖轻耸,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面上难掩嫌弃,抬手推他,“大人先去洗漱吧。”
江砚白又气又笑,他当然知道自己身上不好闻,可她也不想想是因着谁?
罢了,只要她好好的,自己又何必与她计较。
将锦被给她盖好,江砚白凑近她在额上留下一吻,见昭虞皱眉微嫌才觉真实:“等我回来。”
金穗早就候在门外了,见江砚白出来忙行礼。
江砚白:“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金穗抹了一把泪,当即开口:“您走的第五日,对门的张秀才日落到访,说是家里做了吃食送给姑娘尝,姑娘便让他进来了,暗中守着的人见是熟人也没有起疑。谁知进了厅堂,他便对姑娘不敬,意图……不轨,姑娘机警,平日里随身就带着匕首,可力有悬殊,自保时被他夺了匕首,守着的人听到响动冲进来姑娘已重伤了……”
江砚白面色阴沉,声音如春寒里带着冰碴子的山泉:“人呢?”
“在府上,奴婢交代让先关着,等您做定夺。”
江砚白点头:“备水沐浴。”
金穗忙点头去准备。
“等等。”
金穗顿住脚步回头,不知江砚白还有何吩咐。
江砚白咬牙:“日后在姑娘身边做事,莫要时刻啼哭!”
他说罢转身回了屋,身后的金穗面皮涨红,她今日猛地瞧见四爷便想到姑娘受的苦,没忍住才落泪叫四爷误会了,哪里有不停啼哭。
约莫半个时辰,江砚白又变成了那个矜贵雅步的江四郎。
昭虞太阳晒得好好的被抱进了屋子,虽不满但也懒得再动弹,便叫金穗开了窗,清风拂过倒也让人昏昏欲睡。
江砚白回来时便见她睡得面色淡红,墨发铺在身侧映的皮肤更是雪白如玉,他站在榻边看了片刻,掀起锦被钻进被窝,怕碰着伤口便不敢将人搂进怀里,只紧紧贴着昭虞。
一路奔袭,如今瞧见人没事江砚白才算真的松了口气,不过两息时间便沉沉睡去。
听着耳边的呼吸,昭虞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里满是不解。
昨日金穗还跟她说大人回京了,怎的会突然出现在扬州,还这般狼狈?
她不敢往自己身上想,只当是江砚白又得了什么差事才匆匆赶来,瞧这模样便知那差事定然很重要。
昭虞咂咂嘴,江砚白走后她确实觉得有些可惜,旁的不说,只说江砚白的皮相和功夫她便有些舍不得,当日她没说谎,欢愉之事她确实也喜欢。
花楼里教出来的姑娘,处事想法与旁人不同,如今她得了自由,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昭虞侧头看了看江砚白,暗想也不知江砚白会在扬州待几天,若是只待个两三天,她的伤估计不会好全,若是待久一些,她说不准又能占些便宜。
江砚白一觉睡到晚饭后,醒来时眼中血丝已退了些,瞧着精气神也恢复了不少。
昭虞见状开口:“大人醒了?可要用饭?”
江砚白点头:“你可用过了?”
昭虞:“用过了。”
江砚白吃饭时慢条斯理,通身的教养让昭虞开了眼界,她便一直盯着瞧。
江砚白被看的有些别扭,开口:“瞧什么呢?”
昭虞不答反问:“大人在扬州待多久?”
江砚白吃饭时不爱说话,便搁下筷子回她:“待你伤好。”
昭虞一喜,果然大人也有那个心思。
江砚白见她开心,语气轻柔了些:“介时你随我回京。”
他说的笃定,没有征求她意愿的意思。
昭虞抿唇,她如今住在这里是因为受伤无处可去,待伤好了这儿便住不得了,原就想着另寻住处,还要寻个远远的地方,省得她看到那人就恶心。
可两人之前想法不一,如今江砚白又提起,可是同意了?
抬眸时正巧江砚白也向她看来,昭虞心中一动,启唇:“外室……”
江砚白正色:“正室如何?”
昭虞摇扇的手怔住,随后浅笑:“正室不好,只做外室。”
这几日无聊金穗便给她讲了江砚白的家世,那般名门显赫自然是要顾忌脸面的。她并非不谙世事,两人身份悬殊,纳为妾她不愿,娶进门又太荒谬,她只是想找个人依靠罢了,并不是非他不可,何必叫他难做。
她说的真心诚意:“大人清誉重要,此事便算了吧。”
江砚白一窒:“那你有何打算?”
昭虞抚了抚脸颊,这张被姐姐们夸到大的脸离了花楼倒成了错了。
她思索片刻,约摸着江砚白是指望不上了,便不大顾忌:“我听说新上任的知州有个儿子,今年不过二十来岁,我若不要名分只求庇佑,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求那新知州的儿子俊一些,便是比不上江砚白也莫要差得太远,不然她怕自己下不去口。
“外室也可!”江砚白气的肝颤,一个字也听不下去,“随我回京,做我的外室!”
上任知州才被抓多久,她竟连新知州的儿子都打听到了!
先把人拐回去,剩下的日后再说。
昭虞闻言笑起来,她穿的素净头上也只有一根木钗,却丝毫不掩明艳,烛火映衬下更是让江砚白心下悸动。
“那我便随大人回京。”她放下手中团扇,眸中闪过灵动,“大人放心,我定不给您添麻烦,也不叫旁人知晓您养了外室。”
听她说话江砚白怒气忽上忽下,但顾忌昭虞有伤在身又不忍冲她发火,只能无奈拿起筷子,低声道:“无妨。”
一旁伺候的金穗僵住,四爷……真要养外室?
她侧目看向昭虞,行走坐卧皆美的让人不敢直视,心中又有些理解了,莫说四爷,便是她也愿意为了姑娘这般。
只是,府中的主子们会答应吗?
金穗心事重重,看向昭虞的目光多了一丝怜惜,姑娘美则美矣,脑袋却是有些不灵光的,四爷连正室都允了姑娘却不应,能入府又为何要做外室呢?
待江砚白用过晚饭,金穗退下后昭虞才又开口:“还未谢大人留下人保护我,若不是他们,我怕是命都没了。”
江砚白坐在榻边捏着她的手,还为着她方才的话不高兴:“若他们真顶用,便不该叫你受伤。”
昭虞仰起头吐气如兰,江砚白脖颈间微微发痒,低头看她时手掌在她臀上轻拍:“老实些,莫扯到伤口。”
她眉尖微挑脸上浮起得意,撒娇一般:“大人救了我,我自然是要回报的。”
江砚白侧眸,喉结滚动:“如何回报?”
昭虞指尖跳舞般滑进他的衣领,江砚白喉头一紧抓住作乱的手:“身上有伤。”
“身上有伤,手上又没有。”
昭虞微微用力扯开他的手,指尖继续下滑。
江砚白耳垂泛红呼吸急促了些,眸中染了一层水光,心中只剩一个想法。
她脑子里定是藏了整本子的秘戏图。